靠什么清醒。
兰兰不喝咖啡,不嗑药,不睡觉。
靠什么清醒。
只能靠痛觉。
于是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
沈宜团终于心痛地明白,当兰兰的嘴唇越来越白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今天没进医院,硬生生地熬完整个回归期。沈宜团都不敢想象,兰兰的手臂会成什么样子。
小臂要露出来,不能被发现有伤口,折磨完左臂,就是右大臂,还有双腿,背,腹。
他不说。他沉默。装作平静地每天工作。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内里,兰兰在静静地,一点一点地腐败,碎裂,崩溃。
可是自己蠢得什么都没发现。
沈宜团几乎是自虐般盯着李微澜手臂上那十几刀伤口,看了半天,看到泪眼模糊,满眼酸涩,还在一直看一直看。
到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沈宜团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
梦里,李微澜变成了一只牛奶猫,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最喜欢的小猫。
抱着那只奶牛猫,沈宜团发现猫猫全身都是血,脸颊边,背部,爪爪,肚皮,全是血,毛毛都被染成鲜红色,上面还有一粒一粒的东西,看上去像骨头渣子。
沈宜团半跪着抱着奶牛猫,却找不到奶牛猫的伤口到底在哪里。只是血在一直不断地涌出来。
沈宜团伤心地一直喊兰兰,兰兰,半跪着蹲在家门口边拿手机想打车去宠物医院。
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七点半,宠物医院八点钟关门。快要来不及了。宠物医院24h值班电话是多少来着?算了先打车去医院。
沈宜团打开打车软件,拼命搜索自己想去的那家宠物医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搜索框一直没有跳出来自己想去的那家宠物医院。
而且,手机好像是那次出小车祸被摔了一次的手机,变得有点卡卡的,每次点什么东西,手机都会转得很慢,就是找不到自己想去的那家宠物医院。
门口边好像有邻居围过来,头顶变得一片黑暗。
沈宜团抱着奶牛猫,急得对邻居大喊:“不要围过来啦!堵在这里兰兰都没办法呼吸了!不可以抢他的空气!”
邻居们又似鬼魅一般慢慢地散开。
沈宜团还在搜医院,可是为什么就是搜不到呢?该死的手机,迟早把他扔了买新的。
沈宜团抱着小猫柔软的身体,能感觉到怀里的奶牛猫体温越来越凉,一些恐怖的念头慢慢地在沈宜团心里蔓延着,他不敢去想了,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小猫的名字。
兰兰,兰兰,兰兰。
沈宜团叫得很伤心。边哭边喊。他不能失去这只奶牛猫。
浑身是血的奶牛猫趴在沈宜团怀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够了够爪爪,伸出舌头,去舔沈宜团满脸的眼泪。
不要哭。
沈宜团哭得更加厉害了。
小猫舔着沈宜团的眼泪,舌头冰冰的,却很温柔。像是告别。
沈宜团接受不了那种惨痛的事情发生,难受地后背都在发抖,竟然痛到在梦里大脑竟然瞬间响起了警戒,沈宜团猛地挣扎一下,醒了过来。
有一只手,正徘徊在自己的眼尾,在帮他擦眼泪。
像梦里一样那只奶牛猫一样。
冰冰的,却很温柔。
沈宜团坐了起来。床单边缘哭湿了一大片,洇下深色的痕迹。
李微澜醒了,躺在病床上,指腹因为帮沈宜团擦眼泪,变得濡湿。他看了一眼,随手把眼泪抹在了自己衣服上。安静地躺着,眼睛还在望着沈宜团。
“你哭了?”
李微澜苍白着嘴唇,问。
第80章
沈宜团自己抹了抹眼泪,摇摇头,“没有哭。”
不知道为什么,沈宜团突然想起了从前的某一天,兰兰穿着睡衣和青蛙拖鞋从郊外走回来,又去江边的烧腊店买了两份猪脚饭打包回家,那天早晨他的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也不承认。
那时候兰兰在想什么呢。
沈宜团眨眨眼睛,从噩梦醒来了,却还是有点想哭。
“李…,兰兰。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医生。”
“欸。”李微澜拉住沈宜团,“你还在掉眼泪呢,擦擦再出去。”
“哦。”沈宜团有点呆呆的,抽了几张纸,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团好纸巾,去找医生。李微澜安静躺着,眼神注视着沈宜团出门的背影。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李微澜检查了一下,说人醒了就行,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要住院观察几天,要是没有再次出血就能出院了。现在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来查房。
沈宜团对医生说谢谢,送医生出门。又坐回病床边,给李微澜倒了一杯温水,声音柔柔的,问,“喝吗?”
李微澜两手垂在医院白色的棉被上,白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枕头上,冷淡的瞳仁静静地注视着沈宜团,“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了呢。哭得好惨,眼泪一直掉一直掉。我作为你的普通同事,有这个权利过问吗?应该有的吧。”
沈宜团把玻璃杯递给李微澜,想了想,“其实没有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一只小猫……”
李微澜立刻把脸扭到一边去,“呵呵。”
李微澜盯着雪白色的窗帘,古怪了笑了两下,半天之后,冷冷道,“…看来你还在挂念着那只黑色的坏猫啊,念念不忘是吧。但是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呢,你经常去看它它也不记得你,而且你去看它也看得太频繁了吧,这个夏天一共去看了它六次,6月8号看了一次,地点是它家楼下,待了47分钟,6月16号去看了一次,地点是它家楼下,待了27分钟,7月2号看了一次,地点是社区宠物医院,呆了2小时36分钟……最后一次看它是8月3号,地点是它家楼下,待了整整52分钟!”
沈宜团:“……”
他伸出手挥了挥李微澜的眼睛,像在拨弄什么东西。
李微澜拍开他的手,“干嘛。”
沈宜团:“我还以为科技进化到这种地步,有光屏显示呢。你记得这么清楚,看起来像对着app列的数据直接念出来的。”
李微澜满不在乎:“几组数字而已。”
沈宜团又说,“可是除了这些时间,我基本都跟你在一起啊,兰兰。”
沈宜团的一记直球重炮。
李微澜的心脏明显滞空两秒。
他不说话了。
躺在床上,把被子拉高一点,盖住脸。
沈宜团掰着手指头算:“我也可以背,6月1号,跟兰兰在一起,24小时都没分开,6月2号,跟兰兰在一起,24小时都没分开,6月3号……我们可以一直背下去,你不要跟一只小猫计较啦。”
沈宜团担心李微澜在被子里闷着,把他被子扯开了一点,突然神奇地发现在浅金色的长发遮掩之下,
“兰兰,你耳朵好红。”沈宜团有点惊奇地。
李微澜翻了个白眼儿:“给我闭嘴行吗。”
沈宜团:“你是不是发烧了?我看看你脸。”他使劲把被子再扯下来一点,终于露出了李微澜的脸颊,浅金色的头发贴在侧脸边缘,桃花眼因为生气的情绪潋滟着光华,嘴唇染上了略略一些胭脂色,正在不高兴地抿着。幸好,脸颊并不像耳朵那样红。
沈宜团用手背贴着李微澜的额头,体温正常,不像是发烧的样子。
沈宜团放心了一点。
李微澜把沈宜团的手一把扯开,“都说了没有发烧。”
“摸摸才放心嘛。”沈宜团趴在病床边,又忍不住观察起李微澜的绯红的耳垂。
李微澜的耳朵长得很好,柔软,白里透红,形状姣好耳垂又饱满,带起耳饰的时候显得很漂亮,现在住院没戴耳环,于是就能很明显地看到耳朵上打的各处耳洞,耳骨洞。沈宜团用指尖戳了戳李微澜的耳垂,耳朵那儿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别乱摸。滚边去。”李微澜恼羞成怒。
“好好好。不乱摸,你睡会吧,生病了要多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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