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11)

　　“高湛，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陈然，1985年生，西安人，2003年大学毕业考入警官大学，2007年为破获一起贩毒案件成为警方卧底……”
　　高湛站在墓碑前，含泪对化名为“丁祥”的陈然敬了一个军礼，四岁的儿子跑过来问他，“爸爸，爸爸，这人是谁啊？”
　　高湛戴上帽子，搂着儿子说，“这是爸爸的战友，也是爸爸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阳光下，高湛领着孩子一步步离开，镜头前，是陈然穿着警服、笑得灿烂的一张照片。
　　至此，《下落不明》正式杀青。


第十七章
　　“来来来，庆祝下落不明完美收官！大家一起干了这杯！祝票房大卖！”
　　“票房大卖！”
　　“干！”
　　KTV包房内，副导代表剧组作总结发言，一时间只听到此起彼伏的碰杯声和开瓶声。
　　方崇远非常活跃，拎着酒杯酒瓶闯了一圈，从姜枫开始一人喝一杯，虽然喝的是啤酒，但一圈下来也是三四瓶下肚，他喝猛酒非常厉害，几乎眼睛都不眨一下，有人忍不住夸赞。
　　“远哥酒量惊人！”
　　“这叫做能力越大肚量也就越大哈哈哈”
　　一群人喝到半醉，开始开方崇远玩笑，方崇远佯装生气，抬眸看着对方道，“谁说我肚量大的？来来来，我跟你吹瓶……”
　　“小方厉害！”姜枫酒量差，醉得最快是他，最开心的也是他，听到方崇远说要和谁吹瓶，笑着道，“是男人就上！小林，别怂！”
　　那位叫小林的平时和方崇远就比较处得来，知道方崇远是故意闹气氛，也就笑着站起来拍拍肚子，大有气势地道，“好！远哥！来我跟你吹两个！”
　　“哇……”
　　“加油！远哥！”
　　“远哥！加油！”
　　包厢响起热烈的口哨声，方崇远也不怕他，他这几年几乎在酒坛子里泡着，喝这点酒就跟玩似的，他转头去望兰峥坐着的方向，看到那人在灯光晦暗的角落里抽着烟看着他笑。
　　他心里忽然有些痒。
　　两人站到中间，姜枫当裁判，喊了一二三开始，酒就像关不住的水一样咕咕往两人肚子里进……
　　方崇远率先喝完第一瓶，挑衅地朝对方看了一眼，又拿起第二瓶准备要喝，结果小林第一瓶喝完就转身差点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地摆手道，“我输了输了，不喝了，认怂了……”
　　大伙被他那个样子逗笑得前仰后合。
　　方崇远笑嘻嘻地拿着酒瓶子坐到兰峥身边。
　　“兰老师。”他叫他。
　　兰峥抽着烟转眸看他，脸上似笑非笑，“没看出来，远哥这么厉害。”
　　“那必须的，”方崇远此时酒劲上来了，头有些晕乎乎地，看兰峥的样子就像是大型犬看着自己的主人，“兰老师看着我，不能认怂！”
　　“兰老师，我唱歌给你听啊，你不知道吧，我唱歌特别好听。”方崇远拿出手机开始点歌，点歌的同时还不忘朝兰峥放电。
　　兰峥只觉得方崇远像是要醉了。
　　他点了一首王力宏的《需要人陪》。
　　“打开窗户让孤单透气，这一间屋子，如此密闭……”
　　兰峥开始以为，方崇远说自己唱歌好听，是王婆卖瓜，当不得真，但方崇远开口唱第一句时，他才知道自己错了，方崇远唱歌，是真的好听。
　　原来有些人天生就是带有各种天赋的，兰峥看着方崇远沉醉地唱着歌，想，无论是演戏还是唱歌，方崇远都非常有天赋，他天生就生了一副好面孔，所以他当了演员，而多少人练就多年的嗓音，怕也比不上他未加雕琢过的原音。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兰峥忽然觉得上天就是这样不公平，把所有好的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而其他人，永远都只能平庸地或者带着残缺过一生。
　　一曲结束，包房里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有人跑过来敬方崇远酒，崇拜地道，“远哥，出专辑吧，我肯定买！”
　　方崇远笑着和他碰杯，“别夸我，我容易骄傲哈哈哈。”
　　喝完酒坐下来，转头去望兰峥的反应是不是也蛮是惊讶，却看到对方皱着眉头想着什么，像是出神许久。
　　“兰老师，兰峥？”方崇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戏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这歌勾起你什么心酸往事了？”
　　兰峥被他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闭了下眼睛敛去所有表情，他慢悠悠倒了一杯酒，看着方崇远道，“来，我敬你，祝你前途无量。”
　　方崇远一时愣住，不知兰峥怎么忽然生分了，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几眼，看兰峥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表情，才端着酒杯道，“谢谢。”
　　吃了杀青饭，第二天大家也就陆续离开了。
　　方崇远原本喜欢赖床，但破天荒起了个早让小艾过来帮他收拾东西，小艾睡意朦胧接的电话，听到方崇远声音轻快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表，才6点一刻，吓死她了，还以为睡过头。
　　急急忙忙洗了脸就来敲方崇远的门，却听到方崇远的声音从兰峥房里传来。
　　“你真不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恩，剧组等了我两个月了，就等着这剧杀青呢，我再休息他们就开不了工了。”
　　“哎，我还打算约兰老师一起去海边度个假练个马甲线呢。”
　　兰峥笑了，“不用练了，我有了。”
　　“有了？”方崇远故作惊讶，看着他问，“谁的？是不是我的？对不起宝贝，那一晚我是不是太热情了……”
　　小艾在门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起这么早，原来是到对面聊骚去了。
　　兰峥的飞机比方崇远要早两个小时，方崇远一路送他到门口，非常殷勤。
　　“等我休假结束，我去探班啊兰老师。”方崇远转头看着他道。
　　兰峥对他微微一笑，车子刚好开过来，他戴上墨镜道，“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关上门了方崇远还微笑着兰峥挥手告别，柳琴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望向兰峥，那人坐上车后立刻换了副模样，柳琴抿了下唇想说什么，看到墨镜下的那张脸颇为冷淡，顿了下，还是把要说的话吞入腹中。
　　后视镜里方崇远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车开走，柳琴暗忖，看来下次碰到方崇远，她有必要提醒他一声了。


第十八章
　　休假期间，方崇远特意找了个国外的小岛修身养性，天天沙滩美女比基尼，日子赛过活神仙，期间吴宇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好巧不巧，他正在床上和一金发美女翻云覆雨，吴宇听到他那不寻常的喘息声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方崇远你他妈就等着精尽人亡吧。”说完啪地一声挂断电话，方崇远笑笑没说话，好心情地把手机扣在一旁搂着美女换了个更深入的后背式。
　　偶尔闲暇时候他也打开手机刷刷微博，看兰峥新戏有没有什么最新进展。
　　兰峥新拍的电影是如今不怎么热门的题材，讲述民国时期一个小混混如何成为一方大佬的励志故事。
　　当时方崇远看到这个题材时还奇怪，兰峥这些年虽然剑走偏锋，喜欢挑战各式各样的角色，但这部剧从导演到阵容再到故事内容，都不应该会吸引到兰峥，按照兰峥如今的级别，要么是奔着大制作去的，要么就是主题新颖，但他现在接这个剧，不当方崇远觉得，很多粉丝都觉得，实在是有些掉价。
　　方崇远点开官网上兰峥的最新视频，看到他为了角色需要瘦了许多，脸色寡淡如水，他站在那儿听导演讲戏，快有四十度的高温，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国外这时夜色渐深，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方崇远披着浴巾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拉菲，浴室透明玻璃上，映出的是美女入浴的诱人身材。
　　方崇远忽然就意兴阑珊，点开小艾的微信让她帮自己订一张回国的最早机票。
　　美女正在浴室为接下来的情事作准备，抬眸却发现金主不知什么时候穿戴完毕，拎着包准备离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看到对方都开门了才猛然一惊，浴巾都没顾得上披就奔着出去，“Steven！Steven！”
　　方崇远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笑着关上了门。
　　“咔……好的辛苦兰老师，”导演从摄像机后面露出一张笑脸来，“兰老师先休息一会儿，下一场，准备。”
　　连续在高温下拍摄动作戏，兰峥晒得头有些昏，安迪早就为他准备好冰块和绿豆汤，一旁的助理也跑过来为他打扇，兰峥躺在躺椅上闭目休息了会儿才把刚才那阵恶心感压下去，接过安迪的绿豆汤喝了几口皱着眉又放回原位。
　　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跑到导演身后，低声朝他说着什么。
　　“哦，是吗？”导演眼里一亮，抬眸往入口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兰峥就听到片场外传来一阵骚动。
　　“啊啊啊，方崇远！”
　　“哥哥竟然来探班啊啊啊，太兴奋了！”
　　“崽崽快看看妈妈，妈妈爱你啊……”
　　今天来探班的人其实不算太多，大多数还都是兰峥的粉，大家没想到，方崇远竟然会空降剧组探班，身后四五个助理双手拎满了东西，方崇远则一身休闲打扮，戴着墨镜帽子嚼着口香糖出现在粉丝面前，和粉丝挥手致意时笑得有些痞。
　　“啊啊啊，真的是方崇远啊！！”
　　“崽崽！！”
　　“远远！！”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早有安保人员先一步隔开双方的距离，以免大家太过激动发生肢体冲突。
　　方崇远听到“崽崽”这两个字时嘴角一阵抽搐，想不到这年头连自己都有妈妈粉了。
　　他看人数不太多，还在可控范围内，便走过来和大家面对面打了招呼，他出现在粉丝面前一般都是衣冠禽兽的模样，一面细心地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一面掏出手机和大家来了张自拍。
　　粉丝高兴得连脑袋都在冒泡。
　　和大家互动结束后方崇远才在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片场。
　　此时大家都在休息，准备拍下一场，所以他进来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方崇远非常娴熟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他早几年前就和导演合作过，现下见面也就寒暄几句，导演倒也没想到他会来探班，还搞出这么大动静，不过平日里方崇远就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更何况他一进门就让助理给大家发他专门送来的解暑汤，导演也不好生气，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方崇远就道，“你们先忙，不用管我，我今天就是顺路来探肖寻的班的。”
　　导演知道肖寻他俩是好友，也就摆摆手不管了，喝了解暑汤重新坐在机子后面，开始拿着喇叭叫人准备下一场。
　　方崇远退到一旁，一一给大家发解暑汤。
　　这部剧里除了兰峥和肖寻外，其他都是些二三线演员，大家客气地和他说谢谢，方崇远和他们随意开着玩笑，气氛倒是很活跃。
　　不远处，兰峥戴着墨镜坐在那儿看剧本，连眼睛都没往这儿瞟上一眼。
　　肖寻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他笑，“崽崽，看看爸爸吧，爸爸在这儿呢崽崽。”
　　方崇远扔了一袋解暑汤过去，指着他笑骂，“沙雕吧你。”
　　“崽崽，快叫爸爸啊……”
　　方崇远摘下墨镜瞪了他一眼，眼神有意无意瞟向一旁的兰峥，兰峥却视若无睹，方崇远脸上有些挂不住，肖寻看他那个样子，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