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游戏(42)
现在的处境,用“前狼后虎”来形容,半点不夸张。无人祝福的这段关系,恐怕真就只能去偷着领证了。
周明拿定了大主意——明天,回老家,拿户口本。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flag,他确实命途坎坷……
第46章 结婚
结婚的决定是在情理之中,感情熟了, 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那么就扯张证好把两人捆得更紧些。
傻大个回去有几天了, 江北与他通过电话,那人说一切都好,过几天就回来,叫他安心等着。
也许是婚前焦虑, 江北这些日子就想找人说说话, 欧阳小聪不堪其扰,千方百计地躲着他,那就只剩下小闫了。小闫还在殷德宝那儿干, 血肉被榨干喝尽,浑身上下独独剩了条裤-衩-子。
两人各怀心事,一拍即合,找了个能咪咕小酒的地方碰了面。
“你俩这效率可以啊, 日子定了吗?”
江北一面给他倒酒,一面应道:“快了, 就这几天吧, 酒席不打算办了,准备请些朋友过来吃顿饭。”
小闫见证过江北的好几段恋情,磕磕绊绊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归宿,他是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小闫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干脆爽快道:“北哥, 恭喜。”说完又自顾给自己满上。
“你也抓点紧,马上快三十了吧。”江北捏起酒杯在小闫的杯身上碰了碰,“干了干了。”
酒过三巡,耳根子发软冒热,江北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时间跨度有十多年之久,从他大学暗恋的姑娘开始,提到了杨馨,提到了沈慕南,最后以周明收尾。
就是他了,时间正正好,该成个家了。
小闫酒劲上脑,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可不嘛……”
人生就这么回事,前几年江北跟沈慕南处对象那会儿,心里也是幻想过婚姻生活的,可惜没走得长久,现在换了个人,他以同样的赤子之心满怀憧憬。旧的去了,总会有新的来填补,上帝是天生的会计,算数好着呢。
小闫是上帝之外的旁观者,内心同样看得通透。
四个月前,殷德宝发了笔横财,抠搜搜地给了员工每人一万,发到小闫头上时,姓殷的把他喊到了办公室,极为神秘地从抽屉里另掏出一沓钱,“喏,这也是你的那一份。”
小闫不解,客客气气地问:“老板,别的人也有吗?”
殷德宝笑出了两条细细的眼纹,“小闫呐。”
“哎。”
“听说你跟江北很要好,我有件事正好想麻烦麻烦你,小江呢,辞职有一星期了,你去把他劝回来,嗯,条件什么的,随他开。”
“这不合适吧,他要是想继续呆着,就不会辞职了。”
殷德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说:“咱们这次的大单子,全亏了小江,你知道中盛的沈总吧,那是小江的朋友,你说咱工作室要是能巴结上这么个大人物,以后我还不天天给你们涨工资。代我跟小江道个歉,劝他回来吧。”
话说得很明白了,小闫心底骂着老混账,嘴边却挂着笑,“行,我一定去劝劝他,就怕他不听。”
“没事儿,尽力了就好,多去劝劝,沈总是什么人呐,看上他是他自己走了运。”
小闫一一奉承下去,心里面翻江倒海地嘀咕:老混蛋!
周明如期而归,江北合过八字后,在日历上挑了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各自换上刚买的白衬衫,就奔去民政局领了证。
红戳落下,他才有感于日子的尘埃落定,就像忙活许久,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了,焦虑症不治而愈。
“婚宴”非常简单,就定在某个酒店的包厢里,十张座位空出了六张,席间欧阳小聪和小闫全力活跃气氛,但这并没能抵消人数上的萧瑟。
四人陷入沉默,举杯,喝酒,凉凉无声,推杯换盏间总能觉出彼此眼神中的黯然,江北唯有一遗憾:他妈妈未能到场。
不光如此,他几次回家,皆被江母拒之门外,连同拎的那些礼盒水果,也全被她丢甩了出去。
曾在门外不止一次地喊“妈”,女人心狠,门内永无动静。
婚后的日子与之前并无二样,周明格外多了一份温柔,他俩还住在出租屋里,银行里存的那两百万,一分没动,再攒个几年吧,等房价市场饱和了之后,他俩打算买套小点的房子。
欧阳小聪最近升了职,由原来的推销员升成了小经理,手底下管着五六号人,据说工资也涨了,闯荡多年的坐骑“雅迪”被换成了“爱玛”,一身骚气的炫闪黄,开足马力,神龙见尾不见首。他俩怂着小经理请了两回客,一次是自助,一次是火锅,吃得肚腹浑圆方才散场。
大约是心宽体胖,短短几个月,江北足足胖了十斤,从不挂肉的脸颊长出了点肥膘,看上去要比以前显得年轻些。
与沈慕南的再次碰面,是在双十二的商场里,活动半折,江北一个人过来逛逛冬天的衣服。
沈慕南没怎么变,衬衫西装打底,外面套了件灰黑色的大衣,衣品如前,总能一下子从芸芸众生间脱颖出来,让人觉着这个男人就是不太一样,陪在他身边的是徐琦,女人依然有着姣好的面容与年轻婀娜的身体。
是这样的,成功男士身边总是不缺貌美的女人,何况那俩从前就是一对,旧情复燃太正常不过了。
江北本意擦肩过去,奈何徐琦喊住了他,因而脚步停滞住了。
女人绕到他跟前,言笑晏晏,“江先生,好久不见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江北看不见身后的男人是何种表情,但只要想起男人留给他的致命一吻,便下意识地想远离这趟浑水,他道:“不去了,我还有事。”
“耽误不了多久的,就去喝一杯咖啡。”女人骨子里有种软磨硬泡的风范。
男人一直纵着他俩的无聊寒暄,没有作声。
江北继续找来借口:“我还得买衣服,你们去。”
“江先生是不是在顾虑什么,犯不着的呀,慕南跟我快结婚了,大家还是可以当朋友的啊。”这话当然是骗江北的。
身后的沈慕南终于说话了,音色沉稳,他在警戒女人,“走吧。”
话至此,江北隐隐有种感觉:今天是非去不可了,不然落人口舌,难免会误会自己还存有念想,那真是丢面子。
“我能有什么顾虑啊,走啊,那就喝一杯吧。”
众多款饮料中,江北最不爱喝的就是咖啡,无论多少勺方糖掺进去,那股苦涩怎的也消不掉。沈慕南偏爱喝,同居的那段日子,这人晨跑回来都会给自己煮一杯。
独具别致的幽暗馆内,醇香味道飘散开来,来这里消费的每位客人都像是刻意敛住一份心绪,言语、动作,包括举手投足间的神态,莫名沾染上旧时光的沉静。
江北在他们对面坐下,点了杯摩卡。
“江先生最近还好吧,我看好像是胖了点。”徐琦秀眉轻轻挑起,挑向身边的男人,“慕南,你看是不是啊。”
沈慕南沉目撩了一眼,搅拌的手略微顿了下,抬起喝了一口。
“怎么一句话不说?”徐琦往男人身边倚了倚,蚀骨销魂地靠了上去,“好吧,看来是嫌我碍事了,我去趟洗手间,你跟江先生聊着吧。”
徐琦拎起小皮包,鞋跟哒哒地走远了。
沈慕南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暗淡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的好似一尊刻板的塑像。他不讲一句话,偶尔用眼睛瞥一瞥江北。
刻意,还是无心,江北说不清楚,正如他那湍急的婚姻,冥冥中自有定数,一切皆是顺着往前走。
“我上次在电视上还看见你了,财经频道。”江北打破尴尬,笑了两声。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睫毛下的阴影随之一颤,不过很微弱,旁人是看不出的。
“无聊的采访,推不掉。”沈慕南接道,酥人的低音炮。
江北笑笑:“不无聊啊,我看挺好的,你这人还特别上镜。”
“认真看了?”沈慕南轻嗤。
“没,”江北想,话不能再多了,容易遭人误会,“我换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
馆内乐声潺潺,恰岁月里的悠长小溪,两人就此默然。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An endless aching need。”
有人说,爱,是无尽的欲望。煎熬无比,却无法自拔。
默了一阵,沈慕南把他手边的两包糖递给了江北,很小的包装,服务员给了每人两包,江北的那两包已经被他自己放进去了。
“不、不用,我这杯够甜了。”
沈慕南克制地笑了下,“是胖了。”
声音极低极轻,散在苦香漫绕的空间里,载沉载浮,幽幽地传递到江北的耳朵边。
这算是回应刚才那个女人的问话吗?
两人继续安静地坐着,久久无话,徐琦一直没有回来。
“换了工作,适应吗?”沈慕南忽然问。
江北低头搅着杯里的咖啡,刚才喝了一口,还是不够甜,他想豁开沉淀在杯底的白糖,“挺好,那老板人不错,不抠。”
杯底的粘稠彻底被豁开了,江北试着又尝了一口,他的皱眉表情完全出卖了这杯咖啡。
“给你换杯拿铁吧。”男人沉声。
“别浪费钱了。”江北紧抓住自己的杯子,好像有人要过来夺似的,“挺甜的。”
沈慕南情绪微敛,撕开白糖包给他另加了两包糖,江北难得乖巧,双手规矩地拢在杯身上。
目光在暗处流转,江北无意间把眉眼往上抬了一下,恰好就落进了那汪幽潭之中。吸纳。吞灭。足以令人窒息的眼神。
江北的心,“咯噔”,他慌张地看回杯子。
“最近还好吗?”男人问道。
“我和周明结婚了。”江北低声说,头也埋得很低。
谁也解释不清,那方低头是否是愧疚的标志。
什么年代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好,什么年代也都有人无缘无故的坏,就当他是个坏人吧,承接了男人无数的好,转个身就可以跟别人结婚。
沈慕南忽然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不知轻重,眼神里的探寻凌厉似剑锋,锋芒刺眼。他不相信。
咖啡溅了出来,污浊了两人的手腕。
江北对上那道目光,“是真的。”
那只手渐渐松了,锋芒也渐渐钝了,像雨打后锈铸了一般,时间就此停顿,嘀嗒嘀嗒,凌迟也不及此刻的无言折磨。
“恭喜。”沈慕南从嗓子里闷哼出两个字。
江北抿抿唇,忽而笑了笑,“你也是,你不也快结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