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12)

　　孟省的心猛然一跳：他怎么知道？连忙揉了揉眼睛，大概是眼圈发青吧……
　　“昨天晚上，你一直在翻我的朋友圈。”林之叶轻声说。对上孟省有些慌乱的目光，林之叶莫名感到一阵惬意。
　　“没有啊，我早就睡了，睡眠质量特好。”孟省心虚地辩解着，不敢去看林之叶的眼睛。昨天夜里，他确实徘徊在林之叶的动态里，看着那些过去的点滴，想象对方的生活。
　　“我一点才睡……早上醒来，发现有一条动态被你点了赞。”林之叶狡黠一笑，“是两年前发的。”
　　完了完了，一定是手滑了。孟省躲避着林之叶的目光，脑门上蒙了一层汗。
　　“看就看呗，你心虚什么。”林之叶淡淡地说。起床后看见点赞通知时，心似乎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此刻，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等会打算干嘛？”孟省小声问。
　　“和浩成去吃饭看电影，怎么，有事找我？”
　　“没什么，随便问问。”孟省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少吃点披萨，太油腻了。”
　　林之叶愣住了，他已经不记得赵浩成什么时候说过要吃披萨。
　　孟省笑笑，“那个，昨天我听见你们说话了。”
　　这回，换成林之叶不去直视孟省的眼睛了。
　　“我也觉得我挺磨叽的，可你好像不太会照顾自己。”
　　“还好吧……”林之叶拉长声音说。
　　“这几天按时吃药了吗？”
　　“嗯。”
　　“早餐呢？”
　　“一般都去家附近的一个粥铺。”
　　孟省满意地点点头。
　　之后，林之叶就不再说话了，目光飘忽地望着场上的情形。多亏孟省十一期间的那些清淡饭菜，最近他的胃舒服了很多。这个傻大个为什么，为什么要随意关心别人，虽然黎昕也常叮嘱他这些，但孟省的话总觉得有些特别……
　　“干嘛对我这么好？”林之叶忍不住问，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孟省挠挠头，“啊？我对谁都挺好的啊！”
　　林之叶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孟省懵了，心想：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呢？他盯着林之叶额前微微有些濡湿的前发，“你还——”
　　“你先别出声。”看到孟省有点受伤的表情，林之叶又说，“我在想事情，晚上再联系你。”
　　孟省本来想说，你还要不要我陪你练球，此刻只好又把话吞进肚子里。
　　比赛结束了，省实验以夸张的比分狂胜七中。赵浩成生龙活虎地朝林之叶跑来，抓起他腿上的瓶子一饮而尽，然后远远地抛进垃圾桶。
　　林之叶起身，朝孟省说：“走了”。
　　“拜拜，”孟省干巴巴地说，“我等你的信息。”
　　赵浩成瞥了孟省一眼，礼节性地说了句拜拜，随后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林之叶肩上，往更衣室走去。
　　体育馆内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并肩而坐的孟省和李遇，以及一个收拾场地的校工。二人各自想着心事，许久之后才同时开口：
　　“你看起来哭过。”
　　“你怎么闷闷不乐。”
　　一齐闭上嘴后，李遇先开口了：“你怎么了嘛？脸像马桶盖一样。”
　　孟省张了几次嘴，才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林之叶强吻自己的事情。
　　“卧槽！”李遇惊讶至极的喊声回荡在空旷的体育馆里。
　　“林之叶挺叛逆的，主要是为了气他爸，你、你别告诉别人哦。”
　　李遇点点头，降低音量说：“可以啊你，校草的初吻，被你小子搞到了。这要是被那帮女生知道了，还不把你嘴啃下来。”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占便宜了？”孟省拧眉看着好友。
　　“那可是林之叶啊！”
　　“那可是我的初吻啊遇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在意这些，将来你吹牛B的时候，可以说自己夺走了校草的初吻。”李遇对孟省竖起大拇指，“说出去特响亮。”
　　“……你觉得我在什么场景下会吹这种牛B？”孟省嘟囔了一句，“对了，你怎么回事？刚才是不是哭了？”
　　李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了下去。
　　“谁惹你了？”
　　李遇把黎昕如何到自己家去换手机，如何威胁要骟了自己，如何成为他补习老师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孟省，略去了自己泪流成河、哭天喊地、手脚被缚、下半身被看光等凄惨画面。
　　孟省听完，咂咂嘴说：“黎昕有点反应过激了吧，你只是正常追他妹而已，至于这么紧张么。”
　　“谁知道呢？可能他是个护妹狂魔吧。”
　　“然后呢？”
　　“什么然后？”李遇瞪着眼睛反问。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谁哭了？我眼睛红，那是被他气的……”李遇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还打算追黎晴吗？”
　　“不了，也要体谅一下人家当哥哥的嘛！天涯何处无芳草，还在学校找一找。”李遇叹了口气，虽然零部件还齐全，但他觉得自己在精神上已经被骟了。
　　孟省哈哈一笑，“这就结了嘛。”
　　“咱们是造了什么孽，怎么遇见这么两个人？”李遇恨恨地说，“还说咱们是突破道德底线的暴力分子，我看他俩才是无所顾忌的臭流氓！”


第14章
　　“怎么不吃了？”
　　“有点腻。”林之叶把一桌的披萨，炸鸡和饮料推给赵浩成，懒懒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隔着玻璃看着商场里人来人往。赵浩成知道他胃不好，但一直认为胃疼只是个小毛病，他也懒得解释。
　　迄今为止，除了家人，大概只有两个人理解什么叫做胃疼，一个是黎昕，还有就是……
　　想到那个傻大个，林之叶嘴角微微上扬。
　　赵浩成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看，“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
　　两个穿着时尚，青春靓丽的女生从外面经过，隔着玻璃看到林之叶后齐齐停下脚步，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之后，二人壮着胆子走进店里，踌躇着走近林之叶那一桌。
　　“说啊……”
　　“你说你说。”
　　“哎呀，你去，快点。”
　　赵浩成抬眼打量二人，“有事吗？”
　　终于，一个女生鼓起勇气对林之叶说，“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林之叶扭过头，亮若星辰的眼眸让没出声的那个女生羞怯地躲到了同伴身后。
　　赵浩成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等着林之叶回答。
　　“不用了吧。”林之叶礼貌地微笑。
　　女生们似乎意料到了，并没有很失望。躲在同伴身后的女生羞怯地说：“能和你合照吗？”
　　林之叶只好勉强和她们分别合照，二人举着手机开心地飞奔而去。
　　“那么漂亮，都不动心吗？”
　　“没什么感觉。”
　　赵浩成感叹：“得是什么样的天仙，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啊！”
　　林之叶笑着白了他一眼。
　　自从母亲去世，林之叶就对“爱情”这两个字再无好感。父母曾经那么相爱，结局又好到哪去……
　　“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真的没有。”
　　“一个都没有过？”赵浩成紧追不舍。
　　“早就告诉过你了。”
　　“还是不敢相信，”赵浩成长吁短叹，“你这么招风的人，都没碰过女人，岂不是太遗憾了。”
　　“不太感兴趣。”林之叶知道，赵浩成和那么几个女朋友发生过关系。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好奇那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那种事，也就那样吧，”赵浩成擦擦嘴，“还没有和你一起吃饭有意思呢！”
　　“滚。”林之叶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哎，说真的，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女人啊？”
　　“还好吧。”
　　“哪天你要是发现自己喜欢男的，可得第一个告诉我！”
　　“干嘛？”
　　“我追你啊！”赵浩成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行啊，那你等着吧！”
　　莫名的，林之叶又想起了孟省，还有那条被他手滑点赞的2年前的动态……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烦躁。
　　看完电影是晚上10点，已经是10月中旬，夜里的风带着凉意。赵浩成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林之叶，“有点心不在焉啊！”
　　“谁？”
　　“你啊！”
　　“好好开车吧。”
　　“我想到个有意思的，”赵浩成微微一笑，“想不想去酒吧玩玩？”
　　林之叶心动了，这倒是个不错的去处。之前赵浩成提过几次，但他都推脱了。喝点酒，说不定会把心里的躁意消下去。
　　“去哪个，你常去的那家吗？”
　　“那家太闹了，带你去个静一点的。”
　　“没事，热闹点挺好。”
　　纸醉金迷的酒吧街，撕去白天里死气沉沉的外表，刚刚开始这一夜的喧嚣。
　　这是家叫做“阑珊”的酒吧，赵浩成推开门的一瞬间，巨大的嘈杂声从门缝倾泻而出，林之叶向后退了两步。
　　赵浩成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我说有点吵吧？”
　　“唔，还行。”说完，林之叶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瞬间，就被酒精与香水混合的迷乱气息包裹。
　　赵浩成寸步不离地跟着，在他耳边大声说：“遇到那些跟你搭讪的男男女女，不用理他们。”
　　“男的？”
　　“那有什么的，连喜欢动物的都有。”
　　赵浩成拽着略显迷茫的林之叶，找了一处远离舞池还算僻静的角落。习惯了店里的喧闹，赵浩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渐渐变得清晰。
　　一个满头灰毛的服务生款款走来，明显和赵浩成很熟络，“呦，橙子来了。”
　　“两杯长岛冰茶。”赵浩成竖起两根手指。
　　灰毛看了看林之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就是你提过的，你们学校的校草吧？”
　　林之叶有些发窘，又听灰毛说：“都听你念叨一年了，还真把人给带来了，可以啊你！”
　　赵浩成摆摆手，“去去去，别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