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9)

　　“他们都是我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冒这么大风险——”林之叶还没有把话说完，孟省就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这么说你没把我当朋友？”前所未有的愤怒感包裹着孟省。
　　林之叶感到了孟省的怒气，意识到好像说错了话：“不能这么说，只是——”
　　“只是不太重要，可有可无对吧？”
　　林之叶垂下眼，没有说话。
　　孟省差点又揍了他一顿，但是拼命忍住了。算了，算了吧，对他来说你只是可有可无，孟省这样安慰自己。
　　“腰带还我，我不欠你什么了。”孟省用低沉的声音冷冷地说。
　　林之叶从卧室的衣柜里取出孟省的腰带，后者一把抢过，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这个傻大个只是普通朋友，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会太可惜……在下定决心吻下去前，林之叶是这样想的。他本以为自己会觉得不适，甚至恶心，但好像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盯着死气沉沉的大门伫立良久，一阵若有似无的小米粥的香气飘进鼻子里，林之叶突然感到难以名状的烦躁和心悸。
　　清晨，林之叶慢慢地小口喝着孟省做的粥，心想：他那么生气，大概不会再陪我练球了吧……不过，想到父亲震惊、错愕、无措的模样，快意又像电流一样传遍了他的身体，掩盖了孟省的愤然离去带来的些许失落。
　　从林之叶认识孟省开始，这个计划就已经朦朦胧胧地出现在脑海里了。不过，孟省的暴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那人竟然也会这样生气？
　　“你和那个男孩子……”林父慢慢走到儿子身后，小心地措辞。昨天那一幕的打击，让他彻夜未眠。他想过林之叶大概是交过几个女朋友的，但没想到现在的对象竟是那个铁塔般高大壮硕的男生。
　　“怎么了？孟省是我男朋友。”林之叶故作轻松地说。
　　“叶子，你是认真的吗？”林父的语气有些激动，“和男生？”
　　“是。”
　　林父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才说：“你最好自己想清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林之叶冷淡地说。
　　林父急躁地原地绕了几圈，终于走到林之叶对面的餐椅上坐下，“那男生很优秀吗？”
　　看着父亲焦急的样子，林之叶对昨天那舍命一吻的效果更满意了。
　　“他啊，还好吧，没什么优点，还挺笨的。”林之叶慢条斯理地回答。
　　“那……他是哪里吸引你了呢？”
　　“你真想知道？”林之叶似笑非笑地看着父亲。
　　林父焦虑地望着他。
　　“和他上床超爽的。”林之叶慢慢吞下一口小米粥，满意地看见父亲的脸色变得铁青可怖。
　　“你，你——”
　　“我们玩了七天，他很厉害，我腿都软了”
　　“够了！”林父猛地将桌上的碗碟扫到地上，对林之叶扬起了巴掌，“你还要不要脸？！”
　　林之叶猛然起身，厉声喊道：“和你比起来还差着道行呢！打我啊，最好把我打死！”
　　林父缓缓放下手，闭起眼睛，半晌才睁开，“你才刚刚成人，懂什么是爱情吗？学习和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大学毕业了，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都不管你。”
　　林之叶冷哼一声，抓起书包走向大门，“我不懂，难道你就懂吗？”


第11章
　　周三和周五的篮球队训练，孟省很是心不在焉，老白几次点他的名，“孟省！你是被人下了巴豆还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精神！明天就是第一场比赛，别想着是替补就能偷懒！”
　　孟省嘴上答应着，动作依然如僵尸一般，虽然眼睛躲避着林之叶敏捷的身手，心思却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飘。
　　还是很难不去想，林之叶压根不在意他的这个事实。他可以随便被利用，可以说亲就亲而无需经过同意，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亏他还贴心地给林之叶做饭，因为对方也失去了母亲而去关心。
　　林之叶当然也注意到了孟省的异常，但并没有过多地把他的萎靡和自己联系起来。
　　“那个孟省，真是白长那么高的个子，像根傻木头一样。”休息时，赵浩成看着坐在角落发呆的孟省说。
　　林之叶微微摇头，“他只是对篮球不感兴趣而已。”
　　“不感兴趣干嘛要进篮球队。”
　　“应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这个人没什么主见。”
　　“你很了解他嘛！”
　　“有一点吧。”
　　林之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赵浩成的语气有点……酸。虽然林之叶和赵浩成关系不错，但也就到不错为止了，从没对他说过自己被打以及孟省为了拿回腰带陪自己练球的事。
　　孟省看着林之叶和赵浩成交谈甚欢，心里又生出一阵怨气。如果他也像赵浩成一样认识林之叶那么久，如果他也是队里的得分王，如果他再聪明点，是不是就能提升一下在林之叶朋友里的排位……不对啊，为什么他要这么卑微？为什么非做林之叶的朋友不可？去他娘的校草，校草那么牛B，初吻还不是给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孟省！”老白抛出一个篮球砸在他肩膀，“你中邪了？在那嘀咕什么呢？训练！”
　　在队员们的一阵哄笑中，孟省拖着沉重的步伐悻悻地回到场地，与林之叶打了个照面，又迅速移开目光。
　　林之叶当然不知道孟省复杂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耳朵有点热。结束训练后，他像往常一样在大多数人都冲完澡后才走进体育馆的浴室，因为不想被人看见腹背久久不散的淤青而问东问西。无论解释了多少次，他们还是不相信那是摔的。
　　孟省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花洒下，将水温调至冷水，有点忧郁地扬起头，闭着眼睛，任凭“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可是帅不过一秒，他就被呛得涕泪齐流。
　　瞥见他咳嗽的样子，林之叶偷偷笑了。不得不承认，孟省是全队身材最好的，倒三角的身材，一身腱子肉，连下面的小兄弟也是傲视群雄……
　　正想着，一只大手摸上了他的背。
　　“叶子，我才发现，你后背也伤了。”
　　是赵浩成。
　　“没什么，还是之前那次摔的。”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打你了，谁干的？”赵浩成咬牙切齿地说。
　　“说了多少次了，摔的。”林之叶不耐烦地关了水，将浴巾系在腰间，走向更衣室。
　　“明天比赛之后打算干嘛？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披萨特好吃，之后再去电玩城转转……”赵浩成紧紧跟上。
　　“比完再说吧。”
　　“跟七中比，还不虐死他们……”
　　听见有人说话，孟省才注意到林之叶也在。望着林之叶白/皙纤细的背影和赵浩光着屁股成亦步亦趋的样子，刚被冷水平息的怒意又莫名沸腾起来。
　　林之叶走出体育馆，黎昕照旧在等他。自从他遭了孟省的打，每周三、周五训练结束后，因为比平时的放学时间晚不少，黎昕都会尽量找时间送他回家。
　　“我之前不是说了，可以开车送你嘛！”赵浩成说。自从他暑假拿了驾照后，每天都开一辆顶配的奥迪A6上下学。
　　“真的不用了，谢了。”
　　将赵浩成打发走，林之叶问黎昕：“你下午一直板着脸，怎么了？”
　　黎昕打开书包，表情严肃地递给林之叶一个iPhone盒子，“今天李遇那小子给我妹的。”
　　“还算他有心。”
　　“别开玩笑了，我妹怎么可能要他的东西。”黎昕恨恨地说，“我已经给她买了新手机，还没到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退回去？”
　　“你给孟省，让他转交给李遇，同时告诉他，别以为我妹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好糊弄”
　　林之叶顿了顿，余光看见孟省从远处大步走过，貌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做了一个白鹤亮翅的姿势。
　　林之叶忍俊不禁地说：“我和他一周没说话了，训练的时候也躲着我呢。”
　　“你俩前些天不还如胶似漆的？那傻大个还天天给你做饭，我都觉得有点肉麻……”
　　林之叶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黎昕讲了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不过略去了第二天一早他和父亲的那番争锋相对。
　　黎昕听完干瞪着眼，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太冲动了，怎么也该顾虑一下孟省的感受，虽说他有点傻……”
　　“那也是我的初吻，他没什么委屈的吧。”
　　“叶子，”黎昕认真地看着他，“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女生一样，期待你去亲的，长得帅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哦，不能吗？”林之叶故意摆出一副骄傲无知的表情。
　　“你有没有发现，你和孟省相处的时候，总是很任性。”黎昕一语道破了林之叶和孟省的相处模式。
　　林之叶默然，噗嗤一笑，“谁让他打了我。”
　　随后，将iPhone盒子塞回给黎昕，“反正，在孟省主动找我之前，我才不搭理他呢！你自己还给李遇去吧！”
　　周六上午，黎昕骑着摩托又一次来到天域湖墅。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都时刻彰显出全城最高档别墅区的气派。前两次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黎昕没有过多注意四周的环境。
　　今天他才清楚地感觉到，通向这里的路，比其他马路更宽阔平整，两旁的树木也更加葱茏，门卫都是年轻且高大帅气。这大概就是顶层阶级吧，就连围墙外匆匆溜过的一只流浪猫，也吃得胖头胖脑。
　　从门卫的对讲系统里，传来李遇有点迷糊的声音，“谁？哦……让他进来吧。”
　　别墅区内的景观错落有致，几栋洋房稀落地掩映在其中，中间是面积不小的人造湖和山坡，湖中分出的几条小河道在别墅区纵横交错，处处可见小桥流水，成群的大锦鲤摇曳其中。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这么大的锦鲤恐怕早就被捉光了。可住在这里的人，是不屑也没空去捉的。一阵引擎的轰鸣吓得锦鲤四散而逃，黎昕的豪爵铃木突突驶过，直奔8栋去了。
　　李遇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叼着牙刷看着黎昕，含糊不清地说：“有事吗，大舅子？”
　　黎昕厌恶极了这个称呼，皱着眉从书包里掏出iPhone盒子，“还你。”
　　“先进来坐吧，我一个人在家。”
　　黎昕走进门厅，极为宽阔的别墅内部映入眼帘，富丽堂皇的欧式装修风格，看得出是精心设计过的，并没有显得非常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