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我一下(131)
江淮低头:“嗯。”
江俪嘱咐完江淮,又去嘱咐江星星。
阿财抱着奶茶猛吸,江俪说一句话她点一下头。
江俪进安检,他和阿财就不跟着了。
江俪拢了拢衣服,笑道:“那我先进去了,你们回家吧。”
从刚才,江淮就没有说话。
他没出声。
直到江俪要走,他忽然低低地叫了声“妈”,抱了抱江俪。他已经要比江俪高一个头多,他抱了一下,松下手来,声音不大:“早点找个对象。”
从和严松离婚,江俪一直是单身。
他看了眼阿财:“其实我和江星星……都挺想你能早点再婚的。”
江俪愣了会儿,笑了,揉了揉江淮的头:“还管起你妈的事来了……但这种事要看缘分的,又不能强求,就不用你管了。”
江淮有些闷地“嗯”。
江俪走了。
阿财显而易见地蔫巴下来。
江淮站了会儿,拎起阿财的帽子摸了摸,他稍眯起眼,不大友善地睇向薄主席:“你刚刚在这跟我妈聊什么呢?还挺高兴?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日他妈。
薄渐比他还像江俪亲儿子。
薄渐瞥他:“确定?”
江淮:“说。”
薄渐:“你妈说你三岁以前不喜欢穿裤子,喜欢天天光着屁股蛋在大街上跑,还吓哭过别的小姑娘。”
江淮:“…………”
考试一场接着一场。
月考完,到四月底,还有期中考。
江淮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江总在他期中考试前就回公司了。
因为如果上次月考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考得特别好,这次就是破屋更遭连夜雨,烂上加烂,出乎他平均水准的差。
大概人的运气是有限的,上回用完了,这回就欠款了。
一部分跟江淮点背有关系,基本会的都没考,考的都不会,一张卷子就差对着江淮的高中知识盲点出了,还有一部分跟江淮最近复习重点没在期中考试上有关系。
很操蛋的一件事:考完期中考试马上就是高中结业考试,也就是会考。
会考题不难,要求也不高,各门各科及格就行,不及格就要明年重考,考过为止。二中去年会考的各学科平均通过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几,也就是说每门学科会考及格线都没过的,整个级部也就十来个人。
但恰好不巧,江淮不才,就是这十几个人其中的一份子。
高一一年,江淮政史地三门,没有一门考过三十分过。
政治和地理尤其烂。
但江淮政治和地理烂,不是他上了高中天天课上睡觉,荒废无度才新近烂掉的……这两门课已经烂掉很久了,初中就学得不像样。
比如政治,政治课本就是一本用到的每一个字都是生活常用字,但组成一个句子,听上去就不像人话的书。
在编纂政治课本的专家和江淮之间,江淮觉得他们俩其中必定有一个不是人。
所以物种隔离,语言不通。
但江淮地理烂,就不能再甩锅给编纂地理课本的专家了,是他自己对地理没兴趣。高一一年,江淮基本没有上过一节清醒着的地理课。
到高一学年底选文理,江淮选了理科也不是因为他理科就学得好,不过是他物理能考三十,但地理回回只能考十五。
现在又隔了大半年,再让他考地理,还考及格,天方夜谭。
除非作弊或者找人帮忙。
但强者遇到苦难,独自承担独自解决是强者的基本底线。
江淮当了四天强者,第五天,他暂时放弃了底线……政史地课本太他妈催眠了,复习一晚上,睡着好几次,这谁顶得住?
星期五临下午最后一节放学,薄渐刚刚从外面回来,前桌嗖地丢在他课桌上一只小纸团。
他稍挑眉,向江淮看。
还没下课,前桌一副装着在听课的样子。
薄渐压住笑,轻轻勾出凳子坐下。
他慢慢把江淮的小纸条展开,压平。
还是江淮随心所欲的字:
“今晚有空吗?”
赵天青没在,薄渐也就没有再传纸条,摩挲着江淮的纸片,稍向前压,声音很低:“找我有事?”
薄渐呼气儿搔得江淮耳朵发痒。他往前避了避,老林的课,好歹给老林留点面子,不交头接耳交得太明显……可一往前,他小声说话薄渐就听不着了。
江淮只能仰回来,他憋着气:“想和你开视频。”
薄渐也忙,他不想占薄渐时间。
跟往常一样开个视频,他俩各干各的,他要睡着了,薄渐叫他一声就行了。
“怎么。”薄渐低笑起来,呼气儿愈发明显:“想和我开视频做什么。”
这是江淮第一次主动要和他开视频。
江淮和他不一样,没有想做的事,江淮不会要视频。
薄渐想……他们还没有开着视频做过那些事。
只有一次语音的。
江淮在这些事很配合他,也很放得开,除了说一些话,要他逼着江淮才肯说,别的他们都很合得来。
江淮小声道:“我想让你监督我学习。”
薄渐稍怔:“……?”
江淮没回头:“下个星期就会考了,我地理和政治太烂了,我估计到时候过不了……我复习老睡着,我和你开个视频,你做你自己的事,但你要看见我睡着了,叫我声行吗?”
薄渐:“……”
江淮等着薄主席回。他心想他这回主动找薄渐帮忙,薄渐肯定要和他提什么丧权辱国、分割领土的援助条件。
薄主席从不吃亏。
但他等了半晌,薄渐慢条斯理道:“政史地知识点多,杂,要背得也多,你自己复习效率太低……这个周末我有时间,等放学我去你家,帮你整理一下考试框架。你觉得可以么?”
江淮一愣。他扭过头,拧起眉:“你来我家不耽误你别的安排?”
薄渐:“不耽误。下周四会考,我原本也是打算今天放学回家复习政史地。正好和你一起。”
江淮觉得太碰巧,不大信:“这么巧?”
当然没这么巧。
临时起意,把下周三的安排提前到今天了。
但没等到薄渐出声,倒等来讲台上老林一声喝:“江淮,你把我刚才讲的这道题再和大家从头讲一遍。”
江淮:“……”
薄主席又鸽了司机,跟江淮来了江淮家。
晚饭点的外卖。
点个外卖,阿财两分钟就好,倒是薄主席挑挑拣拣,磨磨蹭蹭,这个不行那个不好,最后拉着江淮小声说不想吃外卖,吃外卖会肚肚痛……
江淮似笑非笑:“吃外卖会肚肚痛,但用叠词会挨揍揍,懂?”
薄主席:“……”
其实薄渐说这种话,也看不出丁点儿撒娇意味。他眉眼生得疏离,眼色又浅,总端着副好学生的斯文假相,说起话却有些漫不经心。
但就因为这,江淮才受不了。
愈是故意撒娇的话,从薄渐嘴里说出来,就愈显得色情。
“有符合你要求,没辣椒没花椒没香菜没葱没蒜的外卖,也不用担心卫生,就酒店外带,”江淮划过手机界面,“点不点?”
江淮看着薄主席,一脸“你不点外卖要不就自己去厨房自给自足要不就今晚喝西北风”的冷酷。
仙女被迫向生活低头。
已至五月,后天是立夏。
草木早都生了新芽,枝头浓青,只在夜中还微冷。不怕冷的青年许多已经换了短袖T恤。江淮吃了饭,回房间推开窗户。
车鸣遥远而模糊,嘶哑地响着,像盛夏短促的虫鸣。
这时,江淮自觉矫情地想,到夏天了呀。
明年夏天,他的高中就结束了。
薄渐坐在他桌前,慢慢地翻过他的地理书。上回把严松踹进屋来,打碎了台灯,江俪又给他换了盏暖光台灯,说是对眼睛好。
薄渐翻动纸页的修长手指被衬得暖融融的。
他微抬眼,看向倚在窗边像在吹风的江淮:“想什么呢?”
风有些冷,江淮关了窗。
“没想什么。”他过来:“你准备从哪科开始复习?”
“我都行。”薄渐合上书,瞥过江淮桌边堆着的一沓高一高二崭新的地理书……刚刚他翻的这本,连名字都没写,除了没有新出印刷厂的油墨味,完全就是本新书。
他说:“会考知识点总结老师都已经发下来了,你只要能把学校发的政治大纲和历史大纲都背过,及格就没问题,背我就不和你一起背了……你和我一起先顺顺地理?”
江淮摸了下鼻子,心想和薄渐一块背历史,他这不是凑上去找没脸。
“行,”他拎过把椅子,坐到薄渐边上:“你想怎么顺?”
薄渐从江淮那一叠地理书里抽出订好的一沓纸,这是学校统一发的地理会考必考知识总结提纲。他指尖轻轻点在提纲上,似乎是好好想了想。
“自转公转,圈层结构,大气环流,还有气候和人类活动这些,”薄渐说,“地理说到底学的还是地球,我先和你一起把世界地图画出来吧,这些知识点大多都能直接标在地图上,容易记。”
江淮皱起眉:“但世界地图画起来太麻烦了吧?”
“不算麻烦。”薄渐低下眼来,唇角微勾:“我学过画画,以前也画过世界地图,目的是记知识点,所以也不用画得太细。”
江淮想想,觉得这主意不错,起身道:“我去给你拿张大点的纸……八开的够吗?”
薄渐勾住他手腕:“不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