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我一下(23)
太静了。于是像是突如其来的爆发——
“嘭”!
玻璃瓶被砸在厕所的瓷砖地上,裂出无数尖利的碎片儿。
针眼在江淮小臂上淌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他没擦,没看,鞋底碾过粘着标签纸的玻璃碴儿,慢慢向薄渐走过去。
江淮问:“看见了?”
“嗯。”
江淮又问:“看见什么了?”
薄渐轻轻笑了两声,什么都没说。
江淮揪起薄渐的衣领,猝不及防屈膝顶在薄渐肚子上,这一下毫不留情,薄渐被他顶得往后踉跄了一下,衣领却还被江淮扯着。
薄渐站住了:“松手。”
江淮连眼皮都没动,扯着薄渐衣领过来,又抬脚踹了过去。
薄渐拉住江淮手腕向他肩膀推,硬生生侧转身躲了过去。江淮原本不想动手,动手容易碰到脸,脸上一挂彩,屁大点的事都能放大到不可收拾。但薄渐一躲,江淮挣出手,反手一拳向他脸上砸过去了。
江淮打过很多架。Alpha打过,Beta打过,算上宋俊,Omega也打过。
对他来说,打架不分ABO,只有强和弱。
江淮不认为薄渐会打架。学习好的都不打架,动起手也弱得一批。只会嗷嗷叫唤着去向老师告状。
但江淮没想到,他一拳没落在薄渐脸上,小臂肌肉猛地一抽。有一瞬间手没被控制住地向下一沉,极短时间的停顿,不到半秒后薄渐已经攥住了他小臂,毫不留情地向后一拧,反剪了他两只手在身后。
江淮肩膀撞在墙上。双手手腕被薄渐掣在一起。
薄渐低眼,看着江淮手臂上的针眼还在慢慢流血。
江淮要挣,薄渐把他往前一推。几乎听得见肩骨撞在瓷砖墙上的声响。
江淮整个人都是绷紧的。薄渐毫不怀疑,他一松手,江淮就回回身和他扭打起来。
刚刚江淮那一顶,现在他胃里都泛酸。
一个年轻Alpha会藏在学校男厕静脉注射的只有镇定剂和毒品。
毒品不会在瓶子上贴成分标签。可薄渐在药剂瓶标签上看见的也不是镇定剂的名字。如果他没记错,C型Ω蛋白抑制剂……是针对Omega的抑制剂。
江淮,在打Omega的抑制剂。
薄渐轻轻地笑着说:“C型Ω蛋白抑制剂……江淮,你是Omega?”
江淮合上眼。半晌,他吐出一个字:“滚。”
不知道为什么,江淮只挣了那一下。没有挣开,他便不动了,前额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不动,也不再说话。
薄渐突然发觉被他攥住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江淮脸上血色失得厉害,不像是害怕也不像是生气,像是疼痛。
薄渐松了手劲,腾出一只手,轻轻刮在江淮小臂上还没干的血迹上。
江淮依旧没动。
四五秒钟,他才肩膀抵着墙,慢慢转过身。他靠着墙,额角渗出层冷汗,仰起脸,喉结动了动:“滚,出,去。”
江淮又闭上了眼。
不知道多久。可能一分钟,可能两分钟。
他听见“咯吱——”,拉开门的声响。
几乎在关门声响响起的下一秒,江淮靠着墙蹲了下来,他想摸出烟,可注射过抑制剂的左臂痉挛到连烟盒都攥不紧。“……操。”他很低地骂了一句。
陈逢泽一点零五到了二班后门。
薄渐在最后一排,支着头看书,长腿屈在狭窄的桌空里。
他拎着一叠外卖纸盒:“骑手小陈来给您送饭了。都按你要求来的,还没凉,蘸酱我给你要了三种,你趁热……”他要把纸盒往薄渐课桌上放,薄渐却抬手挡住了。
陈逢泽:“干嘛?”
薄渐撩起眼睑:“你自己吃吧。”
陈逢泽:“?”
他说:“谢谢主席体恤,但我已经吃过饭了,火锅自助。”
“你想多了。”薄渐漫不经心地说,“就是我不想吃了。你带回去吧。”
陈逢泽:“……”
他打车跑三公里外去买“不加辣椒不加麻椒不加花椒,没姜没葱没蒜没淋油”的烤鱼,回来薄渐就他妈一句不想吃了??
他正要骂人,后门走进一个人。
他去看,是江淮。
上午放学他屁颠颠过来给薄渐送文件的时候,陈逢泽记得江淮还穿着短袖校服,下午不知怎么换了件长袖黑色帽衫。
江淮插着兜,戴着帽子。陈逢泽觉得江淮有点像街头摇滚的朋克少年。
但朋克少年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看薄主席一眼,径直回了座位,从桌肚抽出一本书,开始趴着睡觉。
陈逢泽有点感叹,小声地对薄渐说:“久闻不如一见。”
校外打架,校内睡觉,天才Alpha真是名不虚传。
薄渐却没应他的话茬,懒散道:“我不饿,你带饭回班吧。”他心不在焉地翻了页课外书,“别耽误我学习。”
陈逢泽:“??”
他敷衍地抬手:“再见。”
“我他妈……”
薄渐毫无诚意地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向后门:“有同学在睡觉,不要大声喧哗,出去。”
陈逢泽:“……”
下午两点钟上课。过了一点半,进教室的同学渐渐多起来。
班里嘈杂起来。但薄渐前桌像睡死了一样,到上课,连动都没动过。他不发抖了,薄渐也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能看见他安静地趴着睡觉。
戴着帽子,连小辫儿都看不见了。
好几回卫和平想到后面来找江淮,可在前面一瞧江淮还在睡觉,就不来了。
他给江淮发了几条微信,但江淮好像一直没醒,所以也都没回。
卫和平拿着手机叹了口气……江淮初中不这样的。
他们三个人……他,江淮,老秦,光谈学习,其实他才是最没天分的那个。老秦和江淮都脑子聪明,上午逃课,下午提前放学出去“锻炼身体”,到了考试看几天课本,都考得比他这个天天老实上课老实写作业的好。
但上了高中以后,秦予鹤出国没法说,江淮倒不逃课了,一天在学校呆十个小时能睡八个小时,卫和平都怀疑他是不是晚上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卫和平问过江淮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生的重大挫折,比如网恋失败,让他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然而江淮不但不承认,还问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又去把同样的问题问老秦,老秦说,是因为他出国了,江淮伤心过度,才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然后卫和平把江淮问他的话,又问了秦予鹤一遍。
卫和平犹豫了好半天,第二节 课课间去了倒数第二排。
他小心地戳了戳江淮盖了层帽子的后脑勺。
半晌,江淮动了下。
他懒洋洋地抬手拉下了帽子,却懒得抬头,趴在另一条胳膊上问:“有事?”
“你睡一下午了,老趴着对身体不好,”卫和平斟酌着用词,“咱出去……溜达溜达?”
江淮:“不去。”
“别呀,”卫和平说,“生命在于活动……”
江淮终于抬了头起来:“我一天的活动量比你一个星期的都多。”
卫和平:“……”
卫和平正搜肠刮肚地想这话该怎么接,才能既拉江淮出去活动一下,又能暗示江淮少睡觉,晚上好好休息,他就看见江淮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江淮推开他往外走。
“哎,你去哪?”卫和平问。
薄渐低着眸子收拾桌面,无意蹭掉一支笔。
笔骨碌碌滚到江淮脚边。
江淮活动了活动发酸的肩膀,像没看见,从笔上跨了过去,没什么表情:“去尿尿。”
作者有话要说: 主席:完了,前桌不理我了·^·
第20章 投票
“身高,187CM。”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人向系统录入数据。
他是薄家的家庭医生。每两个月按合同给雇主做一次常规体检,更替备用抑制剂、镇定剂一类的药剂用品。
“好了,身高是最后一项了。”常医生记入数据,打印出一沓纸。
他椅子转过来,薄渐叠着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常医生起身把打印出的检查单递过去:“这次常规体检一共检查了十三项,一切正常……这是单子。”
薄渐接过单子,点了下头。
常医生继续说:“因为您和您家人对抑制剂和镇定剂的需求量比较低,所以这次更替的新的针对易感期的镇定剂和针对发情期的抑制剂我都各自准备了六支,待会儿我的助手会送过来……”
薄家是两A一O。
有了伴侣后的Alpha和Omega都用不太上镇定剂和抑制剂,易感期情绪失控,会打镇定剂的基本都是年轻的单身Alpha。
但他客户的这个儿子自控力比较强,两个月前公司在薄家备用了十支镇定剂,今天回收回来的还是十支镇定剂,一支没动。
薄渐摩挲着检查单的纸页,撩起眼睑:“A型抑制剂?”
常医生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薄渐指的是送到薄家的抑制剂类型。他说:“是,是A型抑制剂,市面上针对Omega发情期使用的都是A型抑制剂。”
薄渐问:“还有B型么?”
“有,但B型就不叫抑制剂了。B型是种专门用来阻断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蛋白受体的药剂,能让Omega不受Alpha信息素干扰……”常医生说了几个专业名词,又觉得自己说得太晦涩,便不继续说了,“市面上不是太常见。”
薄渐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那……C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