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在帐外不远处刚向暗巡交代完王令。
今晚的黑甲卫早已悄无声息地退去了,淮南王的身份明日就能转入明面,丰州大可正大光明派遣王驾的护军仪仗前来建交,她要叫卫军带一些东西过来。
这时见卓娜提着一个大水桶走过去,随口打个招呼道:“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呐。”
卓娜点点头认真回答:“我把热水给小公主送过去就要回帐睡了。”
“什么?”半夏眼睛瞪得老大,“叫水了?谁叫的?”
卓娜不懂她为什么一副震惊的表情,脚步不停,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小公主啊,阿穆沁公主。”
半夏站在原地握了握拳头,这也太快了吧,还不到一刻钟呢!
旋即捂住胸口,阿穆沁也太过分了!殿下身子还没好呢!
帐中内室,女人坐在床榻边缘,右手有伤被干净的细布裹着,先前已清理消毒过,她便只安静地伸出左手,由着女孩握住,用热巾帕给她擦拭。
等擦过了,女孩又换了一张干净的帕子,上前靠在她怀里给她擦脸。萧佑銮双手自然上抬搂住女孩纤细的腰肢,顺从地仰头闭眼。
阿狸手上动作越发轻柔,棉帕轻轻抚过她的眉眼,顺着鼻再到唇,又从颌线滑到下巴,满腔的爱意终究没忍住,俯首亲了亲她的鼻尖。
女人唇弯了弯,睁眼,目中也含了清澈的笑意,她认真道:“阿狸,我感觉到了,你好喜欢我。”
面对心上人清澈直白的目光,阿狸有些难为情,只觉得腰后那双手犹如炙铁,烫得她腰背酸麻。
巾帕停在她耳后,女孩干脆又亲了她一口,皱着鼻子哼道:“那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
话音未落,女人用右手搂着她,左手游移攀到身前,翻身就把女孩压在了身下,湿帕掉落到床沿,灼热的呼吸洒在耳侧。
“特别喜欢,以前就喜欢,现在更喜欢……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阿狸呜咽一声咬住了唇,身子迅速火热滚烫起来。耳畔嗓音绵柔微哑,就跟那只游走的手一样在她心头点着火。
“我不爱凭空幻想未来,向来都是只定下目标,一步步制订计划做就是了,可于你身上却想了许多……”
“我想带你去尝京城美食,与你策马游历草原,看四季景色,带你去淮南见见我亲手筹建的州城郡县,到海边检阅水师……”
“我还想过,要你陪我一起去祭拜母妃,甚至百年后与你葬在一起,同陵而寝……狸儿,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阿狸意乱神迷,心口狂跳,扭头轻喘着就吻上了她的脸,“不贪心,殿下……阿狸想要的更多,只要是你,什么我都愿意的……”
“殿下……”
“萧萧?”
阿狸睁开眼,却见女人双目阖上,呼吸匀称,脸压在她肩侧已是入眠了。她又羞又恼,把半边身子从她身下挪出来。
“坏人!”
萧佑銮轻哼了一声,眉皱了皱,女孩赶紧又凑上去,由着她揽住了自己。
阿狸睁眼瞧了一会儿帐顶,叹一口气,扭头看着女人平和的睡颜,又是心软又心疼,嘟囔了一句:“萧萧你真是太讨厌了!”
替她把毯子拉上盖好,钻进她怀里也睡下了。
第83章
自那一夜, 淮南王杀了北地共主呼兰特,说服众部落剿灭石察兰瓜分第一大族势力后,淮南王驾仪仗便从丰州出发, 大张旗鼓来到丰泽平原上。
这三十年来, 被扎固祸害过的孩子们大多已长成人,各自娶妻嫁人生子, 遍布草原。加之石察兰族影响太大, 与之来往有过交集的普通人数不胜数。
为了保护那些可怜人,也为防止事态扩大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众位可汗族长便与淮南王商议过,下了封口令, 除去那日王帐里的人,此事在丰泽平原上就以神鬼诛邪的名义终结。
日后各族回到草原,面对石察兰剩余族人的质问,就将事情全部推到南人的谋划上,反正淮南王自己也说了, 淮南已灭过一族,虱子多了不痒,再加一个也无妨。
春日复苏, 百草初生。
北地人还沉浸在狼神显灵的激动里,再加上首领们花了大半个月商议了对石察兰领土的划分安排, 各族凭空增添了一大块肥美的土地, 又有南人王爷前来拜访, 南北建交和睦, 商旅往来络绎不绝, 其乐融融。
眼看不用再打仗了, 南人抱着诚意将流落中原的族人解救送来, 那个淮南女王爷被首领轮流接来做客,每每都送一些叫人大开眼界的精致器物,北地人把宝贝乐呵呵地收下来,豪爽待客,相处下来倒是对南人大为改观,直叹中原也是有好人的。
再一个月,清明前后,丰泽平原已是草长莺飞、生机勃然。
草原营帐中心踏了一大片空地出来,旌旗招展,南北两方人马齐聚,淮南王与各族首领共同签订文书,相邀天地为证,结交盟好,约定永不相犯。
会场气氛和睦喜庆,盟书签订完成后,南北各族纷纷举杯相贺,互邀庆祝。
萨吉娜可汗见一旁老者面色沉沉不见喜色,不由举杯走到他身旁劝慰:“大长老,莫再自责了,南北从此和睦休战,这是喜事啊。”
“我不是在为那不争气的儿子伤神,那个畜牲您该如何责罚就如何罚,我只听可汗定夺。”
长老从她手里接过酒杯,环视一圈会场,眼神警惕清醒。
“淮南王做事周全,各族都挑不出错来,哪怕咱们日后回了草原,狼神显灵的事情败露了,也总有人还是笃信的。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殷勤走动,族人们对她也生不起恶感来。
就算她把石察兰出事的仇都揽了,草原第一大族被我们瓜分吞并,也再掀不起风浪,对她产生不了威胁。”
“可汗,您瞧瞧,就算是狂欢庆贺,淮南的人马也仍军容齐整、交接有序,值守的将士持枪鹄立,我草原儿郎这些日子没少称赞叹服。
等回了草原,石察兰族覆灭的真相揭露出来,淮南王的军队先后轻易便灭了我北地两族,有一个还是草原霸主,说起来怎不叫人畏惧?日后谁还敢跟她淮南作对?可恨为了瓜分利益,减轻石察兰的抵抗情绪,我们还得为她在草原扬名。
草原儿郎们本就慕强,再有中原富庶华贵被她捧到跟前吸引诱惑,日后北地更是要依附相亲,再也提不起抵抗之心了!”
萨吉娜沉默了一会儿,手搭到老者肩上。
“您所言,我们何尝不知呢?就连淮南王本人,那晚在帐中也是把话摊开说得明明白白,她杀了呼兰特,又愿意出人出力帮忙剿了石察兰,且不要一分一毫的利……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身前,我们只要动心要了,她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大长老叹了一口气。
道理他都明白。
那个女人笔挺立于帐中,虽然话说得诚恳柔和,但她人站在那里,就是明晃晃的睥睨霸道。只看那晚人马皆缄口无声的精锐大军,就知道驳回她提议的后果。
明明答应才是最无害的共赢结果,可他还是不甘心。
萨吉娜笑着拍了拍老者的肩膀。
“大长老,不要想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知道那些事了以后,我是不想再见到呼兰特那张老脸了。
再说,签订盟书,至少能换来南北二十年的太平!商路现在也开了,淮南王看上去是个守诺的君主,她中原乱成一片,还有的收拾,咱们插一手也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安心等着回家接受那一大片肥美的牧草田地,安生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老者想想石察兰作为第一大族、盘踞草原百年所拥有的财富,握了握手里的鞭子也笑了。
淮南派来的官员还在路上,建交后诸般琐事还可等等,但族人的营救、通商、使节的交流等涉及大框架的事还得先沟通谈谈。
各族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正巧淮南王本人就在这儿,草原各族便像要抢人一般每日大清早就去淮南营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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