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将泛起的酸意压下去,继续柔声哄着女人。
陆如琢的负.面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她贪恋年轻女子温暖的怀抱,是以迟迟不起身。
屋顶上的玄奇闭着眼,问身边的女子,道:“她们俩抱完了吗?”
女子盯着她白净嫩滑的脸,心不在焉道:“还没有。”
玄奇感叹道:“今日的都督真是娇弱。”
陆如琢不仅娇弱,还变得格外粘人。
她的粘人倒不似寻常女子那样裴玉走到哪跟到哪,连体婴似的挂在她身上。可每每眼神对视,裴玉都能感受到她心潮汹涌的澎湃,让她仿佛被海浪卷起,心跳加速,掌心出汗,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裴玉用完晚膳,急急地传热水沐浴了。
陆如琢坐在院子里,托腮看她的背影,笑了一声。
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嘛,孺子可教也。
……
同一时间,诸葛玄回到自在山庄的别院,步履匆匆。
一阵风从自己面前刮过,诸葛鸿诧异地回头,唤了声“爹?”
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他再急也不至于没看见吧?
诸葛玄还真没看见,这会儿向他点了点头,问道:“你姊姊呢?”
诸葛鸿面色一变,抱剑硬邦邦地道了句:“不知道。”
诸葛玄本就不指望从他这知道答案,吩咐管家道:“去将大小姐找回来。”顿了顿,又嘱咐道,“你亲自去,务必要快。”
诸葛鸿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满道:“爹,你有什么事非要找她,不能和我这个少庄主说么?”
诸葛玄张了张口,魔教之事已搅得他自顾不暇,没工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沉默往书房走去。
“爹!”
诸葛玄头也不回。
诸葛鸿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惶恐。
诸葛珏!肯定是她在爹面前说了什么!
诸葛鸿瞳孔骤然一缩。
难道……
管家熟门熟路去了落英宗别院,敲开门扉,向里边的管事通传,没一会诸葛珏便出来了。
祝无婳也刚回来不久,神情冷峻。
诸葛珏料到许是什么大事,一刻也不耽误跟着管家打马回去。
抬脚刚跨进院门,一道裹挟怒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诸葛珏!你和爹说什么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开!”
“少在这假惺惺!你这段时间日日和爹在书房密谋,不就是借机诋毁我么?”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屑于中伤你,你会信吗?”诸葛珏停下来,看着他失望道,“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心性为何如此幼稚。”
“用不着你来说我!你不过比我大几个月,成日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子,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少庄主放在眼里?!”
管家记得诸葛玄的交代,出言转圜道:“少庄主,庄主令大小姐速去见他,有什么事,等大小姐出来再说罢。”
“还有你,福伯!”诸葛鸿指着路过的下人,大声道,“你们!都没有从心里把我当成少庄主过!你们眼里永远只有大小姐!”
下人瑟瑟跪地。
这样的闹剧时不时便要上演一回,诸葛珏实在不耐烦了,拂开挡在面前的手臂,快步朝主院走去。
后心被剑风笼罩。
诸葛珏振袖,青光一闪,长剑出鞘,回身格开他的剑锋。
诸葛鸿武艺又有精进,诸葛珏沉下心与他交锋,八十余招后,挑落他手里的少庄主佩剑。
诸葛鸿脸色铁青,怨愤与不甘交加。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不如你!你是不是也——”
诸葛珏目色迷茫,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诸葛鸿闭嘴,捡起地上的剑,长袍鼓动,和她错身而过。
诸葛珏偏了偏头。
也……什么?
话说回来,诸葛鸿这几个月来的功夫长进速度,简直闻所未闻。他若早有此天赋,怎么到如今才显现?
祝葳蕤的话不期然响在她的脑海。
——关外魔教传出一门殷岚所创的邪功,得此功法者无不功力大增。
诸葛珏闭目,将这个念头摒弃。
诸葛鸿再顽劣不堪,仍旧是自在山庄的人,她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同父异母的弟弟。
……
诸葛珏在书房前抬手,刚要叩门,里边便传出诸葛玄沉稳的声音。
“进。”
诸葛珏推门而入。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书房外面的守卫都撤得干干净净,只有管家一人守在书房的台阶下,眼观六路。
诸葛玄在书案后,诸葛珏唤了声“爹”以后,驾轻就熟在对面坐下。
这是少庄主才有的待遇。
诸葛玄看着她道:“爹今日去唐家庄议事,得到一个重大消息,魔教极有可能会在明日大举来攻。”
诸葛珏有些意外,但是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继续等待他的下文。
诸葛玄长叹了一口气,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果真比你弟弟强出太多,是为父囿于成见,没有早日醒悟。”
他从怀里掏出玄铁打造的掌门令,举在诸葛珏眼前,道:“跪下。”
诸葛珏起身退后,撩起下摆,双膝跪地。
“我以庄主之名,任命你为自在山庄少庄主。一旦我身遭不测,你即刻即任庄主,不得有违。”诸葛玄威严道,“诸葛珏,你可愿肩负起一庄重任,不惧江湖风雨,护佑山庄无恙?”
“孩儿自当竭尽所能!”诸葛珏掷地有声。
“接掌门令——”
“是!”
沉甸甸的玄铁令箭落在高举的手心,却如同烙铁,印在诸葛珏火热的心上。
诸葛玄面上严厉褪去,亲自扶起她,道:“爹还有事和你交代。”
“父亲请说。”
“为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种直觉曾数次救过我的命。明日一定不会是魔教攻打那样简单。”
诸葛玄道:“你的祖父曾与殷岚交过手,那一战后,你祖父双腿残废,右手经脉俱断,郁郁而终。至此已二十多年过去,殷岚很有可能已经出关了。若是她亲自来,对我正道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诸葛珏犹豫片刻,问道:“我听人说,魔教传出一门能使人功力大增的邪功,乃是殷岚闭关所创,可有此事?”
“你听谁说的?祝掌门?”
诸葛珏点头。
诸葛玄颔首道:“确有此事。这门功法我也偶然得到过,发现过于歹毒,已将其焚毁。”
“爹,你可将这门功法给其他人看过?”
“没有,我看到的当时便销毁了,决不会有第二人瞧见。”诸葛玄眼神微眯,敏锐道,“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珏儿,你可是怀疑身边有人练了邪功?”
“孩儿只是随便问问。”诸葛珏抬起眼睛道,“依爹看,这门功法容易得到吗?”
诸葛玄沉吟一刻,道:“只怕不难。”
诸葛珏深深地看着他。
诸葛玄心中蓦地一颤,旋即遍体生寒。
“这个猜测太大胆了。珏儿,你若说出去,便是将自在山庄置于风口浪尖。”诸葛玄压低声音,看了一眼门窗的方向。
“孩儿省得,孩儿也是方才才想通。”
“无论如何,明日总要见分晓。”诸葛玄凝视着她,道,“爹要交代你的是,明日若真的打起来,你万万不可恋战,保命要紧,自在山庄的未来全交在你手上了。哪怕爹死在你面前,你也要跑,决不可回头!”
“爹……”诸葛珏垂下头,道,“女儿明白。”
“为父没有看错你。”诸葛玄欣慰道。
“福伯。”
诸葛玄提高声音,对屋外的管家道:“召集所有在别院的弟子和管事,到后院来。”
很快随行的几个管事和统一身着白袍的自在山庄弟子就站在了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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