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个黑月光(19)
自沉静中漫生出的死寂气息更令人生畏,森森的寒气从右边肩头那只手上冒出来,弟子咬牙暗自使力,心想挣脱这不自在的钳制。没想到那手却稳固得一动不动,牢牢钳住他的身子,分明看起来没费多少力气,却能让弟子分毫动弹不得。
“你……你想干嘛?!”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管弟子如何说,水犹寒就是沉默不言,连动作都是极少得近乎一樽僵固的雕像。
一樽没有活气的雕像,更把弟子吓得不轻,上下嘴唇也开始颤颤打起架来。支支吾吾,话也说得含糊不清了。
巫锦躲在暗处看得咯咯捂嘴偷笑,耳朵一动,听见远处杂沓涌来的脚步声,迅速翻出天蚕银丝来,拍拍阎绮陌的肩膀:“阎绮陌,看你的了。”
阎王爷把另一只“牛头”派出去以后,翻动手腕十指窸动,一条一条银丝就横隔在不起眼的地面上,隐隐闪着光芒等待着来人。
阎绮陌闪身从屋檐后跳起跃下,正好落在一群赶来的护卫视线中,回头看他们一眼,短暂的停留后继续朝着山庄大门外跑出去。
“人在那!追!”一群护卫举着武器冲出去,刚跑几步就听见砰砰、砰数声巨物倒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又伴着“哎哟”几句倒吸冷气的痛呼声相继而出,数半的人已经被那几根不知何处生出来的天蚕银丝绊倒在地。
跌倒在地上、重心不稳砸在同伴身上,不少人身上霎时青一块紫一块。被压得肺腑剧荡不说,跌得厉害的还磕破脸面磕出满头横流的鲜血来。
吃了教训再反应过来,哪里还见得着一根丝线的影子?分明是前面那只牛头面具在使坏,布下陷阱故意引他们绊倒丢脸,一群护卫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忿忿捡起自己的武器又继续追了出去。
阎绮陌跑的方向,正是对着水犹寒。
方才一直控制着将速度放得缓慢,等到那些护卫涌上来将水犹寒包围彻底以后,阎绮陌才真正提起轻功闪身离开人群,将后面的人甩开一大段距离。
让他们去缠着水犹寒对付好了,正好借此机会给这个人一点教训。
借着轻功飞跃出百米外的教主刚做好观望看戏的准备,落在一枝树干上还没休停下片刻,又皱起了眉头。此时一双眼睛望见讨厌的人身影越来越近,后面还跟着一群死命穷追的山庄护卫,不消多说,阎绮陌便知道今晚看戏的计划是毁了。
该死的水犹寒,竟然把人又引了过来?
而水犹寒——
早便看出阎绮陌这阴险心思,又怎会如她所愿留在原地让她阴谋得逞?此刻带着一群护卫追上前来,身形顿在一颗古树下时,微微仰头朝上空一瞥。
手握凌寒,剑光一闪。
——咔擦,阎绮陌踩的那根树枝蓦地断裂,被连根从树干上切下。
落地的除了一根粗茁树枝,自然还有那树枝上原本站着的人。只是树枝摔得突兀狼狈,而人却更似谪仙降世一般翩然落地。
虽形似谪仙,周身弥漫的气息却跟此大相径庭。分明是人间游走的修罗鬼刹。
“水犹寒,你有本事。”阎绮陌嗤的一声,似笑似怒。
“彼此。”
少了大半守卫的落霞庄里正有另一个身影四处躲避晃荡,在临近长廊旁的几扇门间来回穿梭,寻觅着有趣事物。
落霞庄百米外。
满地横尸和一声痛苦呻|吟哀哀飘出,阎绮陌将最后一剑送进半具残喘的躯体中,寂夜里彻底没了声。
凌寒剑极尽锋芒,吹毛削金尚不费分毫气力,更其为卓绝远扬的特点却是——不沾血。
脚下的土地已被潺潺流出的鲜血浸染,素色云履踏在腥红血河上留下了一道道鲜明的赤色足迹,遍地落梅于月色银辉中绽放,而皎如月光的一晃银剑上却洁净如新,不染一丝纤尘与屠戮过后的痕迹。
一轮孤月高挂黑山头,另有三寸月色落在尘世清冷白衣间,沿着剑身缓缓倾泻。
追出来的一群护卫里正好有五十二个人,是水犹寒和阎绮陌方才动手时数的。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阎绮陌瞥了眼自己旁边那堆尸体,二十六个。
身后的死尸堆积成一座小山,落霞庄里冲出来的人已经死了个干净,可水犹寒手中的凌寒却并未收回鞘内。反之,缓缓抬起,直指前方。
阎绮陌盯着手里那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剑,是方才打斗时随手从一个护卫手中夺来的。
“二十七。”她突然指着水犹寒道。
水犹寒冷冷瞥她一眼,手腕翻转,将凌寒插进土里,就要去提另一柄朴拙长剑。
阎绮陌的手腕却在此时抖了抖,上面的山核桃手链开始剧烈震荡,里面的蛊虫发了疯般不停地摇晃摆动着身子,仿似齐齐叫嚷宣泄着什么。
“糟了。”水犹寒皱眉低吟一句,不再和她多做纠缠,重执凌寒提起轻功就往落霞庄里赶回去。
阎绮陌虽眼里容不下水犹寒,几次三番欲取她性命,可此时也能感受到小锦正深陷险境,恐有不测。担忧之下将那平日里大于天的个人恩怨也放置了一旁,先赶回了庄里去寻巫锦的下落。
落霞庄中余下的护卫依旧有序地在廊道里来回巡逻,人手虽比起初多派了一倍,但从他们警惕探查的神色反应来看,应当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也没有抓到巫锦。甚至说,连她的影子都没捕见。
可在此时,这样的反应却比他们抓到了人更加令人烦忧。阎绮陌皱紧了眉,握着手里那串燥动的山核桃,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落霞庄的人压根没有看见小锦,那……她是在什么地方出事了?如今此景下竟是毫无线索,阎绮陌左右看看,最终将目光停在了一排排紧合的门扉前。
避开那些护卫的视线还是轻而易举,阎绮陌沿着廊道摸进一间一间并挨排列的屋中,屏着呼吸在暗沉一片的黑寂中仔细寻觅。
佛门经书、武学秘籍、钱财账簿……皆是千篇一律的东西放在这些储物用的屋子里,乍看之下与寻常房屋别无二致。案上的东西整齐放置,依旧是笔墨纸砚之类的文房墨宝。
再平常不过的物象将一切线索都掩埋了去,可山核桃里那些蛊虫却跳动得令人心慌,也在孜孜不倦地征示着太平表面粉饰下藏的并不是安宁,而是环环凶险。
外面巡逻的护卫人头攒动,阎绮陌紧握着手链,几乎要将这几颗山核桃融进了手心肌肤里。
更贴近,更能感受到手链中跳动的异样。
阎绮陌在每一间房屋中停留寻觅时都攥紧了手链,最终停在了眼前这间屋中。
这里虽与前面那些房屋的格调布局相差无几,可手链里的蛊虫却跳动得近乎疯狂,想来是因为嗅到了主人的气息,刺激得反应也跟着剧烈了起来。
正四下寻觅间,又是一道身影跃进了屋中。
本该兵戎相见的两人此刻却出奇地默契选择了双双视而不见,各自在这间暗藏险象的屋子里探寻着玄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请问,小梦的读者大人们里,有没有擅长写作的大大唔……感觉自己写得不太好,不足的地方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很想好好学习一下……如何才能写好一篇文捏QAQ
想做一个真正的作者,一个能用作品精确传达自己意志的好作者……好难……(不许笑!我认真的!)
唔,希望哪天能得到高手的指点,融会贯通一下脑子里的词汇,好好写文。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呢?唉~叹息。
第22章 被亲了
这屋子里黑漆一片本就比白日通亮之时更难视物,加之二人初次探来此地,于屋中主人的习惯常性尚不清楚,摸索半晌也不知他究竟将机关置在了何处地方。
门外人影幢幢一群护卫提足了精神来回巡视,若在此屋闹出什么动静必然打草惊蛇。二人不敢高声,也将手下动作控制得轻缓,隔绝了这屋内的声音,小心避着护卫的注意。
这大抵是教主纵横江湖数年来最憋屈的一夜。
居然藏在这么个漆黑不明的屋子里,小心翼翼躲着那些蝼蚁一般的杂碎。
等找到小锦,定要一把火把落霞庄烧个干净,好好让它亮上个三天三夜,让这些连蜡烛都舍不得点上一根的吝啬鬼瞧瞧通天的火光。阎绮陌这么想着,脑中突然一条线索闪过。
方才竟是忽视掉了,这屋子里的烛台,干净得出奇。
阎绮陌走到窗帷旁的烛台前,定睛一看。果然,台座下连一丝蜡油都不曾沾上,分明是从未用过。可烛台四周却是纤尘不染,明显是有人经常触碰此处,这才没生出蓄尘。
屋子里的机关究竟藏在何处,此刻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缓缓转动蜡烛,横隔在屋中的浮雕扇屏无声收合成一面,露空出来的大块地面上显出一条直通朝下的阶梯。
原来藏的是地底密道。阎绮陌打量这机关的半刻间,水犹寒已几步过来,尚不多言,纵身自阶梯跃下了密道中。
该死!自己找出的成果反倒被她人先享了去?阎绮陌咬牙,揣着一肚子气追了下去。
地下密室中比上头的屋子明显亮堂得多,阎绮陌一眼便览尽了目中景象——两条岔路。
没什么稀奇机关,也没什么古怪宝贝,摆在眼前的,就是平白无奇的两条路。一眼望去便知这两条路均是又深又长,指不定走进去后还有分岔……左右难择,如何寻人?
一步走错,便可能接下来步步偏远。就在沉思间突然一只手极快晃过眼前,不是讨人嫌的水犹寒,还能是谁?阎绮陌的招式立即运在手上,不管她意欲如何,总归这回是她先来招惹的自己,就再没有放过她的理由了。
两人在这密室口不由分说地过了三招,水犹寒皱了皱眉:“手链给我。”这样拖下去,不管胜负,都对小锦的安危不利。
“找小锦。”破天荒地又加了三个字,这才靠着淡薄的言语止住阎绮陌的动作来。
阎绮陌冷哼一声,哪怕心中有火,仍是拎得清事情的先后缓急。她一把将手链丢到水犹寒手里,一边盯着她的动作。
要是玩什么花样,自己第一个在这里解决了她。
水犹寒拿捏住一块山核桃,两指掐在上面的时候似乎感受到核桃上纹路硌出的触感与寻常有异,她疑惑间定睛去看了看,正巧是那新刻上不久的三个字。
不消说便知道是先斩未奏、自作主张弄上去的。
“无耻。”她瞟过阎绮陌,低低一句。
阎绮陌这回倒是不理睬她,眼神里隐隐有些得意。
二人靠着水犹寒从山核桃里拿出来的蛊虫找准了方向,快步朝着虫子指示的地方而去。
渐渐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啃噬血肉的声音夹在密室的风中依稀吹来,悬吊在嗓子眼的心突然猛地一阵震荡。惶恐,慌乱,是教主不知多少年都没曾体验过的情绪了,此刻竟发了疯般在心中萌芽,长成参天大树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