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个黑月光(50)
“唔……”云婳抓着一只还算牢靠的手,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顺势倒了在水犹寒身后,身子软绵绵地倚在上面。试了试本想提点力气,可发现四肢软软的不受控制,索性两手潇洒一摆,挂在了水犹寒脖子边两肩头,又俯下脑袋和身子一齐靠了上去。
……舒服。云婳一气呵成找了个“靠枕”,就此解放了浑身力气,瘫软在上头昏昏欲睡。
水犹寒似个木桩伫立在原地,不禁紧皱起了眉。侧头往回一看,发现云婳已经双眼紧闭,呼吸中缠着些许酒气极有节律地起伏着。睡着了?
“云婳。”水犹寒顿住,等了许久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醒醒。”夜风卷起一阵酒气扑鼻而来,水犹寒眉头皱得更紧,往前迈了一步便觉得身后的人失了凭依身子倾斜就要倒地。
再走一步,恐怕云婳能就此直直摔下跌个狗啃泥。她不得已收了脚步,紧蹙着眉,半晌,蹲下身将云婳整个人驮了起来,左手背到后面托依住她的身子,再快步离开。
火光与月色下两道身影合成一道,穿过长街、穿进树林,一步步踏月而行。过了悄无声息的城街,唧唧吱吱的虫鸣在葱郁林间起伏不停,拨弄草丛发出的窸窸窣窣响动不绝于耳,高亢如尖短利刃刺破四下的静谧。
云婳被这些吵闹拉回了些许意识,恍惚间饧涩撑开眼皮。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却兀然感觉到颌边一阵轻鸿拂面似的痒意袭来,低眉去看,原来是几缕乌黑的发丝正在随风飘动,不经意时偶然扫过脸颊带起的酥痒。
还带着幽幽浅浅的冷香,夹在清凉纯澈的山风间似有若无地钻进鼻翼。云婳耸了耸鼻子,又忽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恍惚不知究竟是在云里还是雾里。视野天旋地转间猛地一甩头,眨了眨眼总算勉强看清了眼前的路和身下的人。
“残…残废……?”云婳一手扣在她的肩上,心里想着使劲,可实际却像绵羊爪子一样软趴趴的毫无力气,“你……你要带我去哪儿?”眼前那几棵树,不是自己认识的。
水犹寒知她现在酒劲上头,说话十有八九离奇,行事更是荒诞乖张胡乱作为,索性不去管她,先带回无妄神教让她早生休息醒了酒再说。可这沉默的时间里,云婳脑子里已经来来回回闪过了无数坏的念头。
“臭残废,你想做什么,赶紧放开我!”
“趁人之危是不是!你奸诈,小人,混……蛋,放我下来……”云婳愤怒地攥起两只拳头噼噼啪啪锤在她背上、肩上,分明每一下都卯足了力气,谁知道砸下去和棉花糖似的软绵无力。任她怎么个天花乱坠的打法,水犹寒就是不为所动,云婳折腾了一会儿,自己倒先脚趴手软了起来。
水犹寒不管她这些酒兴上的胡作非为,脚步不停,径直往回无妄神教那条路上走。
云婳感觉到四周树影动得越来越快,浑浑噩噩间又不知水犹寒蹿到了哪里,也不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丢了她还是杀了她,心里愤懑无比,又气又急:“死残废,你……狼心狗肺……混蛋…你有本事放开、放开我……”
就快到了。水犹寒望了一眼前路,无妄神教的山脚就在前面,她寻着林中一条还算干净的大路朝山脚走过去,步履稳健,左手牢牢在身后箍紧了云婳。
云婳见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心道自己恐怕命不久矣,只觉得受人背叛委屈至极:“水犹寒你……你阴险…小人……嗷!”蓦地一张嘴,狠狠咬住了她的脖颈,气急之下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下足了死劲,两颗牙尖嵌入了水犹寒颈项嫩肉间,口中随即有铁锈的味道弥漫开来。
水犹寒果然顿时停住了脚步,身子微微一颤,皱眉道:“我送你回去。”颈间伤处正源源不断往外渗着血。
“混…蛋……去死吧……!”云婳此刻对她什么话都充耳不闻,浑身解数都使在了嘴上狠狠咬住她的脖子不肯松懈,口中逐渐流满了一股腥甜的液体。
好在云婳方才饮酒过多,如今身上没剩下什么力气,否则那一口下去便能咬破水犹寒颈间要害,真正要了她性命。
正卯着劲要拼个鱼死网破的云婳突然浑身一软,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扑腾脑袋磕在了水犹寒肩旁。
水犹寒点下她的睡穴后斜斜瞥了一眼肩袍上染红的点点血迹,回过头来望着不远处山脚下几炬熊熊的火光,加快速度朝前而去。
无妄神教山脚下有一处直通山顶的密道,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有专程的人手把守。守夜的教众透过手里的火把远远望见来人是前几日和大祭司亲密无间的那位姑娘,又眼尖地看见大祭司正靠在人家背上睡得正甜,当即惊了一瞬,急忙举着火把迎上去。
“……姑娘?”
“嗯,”水犹寒心底舒了口气,抬眸望着一群关切围上来的教众,“你们扶一下她吧。”说着侧头看了看云婳示意。
哪知一群教众闻言蓦地后退了几步,手里的火把晃晃荡荡掉下几颗火星子,站开三步远后整整齐齐地冲她摆手:“姑娘,你还是别为难我们了。”男女授受不亲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那可是大祭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火.药罐子。
“是啊姑娘,有劳你了。”几人坚决推脱掉危险的活计以后退开两旁,给水犹寒让了条宽敞明亮的大道出来,还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
水犹寒知道为难他们没用,只能抿唇摇摇头,接着把云婳驮在背上。
没有教主和大祭司的明确命令,外人终究是外人,底下一群教众也不敢胡来,到了密道口前,还是依着下山的规矩给水犹寒眼前蒙上了一层黑布。
同行的教徒恭恭敬敬牵着她一截衣摆,不敢怠慢:“姑娘,你紧跟着我就好,小心些。”重要的是,别把大祭司给摔下来了。
“嗯。”水犹寒同他进了密道,密道内十步便有两条火把,分别挂在墙岩左右将整条密道都照得通明透亮,路上那一处有突露出来挡路的石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也能看清水犹寒脖子上那块鲜艳欲滴的红印。
方才外头天暗,人又多,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细瞧,如今进了密道里,教徒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满脸难以置信。
那姑娘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唇印,一圈嫣红粉脂分明与大祭司唇瓣上涂的是同一个颜色,还有几滴尚未干涸的血珠挂上上头……
姑娘从树林中把大祭司背出来……
深夜归教,大祭司有气无力浑身瘫软……
天呐,太刺激了吧!
第55章 五黑固肾粥
“大祭司, 大祭司……用膳了。”丫鬟小心唤着榻上和被褥搅成一团的人。
“嗯……”云婳攥着一节被角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猛跳。恹恹捶了两下后脑勺睁开眼, 瞥见门外正站着端好了盘盂的侍从,睡眼惺忪道:“拿进来吧。”往窗沿看去,橙色的金光铺在薄薄的窗纱上,时辰已经不早了。
侍从小心应了声是,轻手轻脚把菜盘汤碟摆放在了案上,又规矩地布好了碗筷。
云婳坐起身,手里还抱着半截被褥,半眯着眼睛问了句:“都是些什么菜啊?”
“回禀大祭司,”侍从颔首给她一一指来,“这是补气益血粥, 这是四红补血粥,这是五黑固肾粥, 还有气血双补汤、猪心汤、补气补血乌鸡汤……”
“等等——”云婳蓦地抬手, 惊异地望着他, “你给我吃这些做什么?”
“补…补身子……”侍从说得隐晦,不敢言明。谁知道大祭司竟然是下面那个?!
“那也不用这么多吧。”云婳到了桌案旁坐下, 嘀咕着舀了口乌鸡汤, “上一半就够了,我哪儿吃得了那么多?”说着睨了侍从一眼,对他这种“暴发户”的行为深深鄙夷。
侍从堆笑连连应了两声,觑着大祭司的脸色, 小心试问着:“那小的要把另外一位姑娘请来吗?”昨晚经历了那么激烈的事,多少还是该补补。
说及“另外一位姑娘”,睡意刚消的云婳这才想起水犹寒,看了看满桌汤汤水水的菜色,吩咐道:“去把她叫来吧。”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立刻放下碗筷唤住侍从,“等等,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是那位姑娘背回来的。”
云婳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可是……四下往身上看了看,“我没事?”侍从被她问得一脸懵,转瞬又听见:“昨夜还发生了什么?”
还发生了什么,您不是自己更清楚吗……侍从摇摇头:“别的也就没有了。”
“行了行了,你去叫人吧。”云婳挥手示意他退下,单手撑在案上支着下颌,手指无意识敲击在脸侧。水犹寒把自己背回来的?真是这样么?昨夜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屋内扫荡,忽然停在了聚宝池上。云婳起身过去,昨儿一夜没换水,果然上面已经飘满了絮状的白屑,浮浮沉沉荡在水里,看起来脏乱不堪。
要是残废待会儿看见肯定又要急了。云婳想着,没好气地抬起池盆去换了一遭干净的清水,又拿回来用抹布擦干外头一圈湿漉漉的水珠,放回原处搁好后往里头瞧了眼,“嘁”一声道:“什么破草,真是矫情,死鬼怎么还不回来,让她赶紧把这麻烦东西拿走的好。”
“大祭司,人来了。”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道。
云婳转过头,见水犹寒正跟在侍从身后迈进门,白皙细腻的脖颈上两道深深的牙印兀然明显,旁边的一圈嫩肉还泛着未褪的浅红。
云婳下意识捂住了嘴,舌尖抵在齿间顶了顶。嘶……
她坐回原位,手脚好像都不安生,挪挪椅子,又拿着筷子比划了两下,侧头望了眼水犹寒,干咳几声:“……喂,残废?”
水犹寒偏头看着她,此时侍从已又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来摆上,随即默默躬身退到一边。
“你脖子……是怎么回事?”云婳拿筷子指了指她颈间两道牙印,讶异着不可置信。
屋内的气氛随着水犹寒的沉默凝固着,良久,才听见清冷的一道声音:“蚊虫叮的。”
言罢转过身移开目光,只端端坐在一旁。云婳顺着她侧颜精细如刀的轮廓看下去,目光仍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两道突兀的牙印上。
印子深深的,旁边都是红肿未消的痕迹,隐约还能看见破皮严重的地方,云婳盯着那片浅红,脑海里散碎的记忆珠子一颗颗浮在眼前,又重新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