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个黑月光(46)
云婳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拍拍桌沿示意,小二便笑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候好了。
云婳与阎绮陌虽说是常年相伴的好友,同样腰缠万贯、同样挥金如土,但性格小同大异总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她才不会像阎绮陌那样点一堆多余的菜,盘子叠盘子地摆在桌子上碍眼。
她往堂中木板子上瞟了眼,照着菜名喊了几个平日爱吃的主菜后挥了挥手,忽然余光瞥见对案端坐的水犹寒。
“等等,”云婳又把刚转身的小二叫了回来,“再加一锅红焖猪蹄,一碗鸡脚汤。”想了想又觉得今日心情不错,“再来坛烧刀子。”
烧刀子可是店里最烈的酒,什么话本子里写的武松三碗不过岗,那都是掺了水的假酒,要喝的是他们店里的烧刀子,三碗就让你在岗门前趴下!小二在心里默默给这姑娘佩服了一遍,老老实实跑后厨传菜去了。
水犹寒一向不多话,甚至少到可以让陌生人错认成哑巴,不必要的言语更是能省必省。
“我不喝酒。”但这句此时至关重要。
酒后胡言,酒后乱性,她并不喜欢被酒虫糊了脑子神智难控的感觉。从前未有过,今后也不会。
云婳坐在对面,倒了半杯茶水,眉头一挑赏她个白眼,仰脖一口闷干净了。
口渴是一回事,生气又是另一回事。残废真是无趣死了,老是扫人兴致!
“没说是给你喝的!”云婳语气不善冲她道,水犹寒听完一脸放心地微微点了下头,不再开口。
等菜和酒一起端上来,真把酒塞一拔,冲鼻的酒味顿时一个劲往鼻尖里钻,馥郁的酒气把满桌热气腾腾的菜香肉香都给盖住了。
不愧是纯粮酿的烈酒,云婳耸了耸鼻子,听见耳边冰冰冷冷的声音飘过来:“你少喝一点。”
那酒气霸烈,饶是水犹寒离它隔了半张桌子,也无法忽视掉这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香气,只消一闻便知不是普通水酒。
云婳知道残废这是怕她真醉了不好收场,说白了就是担心自己待会儿麻烦到她,于是又翻了个不屑的白眼:“你放心,这点酒我又不是没喝过。”说罢抬起坛子哗哗就给碗里灌了个满。
那姿势豪气干云、气势如虹,倒酒和倒水一样都不带犹豫的,还没走出几步的小二惊愕张大了嘴,早知道就给这位“女侠”拿一副更大的酒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呐,是酒后霸王强上弓还是酒后化成绵软小羔羊?
小一:呜呜呜,小一可是坐在电脑面前坐了四个小时码出来这点可怜的更新,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嘤嘤…有没有读者大人想奖励我一条留……
小梦:(急冲冲跑过来)小一!!你看我的外卖软件上怎么多了一条记录,(刷一刷)咦?干锅鸡脚、干锅排骨、风味鲫鱼,还是下午六点来的……
小中:难怪不和我们吃饭,垃圾桶里还多了一个外卖口袋,原来是……
小一:(抄起家伙)滚!你们两只猪!
第50章 还冷吗
呲啦——、呲啦——, 铁具棱角拖曳在地面上带出一阵金石碰撞的摩擦声。
“沈姐姐, 我来帮你!”
沈碧落背上驼了块铁制的长方形模具,大小形状与洞中缺少的棺盖无二, 正缓缓蹒着步子踽来。
巫锦远远望见,快步奔了过来忙着帮把手。模具是实打实的铜铁熔成,重量自不必说,体型还比沈碧落大了不少,毕竟是用来做棺盖的,压在她身上像一座泰顶重的五指山,把人的腰和头都压得抬不直。
沈碧落半佝着头,肩背上的重量沉沉的,独自扛了半天从寨子仓库里搬到冰洞门口,着实累得不轻。
但帮妹妹做冰棺的三年里, 这些活计做得也不少,筋疲力尽多几回,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此时见巫锦过来, 心里竟不自主松了口气, 缓出一口白雾来笑道:“东西太重了,我来就行。”
“没关系沈姐姐, 你拿另一边, 我们慢慢拖着过去。”巫锦踮起脚尖,卯着力气抬下她肩上的铁具,一人提着一边,果然要比独自搬扛轻松得多, 速度也快了一倍。
进了冰洞,四面八方垒叠的坚冰便开始散发寒气,像无孔不入的牛毛细针钻进肌肤,身上衣衫在漫天彻地的寒意面前霎时成了一层聊做摆饰的布料。
千年玄冰的寒气,从来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沈碧落在此之前亦从未把希望寄予于他人,可如今实在是没了辙,冰棺还没做好自己的身子就已残破不堪。再这样下去,妹妹就只能葬在离家千里的莽山荒地了。
走投无路之下答应了与巫锦的交易,希望能借她二人之力帮妹妹达成夙愿,这样就算自己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倒不想……沈碧落放下铁模具,坐在地上揉了揉小餮的脑袋。
这团肉球帮自己吸走了结在体内的寒气,僵凝的血脉再一次通畅起来、左臂渐渐恢复了知觉不说,巫锦也没有食言,尽心尽力帮着自己为妹妹做棺盖。
“喀嚓、喀嚓”各种奇形怪状的冰锥冰坨正被阎绮陌敲碎成碎渣,随后一点点放进模具里。只要将长方形的空心模具用冰渣塞满,放上半月余,等时间一过便能结成与模具相同的大小形状。到时候将定了形的千年玄冰取出来,棺盖便做成了。
“小餮小餮,别偷懒了,快去帮忙。”巫锦拍了下小餮的屁股,这虫子一趴下来就仿佛要入定,眼睛再眯缝两下合起来,那就又要睡上一阵了。
听见主人呼唤,小餮张大了嘴眼睛眯成缝,“呼”出口白气化在眼前,这才挪了挪肉开始动弹。
看它慢悠悠的懒虫样子,巫锦索性直接一手伸过去把它掂了起来,放到阎绮陌手臂上。“快吸,别偷懒!”说着又啪嗒了一下它的屁股。
阎绮陌在洞里忙活了半天,又不避讳千年玄冰,双手抓着冰渣,现在两只手掌都给冻得青青紫紫的。巫锦看着难受,怕她受了冻伤,抓过小餮去就要让它帮忙吸走阎绮陌手上的寒气。
小餮晃了晃脑袋,嘴还没张到一半,就被一只手指突如其来地按住。
接着被嫌弃地拎了下来,搁到一边:“我不要它亲我。”阎绮陌道。
被嫌弃的小餮抗议地原地翻了个滚,巫锦看看它,又望着阎绮陌,解释道:“这…这不是亲……”要这么说,小餮都不知道被她派去“亲”过沈姐姐多少回了。巫锦突然不敢去看沈碧落,“它只是帮你把寒气吸出来,万一留在体内,会冻伤手的。”
“我不要。”阎绮陌毫不改口,甚至还不忘伸手又推了一把小餮,将它推得更远,深深伤害了一只虫子幼小的内心。
喜欢归喜欢,可毕竟是只虫子,该嫌弃还是得嫌弃。
巫锦见被推得老远的小餮望着她,夹着泡水汪汪的眼泪抽嗒抽嗒的,心里不忍,又捡回来抱在手里揉了揉,拍拍它的小身子安慰起来。
阎绮陌看见这虫子突然就眼泪汪汪的,抽噎几下又扑进了小锦手腕里埋着脸,背上的肉一抽一抽起伏着,还哭得动静不小。
矫情,她暗道一句,又埋着头接着砸起了千年玄冰。
早些做完自然就能与小锦早些拿着千年玄冰回去了,她可没有助人为乐的心思,自始至终与沈碧落也少有交谈,只是做着小锦要做的事。
忽然手里的凿冰锤被抽走,阎绮陌愣了愣,恍神中两只手被巫锦捧在了手掌间,来回搓动着。
巫锦的手是没碰过千年玄冰的,阎绮陌一直不让,就搁她在旁边坐着,顶多看上几眼,却把这些寒气迫人的东西拿得离她远远的。
所以那双保护极好的小手也余着淡淡的温热,在阎绮陌又僵又冷的手上紧紧贴着摩挲,彷如寒冰忽然掉进了一池温热的泉水。
“不让小餮亲就不亲吧,你也别老是嫌弃它。”巫锦呼呼吹着气,手里不停,“你别动,我给你搓搓取点暖。呼,好冷。”
沈碧落在旁边看着,恍惚出了神。
巫锦与阎绮陌的名头她是听过的,都是江湖里鼎极一时的“大人物”,一个妖女一个魔头,传闻中自是描绘得穷凶极恶暴戾恣睢。起初听见二人自报姓名,沈碧落错愕、惊疑、顾忌之心更迭起伏,甚至惴惴不安,如今半日相处下来,却发现这小姑娘于她是真诚以待,阎绮陌也一直帮着自己做冰棺,与流走的传言大相径庭。
“还冷吗?”手贴手搓了一会儿,巫锦掌心的余温似乎也在渐渐消散了,可阎绮陌手上还是冰冰凉凉的冷意,只是肌肤的乌紫微微消退了些。
她埋下头不等听到回答,抓着阎绮陌两只手径直搁到了自己颈窝。
颈窝间的温度是最热最暖的,感受到渗过肌肤流进来的寒意,巫锦下意识耸了耸脖子,小小的颤栗后把颈间的两只手贴得更紧了。
“小锦,我不冷……”感觉到阎绮陌要抽手,巫锦抓牢了她的手腕,脖子也用力缩紧了些:“冷死啦,别胡说八道,我给你暖暖。”
沈碧落独自沉默了半晌,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留在此地多余,她看看洞外,又回头望着巫锦:“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去叫手下给大家准备晚饭吧,平时寨子里吃得粗糙,怕两位姑娘不习惯,我得先去和他们吩咐几句。”
“有劳沈姐姐了。”巫锦侧头笑道。
沈碧落找了这个借口便草草离开了。小餮被冷落在一旁看着眼前让人伤心的画面,啪嗒甩下最后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子,化悲愤为动力黏上沈碧落的衣服跟着出去了。
阎绮陌的手掌渐渐回温,若方才是泡的温软泉水,现在贴上的便是一座炙热的火山。岩浆喷发溅落在手上,掌心源源不断涌来的热流刺激着知觉,僵冷麻木的肌肤逐渐有了不一样的触觉。
与坚冷寒凉的千年玄冰大不相同。恍惚又回到了山涧河边初捡到这只小宠物时的一瞬,颈间毕露的肌肤似清净雪白的窑瓷、似软软糯糯的糕点,那时初遇的光华转瞬而过,未及细细感受,甚至阎绮陌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潇洒”丢之不顾、弃如敝履的。
想到这里,她暗骂了自己一句,不辨好歹。两只恢复知觉的手不自禁动了动,捏在巫锦白软软的颈肉上又抚了抚。
又暖又软,柔柔嫩嫩的像初生婴孩的肌肤,看来小锦在血莲教、在爹娘的庇护下养得极好,日后若是跟了自己,自己也当好好待她……
巫锦一脸茫然,全然不知阎绮陌脑子里此刻都在想些什么,奇怪道:“阎绮陌,怎么了?”她稍稍低头努力试着往自己颈间看,却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
“我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吗?”巫锦说着说着,好奇得紧,伸手就往自己脖子边摸。
掏过去的小手忽然被另一双手攥住,“方才有一颗沙尘粘在上面,我已经捻掉了。”阎绮陌拉着她起了身,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岔开了话题,“今天忙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