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个黑月光(73)
“祭司姐姐,辛苦你啦!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巫锦看着包袱里满堆的灵宝药材,搜罗了两只长得像娃娃一样的人参出来嗅了嗅。
“还是小锦贴心一点,知道感谢我。”云婳别有深意地白了眼阎绮陌,这个人却移开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云婳“嘁”了声,懒得和她计较,问道:“小锦怎么治好你的?”
她看这小丫头气血虚弱,加上阎绮陌又急信叫她多捎上点补药过来,猜想恐怕这人救得不容易,废了巫锦不少心力。
“是我们血莲教的秘术。”巫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性命攸关的大事,她却仿佛说得无足轻重,反而因为治好了阎绮陌的眼睛而满心欢喜。
阎绮陌怜爱地抚着她流泻散下的乌发,云婳却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小丫头已经对阎绮陌情根深种了。
巫锦年纪尚小可能并不清楚,可云婳却看得明明白白。
“阎绮陌,我叫厨子拿它俩去炖汤,明天午食我们就吃这个。”巫锦把玩着手里两只人参娃娃,“你病刚好,也需要补补。”
“好,都听你的。”
“喏,还有这个,这个可以红焖山芋……”
这分明是两情相悦,中间再容不下别人。云婳不禁想到了水犹寒,思绪间愁苦断续作祟,恍神中一声叹息不受控地飘了出来。
“唔…它的味好大,一定要叫厨子多加一点八角桂皮袪味……嗯?祭司姐姐?”正欢喜分着药材食法的巫锦转过头,见云婳面色不佳,关心道:“祭司姐姐,你怎么了?”
老早听见主人说“炖汤”、“红焖”这些话就从床上暗搓搓起来爬到桌边的小餮眼睛一亮,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主人停下手了。它悄咪咪动了动身子,刚抱住包袱边一块鹿茸,还没来得及拖出来,就被巫锦反手按住了脑袋,头也不回地道:“小餮你别乱动,这是明天吃的。”
云婳抽回游离的思绪,岔开话题道:“没,只是想到之前来的路上发现了几个脸蒙白巾想监视血莲教的人。”
这个话题果然吸引了巫锦的注意,就连阎绮陌也顿时抬眼向她看过来。
“他们也是倒霉,刚到就被逮了个正着……”云婳把前刻发生的事逐一道来,见二人听得认真神色凝重专注,便把事情讲得详细,过程无一遗漏。除了水犹寒扑过来帮她躲掉暗箭那一段。
“可惜让他们侥幸逃走了。”云婳最后闷闷地补了句。
“没关系,祭司姐姐,你没事就好。”巫锦乖巧地安慰着。
但她心里这半刻间已经转过了不少念头。这些白巾杀手是在为谁做事?能一次找来那么多不同门派的人,这个金面具肯定在武林中地位不匪,所以才能在这些门派间自由出入私下商谈。
她抚着下颌,突然有了推测。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俩。”事情交代完,东西也送到了,云婳待在这又做不了别的,于是早早便出去了。
她出门时左右张望看了看,虽然是第二次来血莲教,但这里面廊多路绕的,她还不知道自己该从哪边出去。
这时一个教徒热心凑上来,关心问道:“云姑娘,你是在找水护法吗?”他方才发现水护法看这个云姑娘的眼神与平日的清冷大相径庭,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云姑娘在护法心里的地位肯定不一般。
云婳“嗯”一声点头,他便热切地帮忙带起路。他想,只要护法和圣女喜欢就行,哪怕是死对头无妄神教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渐渐的武林中出现了一个怪状,让所有人都惊奇不已。那就是从前关系水深火热的两大邪教,外出的教众相遇时不再是摩拳擦掌、兵刃相接,更没了以往剑拔弩张地气氛,而是一见面就如见知己般神神秘秘地围在一起,花生牛肉烧酒摆上桌,一群人便埋着头开始低低窃语,不时还会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两边教众越谈越欢,到最后划拳喝酒欢喜散场,甚至连下一次在什么地方见面都约得妥妥当当。
这让各门各派都心惊胆战。血莲教和无妄神教,究竟在密谋什么?是不是要合伙对付他们了?
更奇怪的是,他们发现,这群教众窃笑时的表情,像极了家里七大姑八大姨谈成后辈亲事时的“亲切”笑容。
太奇怪了。
云婳出来的时候,纳闷地发现水犹寒还在之前的那个大堂里,只是现在正靠着一根粗实的堂柱子坐在地上,一只手里握着小刀微动,另一只手中攥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在雕刻什么,从后面看她侧颜神情格外专注,甚至连自己来了都没有发觉。
云婳无声拦住旁边那个教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离开,自己则悄悄蹑着步子走过去,一边伸长脖子想往水犹寒手里觑。
可惜她的身子恰巧挡住了另一只手,云婳隔着一段距离实属看不见她手里攥的究竟是什么,但她越走近越觉得,水犹寒的眼神此时好像脉脉含情,就连刻刀划动的动作都是平日见不到的温柔细腻。
她实在忍不住好奇,走近了轻声试着问:“水犹寒,你在刻什么东西?”
水犹寒执刻刀的手一愣,显然是才发现身后来了人,更是惊奇那人是云婳。她回过头,决心不再隐瞒:“我在刻玉。”
刻玉?
玉。云婳一听见这个字眼,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金府边水犹寒把双鸯玉佩拿出来时的场景。
“刻玉干嘛?送给喜欢的人?”云婳状若不屑地随口问起,眼神却一下一下往她手里瞟。
她瞟一眼,质体通透,碧绿无瑕,表面晶润得像是刚洗过一样,是块难得的好玉。
她再瞟一眼,上面还有一对精雕玉琢的鸳鸯鸟,漂亮得出类拔萃,两只鸟缠在一起更是不分卿卿我我,亲密无间。
“嗯……”水犹寒背着的另一只手紧张地握紧了刻刀。
“你怎么又换了一块?”云婳压着心里的愤懑明知故问。
“这块……没雕错。”
果然是这样。因为自己说那块玉有瑕疵,她担心送给巫锦不受喜欢,所以专程又找了另一块玉来么?
真是煞费苦心!“水犹寒,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玉是什么意思?”云婳咬着牙一字一句往外问。
鸳鸯玉佩,是定情用的信物。
水犹寒明显怔了怔,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云婳怒火头上那根弦猛然一断,她劈手夺过玉佩,想也不想狠狠摔在地上。
“啪”一声脆响,引来了旁边所有教众的目光——
“水犹寒,你就这么自甘下贱吗!”云婳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口,“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你,你都要一厢情愿去送玉,你就那么不要脸一定要贴上去被人拒绝才甘心吗?”
云婳替她不值,替她痛心,又气她一根死脑筋不知变通,更气自己心头那股压不住的妒火冲天作祟。
“巫锦喜欢的是谁你看不出来吗?她命都给阎绮陌了!”最后一句是嘶哑着吼出来的。
云婳自己说完,竟也抑制不住眼眶通红,她酸涩地吸了口气,拂袖一挥冲着就走。
因为她发作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水犹寒什么人,顶多算个有点交情还不深的朋友。话都不愿意同自己多说的人,她哪有资格去管别人?
“对不起,当我多管闲事,以后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
她低着头压住快要冲出眼眶的泪珠,暗骂自己不争气,赶紧快步离开。
而手臂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挽住,正是将将从惊讷中反应过来的水犹寒。
涂山玉已经碎成了两半,她捡起其中一块,放在手心递到云婳跟前。
云婳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顺着向她手上看去,呼吸却猛然一滞——
她看见这半玉佩后面,赫然是一个刻好的“云”字。
第80章 积蓄
玉背上一笔一划的刻痕映进眼底, 云婳只觉得大脑一空, 讷讷地愣住。
半晌,空气中忽然生出低低的抽噎声, 啪嗒一颗泪珠沿着她下颔轮廓滚落,清脆一道声响打在地面,寂静的四周将它无限放大。
附近的教众几乎也是愣住忘了动作,目不转睛地向这边看过来。
云婳低着头,肩膀微微耸起,一阵一阵地抽动。水犹寒挽住她的手发力一拉,把她拉到身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小寒,别让云小友等太久。
酒伯伯的话至今仍在耳边。“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水犹寒没想到, 自己的踟蹰和犹豫会伤害到她。
若非她今日的这番发作,自己还不知道, 原来她一直都在误会。
原来上一次, 也是以为自己是要把玉佩送给小锦。
“水犹寒……”云婳抓着她的衣衫, 声音哽咽,低低埋着头抽噎着。过了许久, 又断断续续地呜咽起来。
云婳性子一向刚直坚毅, 鲜少在人前示过弱象,此刻却不管不顾身边有一群血莲教的教众,任由眼泪宣泄而下。
她气急恼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万念俱灰过, 想过要放弃,想过回了无妄神教就再也不要和水犹寒有瓜葛,却没想到刚刚筑起的堡垒就被人击垮。甚至那块玉,就像个玩笑话,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幻境。
她突然抬起头,张口咬在水犹寒脖颈上,狠狠用力毫不留情,直到嘴里有了浓浓的铁锈味。
水犹寒抱着她任她动作,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这时蓦地听见云婳问起:“疼不疼?”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嗡着厚厚的鼻音,水犹寒一时怔住没有回答。旋即颈间一阵锐疼,是云婳又扑了上来,牙尖的气力甚至比上回更大。
一条细长的血线从脖颈蜿蜒而下,染红了襟前的白衫,水犹寒忽然反应过来,轻笑道:“好疼,不是梦。”
脖子上的力气骤然一松,水犹寒往四下望了望,教众们急忙或别开眼或转过头,低着脑袋继续忙自己的事。她拍拍云婳的背,低声在耳边道:“我先带你回去。”接着打横将她抱起,带回了屋。
走的时候云婳轻轻提了声:“喂,玉……”她想说,还有另一半掉在地上。
可水犹寒却似没有听见那样,抱着她就要回屋。云婳扭着头恋恋不舍盯着地上那半块碎掉的宝玉,眼见自己离它越来越远,小小的绿色光点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她只能后悔又委屈地收回眼,埋在水犹寒肩头默不作声。
不该摔。云婳觉得自己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她被水犹寒抱进屋,四下无人了第一句问的便是:“那块玉真的是给我的?”
水犹寒将她抱到床上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