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第一剑客(74)
秦胜衣没有屈打成招。
当天夜里,那些人带来一具血肉模糊的孩童尸体,穿着小皇子的衣裳。
多日经受酷刑、彻夜在寒冷的牢房中辗转难眠,将她折磨得几近崩溃,她不敢去看那孩子的脸,也已经看不清。
那些人没有防备秦胜衣突然的爆发,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背着那具尸体闯出天牢,离开乌啼皇都,一路躲避官兵的追杀逃回伽蓝,回到久别的青莲谷。
秦胜衣在山脚下埋葬了血肉模糊的幼童。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山,想去找自己曾经的姐妹,却被皇帝派来的侍卫追上。
听说他们要带自己回去治罪,秦胜衣被逼得走投无路,万念俱灰之下,跳进了悬崖。
“师父没有死,但也在崖底呆了近半年之久,身上的伤才完全恢复,找到了出路。”牧白顿了顿,接着说“她离开崖底那天,恰好是老谷主与南风意成亲的日子。”
青莲谷幽静的山路上挂满喜庆的红色灯笼与绸带,让秦胜衣想起自己同乌啼皇帝大婚那天。
她穿着身沾满枯叶的,破破烂烂的衣裳,站在山路上茫然四顾,忽然意识到,她这样前去叨扰,会冲了妹妹的喜气。
紧接着秦胜衣又想起自己还是乌啼国的在逃通缉犯,那懦弱的皇帝护不住她和她的孩子,却不愿意放她走,仍要派人来将她带回去困在宫闱之中。
就算妹妹愿意收留,她也只会给青莲谷带来麻烦。
最后秦胜衣又回到那个毫无人迹的崖底,住在遮风挡雨的山洞中。外面的世界于她而言已无牵挂,她就这样孤身一人在崖底度过了不记得多少个春秋冬夏。
“师父说,她那日跳下悬崖大难不死,便没有再寻死的必要。冥冥中她觉得是上天要让自己活下去,等待着什么……”牧白笑了笑说“她原以为我就是她要等的那个,来继承她一身武学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她是在等你呢,苏墨哥哥。”他又吹凉了一勺药汤,送到苏墨唇边“怎么样,等你伤好了,要与她见一面么?”
“好。”苏墨答应一声,眼神忽地飘向窗外。
那里刚刚闪过去一道人影。
“怎么了?”
苏墨摇摇头:“没事,好像是她来看我了。”
“啊?”牧白回头往外望了一眼“师父来了?我都没发觉。”
他放下药碗,走过去打开了屋门,看到负手立在门后墙边的白发女子,招了招手:“师父,你不进来吗?”
秦胜衣瞥他一眼,往外走了两步。
牧白跟出去:“我已经和苏墨哥哥说过了,他愿意见你。”
“真的?”秦胜衣牵动了一下唇角,又立刻压下去,正色问“小白,你看师父这身打扮如何?”
说着,抬起衣袖原地转了一圈。
牧白这才发现她不知从哪搞了一套新衣服,仍是素白的颜色,其实和原来那件差别不大。
牧白点点头:“嗯,真好看。”
秦胜衣往屋里望了一眼。
他笑起来,将人推到屋门口:“您快进去吧。”
牧白目送秦胜衣进了屋,帮忙合上门,溜溜达达地走了。
此时正值中午饭点,谷中飘出清淡的饭菜香,他走到厨房门口,往里探进一颗脑袋:“师姐,我要三碗饭,菜多打一点。”
今日负责烧饭的是夕照,她瞥一眼牧白,边盛饭边问:“这么多,看来皇子殿下是醒了。”
牧白笑吟吟地说:“也可能是我今天胃口好。”
“那不更说明皇子殿下醒了?”夕照也笑起来“前几日瞧你茶不思饭不想的,这下安心了吧。”
牧白弯起眼睛。
刚回青莲谷,他便照苏墨教的说辞和师姐们老实交代了。不知信了没信,总归她们原本就没打算追究这事。
其实很早的时候画眉就有所察觉,其他师姐也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毕竟全是姑娘的青莲谷里突然混进了一个假姑娘,很难让人不起疑。
如今牧白的身份被揭穿,对师姐们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个师妹,多了个师弟。青莲谷没了少主,多了一位侠客榜首的踏雪少侠。
“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青莲谷,把小白的名字报出去,吓死他们!”画眉如是说。
夕照盛了满满三大碗晶莹的白米饭,又端来四菜一汤放到托盘里,递给牧白:“拿得动么?小心点啊。”
“放心。”牧白应一声,四平八稳地托着饭菜走了。
回到屋门口时,里面还在谈话,他识趣地没有推门进去,坐在门前台阶上,喝了口蛋花汤。
牧白绝没有要偷听的意思,然而里头某个人的声音清清楚楚飘进他耳朵里:“谢谢你救了小白。”
“他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牧白险些一口汤喷出来。
太酸了,好哥哥一定是故意的。
第59章 尾声
苏墨人虽醒了, 身体仍是虚弱不能走动。
夜行和锦衣带来了他用过的轮椅,连皇子府的值钱物件一并捎上,全堆在青莲谷的杂物房里。
牧白与师姐们商量过, 决定在翡翠竹林深处辟一间两人住的竹屋,于是每日除了推着苏墨到谷中四处转悠,便是伐下翠竹来,一点一点地搭起俩人的小屋。
竹屋落成那一日,牧白特地下了山,骑快马到凌云渡采买,顺便从一醉轩打包了几样菜, 回到青莲谷已是傍晚时分。
将菜下锅热过, 一样样摆到桌面上,再给伤患备好碗筷和勺子。
苏墨坐在轮椅上托腮看着他, 等牧白忙活完了,才出声:“小白。”
“啊?”牧白折腾半天,热得没胃口吃饭, 刚拿起山下带回来的驿报“怎么了?”
苏墨咳嗽一声,拍了拍腿:“过来坐这。”
“?”
牧白表示拒绝:“不了不了,一会儿给你压出内伤来。”
苏墨不言语,就那么瞧住他。
片刻后,牧白败下阵来。
他坐过去,动作极轻,一点儿重量都不往下压。
苏墨笑着问:“小白,你这是在我身上练什么轻功?”
“我本来就这么轻。”
牧白顿了顿,又转移话题:“在停云驿站那时, 你是不是也叫我往你腿上坐?”
苏墨轻轻应一声:“嗯。”
牧白接着回忆:“你那时装病, 日日使唤我, 我可都还记着呢。”
“那,让你使唤回来?”
“等你伤好了再说。”牧白拾起勺子打了碗老鸡汤递到苏墨手里,自己换了个姿势,两条长腿架过轮椅的扶手,侧着身打开驿报来看。
他这阵子在谷中寸步不离地守着,没去关心江湖中的事,直到瞧见驿报上几篇文稿,才晓得乌啼皇宫的事件告一段落,三皇子和他的党羽大多折在那场宫变中,最后七皇子苏承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国内爆发的叛乱,就得等他登位之后再慢慢处理,想完全平定下来,恐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苏墨如今伤势未愈,牧白不想让他再操这份心,于是快速翻阅过去,然而看到下一页时,却没忍住出了声:“什么玩意,这谁写的?”
“嗯?”苏墨从汤碗里抬起眼睛。
“玉树山庄这些无良的撰稿人,竟然说你死了。”牧白险些把驿报撕了扔到一边“别让小爷逮到是哪个乌鸦嘴。”
苏墨呛了一下,放下勺子,轻声说:“是我让他们这么写的。”
牧白一愣:“什么?”
“我让送信鸟给林百晓带了封信,让他对外宣布五皇子伤重离世。”
“为什么……”牧白脱口问出这句,便很快明白过来。
苏墨估计早就打好算盘,准备在替苏承铺好路以后死遁了。
“如今扶持苏承的势力,多是我替他招兵买马安排好的,我若还活着,迟早变成他眼中一颗钉子。”苏墨没有接着说这事,只抬手揉了揉牧白的头发“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