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17)
柳长泽不发一言的在门外看着他。
沈是嘴角抽搐,还真跟啊,早知道不戴腰牌了,就这位祖宗的气场,足以逼退四方。
沈是说:“侯爷……所去之地可能有些冒犯……”
“带路。”
柳长泽一副不想听他废话的样子,沈是眨巴了两下眼睛,想起方才的一脚,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沈是带他穿过羊肠小道,走进一片茂密的林子,不一会便看见一片无边际的湖。
柳长泽闻着那股咸湿味,就知是死水湖。
沈是勾着唇,带着他沿着湖往高处走去,直到眼前出现连排的竹屋,简陋却高雅。
沈是走到了末尾的第三间,他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敲了敲竹门,重复了四次。
竹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缭绕的雾气扑面而来,一名还算秀丽的女子说道:“沈老爷来了。”
柳长泽明白了,他狠狠瞪了一眼沈是的后脑勺,认准了对方是故意的。
沈是笑意更大了些。
他挥手示意女子退下,大步迈了进去,里头是一片清澈见底的天然盐温泉,几个泉眼还在咕噜咕噜向外翻着水浪。
而角落里,头顶着冰凉的白色巾帕,正闭着眼享受的三位男子,便是他今日的目标人。
沈是熟练的解着衣袍,水下突然窜出一位国字脸的人,眼神垂涎的看着他身后的柳长泽,感叹道:“怪不得沈老爷平时都一个人出来泡池子,有这么个仙人陪着,谁舍得带出来……”
沈是脱的只剩下内里一件白色单衣下了水,他倒无所谓柳长泽做什么,嘴上纵容的说着:“张里长别打趣了,他面子薄,说不得。”
另一位拿手肘撞了下沈是,面容猥琐的低声说:“我看不如上次吃饭那个细皮嫩肉的好,这个皮囊虽妙,但太凶辣了些。”
一位双手撑在石壁上,正擦汗的健硕的年轻里长,嗤笑厌恶的说:“还是沈老爷京城来的会玩,男人也能玩出滋味来。”
沈是为躲避应酬的狎妓之乐,便时常推盛意顺和出来做挡箭牌,久而久之好男风的名声也传出不少。崇明没有这种新鲜事,一时各村里长都对这位沈知县充满好奇,加上沈是出手大方上道,不多时便混进了圈子。
沈是笑着岔开话题说:“哪里有诸位会享受,寒冬腊月,泡泡这盐温泉,周身舒缓,延年益寿。”
陈里长谈及此处,才露出一点笑来,肌肉松弛了些说:“崇明这口*泉,可是独一无二的逍遥地。”
猥琐的孔里长摸了摸下巴说:“沈老爷,怎么不叫佳人一同下来。”
沈是看了下一旁静坐在朱红漆香桌旁,遗世而孤立的柳长泽,后颈一凉。单刀直入的说:“其实今日做东,找诸位里长来,是有件发财的事相求。”
而后,他从水中站起,走至池边,伸手去够上方衣物。有点儿远,他又踩了踩水,将半截身子探了出去。
竹屋内水汽氤氲,沈是的紧实无赘肉的腰身被蒸成了淡粉色,在完全浸湿的单薄白衣里若隐若现。
柳长泽的余光,不由自主的跟着对方游走,直到划过那片白皙秀气,随时像要张开双翼飞走一样蝴蝶骨。
他眸色变深,拎起一旁的钱袋向沈是掷去。
他想,太傅也有这样一副蝴蝶骨吗。
沈是接过,透着层层雾气,感激的望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泛着水光。
柳长泽忽而有些口干舌燥,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竹签插着的时令野莓,挑起了一颗,放入口中。
张里长笑道:“搞这么客气干嘛,沈老爷尽管开头,我张某只要能帮上,肯定两肋插刀。”
孔里长啧啧两声:“老滑头,什么是你帮得上的!”
年轻的陈里长不太信任的看着他。
沈是不为所动的问道:“私矿匪民一年能孝敬各位里长多少银两?”
平地惊雷。
虽然这些事圈子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没有人敢公开说出来。张里长与孔里长对视一眼,生出不安之心。
而陈里长却为他的耿直放了点心,他一贯最讨厌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肠子,他直言:“年差五两,年好十两。”
有多少水分不好说,可足以验证沈是筹码的重量。
沈是笑着将钱袋抛起:“我手中有五十两,三位里长,只需帮我扫空当地私挖盐矿的匪民五日,事成我另有一百两奉上。你们看如何?”
一百五十两,每人到手起码五十两。张里长立马急红了眼说:“沈老爷开口,那里有不行的事情!”
孔里长不弱下风的抢白道:“不泡了,不泡了,我回去就让他们撤了!”
“且慢!”陈里长出声打断:“五日换五年的收成,沈老爷出手豪气啊,我不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情,这么好的事不会白找我们吧?”
第15章 转笔
沈是故作佩服的说:“陈里长就是聪明,什么也瞒不过你。诸位也知我是从京城下放到崇明的,若说没有回去之心,谁信呢?”
“你们瞧。”沈是悄悄指了指柳长泽说:“他是我从前知己,特地赶到此处通知我,不日便有钦差来巡视,我总得拿出点实绩不是。可我囊中羞涩,拢共也就一百多银两,若是被人知道,均分下去,还剩多少......”
张里长地头蛇做久了,听到钱那里还走的动路:“沈老爷你放心,此事我们绝对不会外传!”
沈是拱手说:“张里长仗义!崇明大大小小十来个村,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只能麻烦三位崇明最德高望重的里长,帮帮忙,替小弟遮掩几番。”
这高帽子也戴了,理由也充分,大家都是为利益纠缠,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陈里长听的顺心,拿过钱袋,重重的拍了下沈是的肩头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沈老爷我们会做的。”
孔里长听他算计周全,绝对不是池中物,巴结道:“来日富贵,还望沈老爷记得兄弟几个。”
三位里长惦记着事情,哪里还有心情泡下去,起身穿戴起衣服来,沈是躬身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诸位今日相助,沈某铭记于心!”
“那便等着沈老爷平步青云了。”众人寒暄离去。
竹屋空了下来,没等沈是起身换衣,便见一直事不关己的柳长泽站了起来,衣带当风的往外走去。路过沈是身边时停了下来。
只见他襟口在池中泡的松散,露出了一截香肩,上面还残留着陈里长方才拍下的红印子,锁骨凹陷处盛着一汪清泉……
柳长泽舌尖顶紧了上颚。
他偏过头从鼻腔哼出一声,硬邦邦的说:“分化势力,挑拨离间,你可真是太傅的好门生。”
而后,往前推开了竹门。
沈是:“......”
这关太傅什么事了,柳长泽怎么阴阳怪气的。
沈是系着腰带,突然想起死前和柳长泽最后一个拥抱,他说了什么来着——你永远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难不成在吃醋......”沈是自恋的嘟哝道:“天资聪慧,怪的了我么......”
崇明各村里长肆无忌惮的霸占盐矿,官匪勾结,蛇鼠一窝,要抓靠府衙这么几个人,根本是无稽之谈,只能先分化他们的利益团体。
陈、张、孔是最为猖狂的三大村,但凡他们一收手,其他小村必会惶惶不可终日,首先乱了阵脚。
沈是掐指思量,已经过了三日,盛意跑过来说:“老爷,方才吴家里长也来了,问老爷何时有空,他摆了桌等老爷大驾光临。”
沈是磨着徽墨问:“你如何答?”
“我照旧说,老爷染了风寒,不便会客。”盛意有点着急的说:“老爷,七日之约已过半,你还呆在府里不出门,此事若不能了,侯爷是真的会要你命的......”
沈是无动于衷,他提起一只竹笔在纸上勾勒起来:“外面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啊,换着面孔来府衙蹲点,便以为没人认识他们了。老爷为何都说那日你和陈、张、孔三大里长聊过后,他们就突然严打起来,我去问严打什么,众人却闭口不谈......”盛意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