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卖火锅(190)
司南却根据这些支言片语,加上钟疆的调查,分析出了辽人贩盐的路子。
有人把盐从辽国运过来,交给“一级批发商”,这些人有辽人,也有宋人,甚至有些人手里有官方盐引。
他们再把辽盐和宋盐掺一掺,当成官盐,卖给“二级批发商”。他们再往下卖给散户。
这样一来,几乎整个河间府的人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维护,各自保守着这个公开的秘密。
怪不得屡禁不止。
司南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河间府的官盐价钱太高了,比河北路官府报出的均价要高出一大截,比汴京的盐价还高!
然而,河间百姓每年的收入却不足汴京的十分之一,根本舍不得吃官盐。
司南写了封信,快马加鞭送回汴京。
赶巧了,唐玄也从那几个私盐贩嘴里问出了这些,同样报给了官家。
两个人没有相互串通,说法却出奇一致。
官家十分重视,连夜叫来包拯等人商议。
事后,包拯给时任三司使的张方平大人写了封信,希望他说服官家废除河北路的官盐专卖。
河北路是军事特区,百姓吃不起官盐,只能买辽盐。倘若因为他们买辽盐而用重刑,甚至会引起民变。
再者说,倘若因为辽盐的问题跟辽国争战不休,就算官盐能卖出去,所得的利润还不够养兵的。
张方平觉得有道理,转述给了官家。
然而,这件事并非官家一个人说了算,需得跟大臣们商议。
朝堂上好生热闹了几天,始终没有统一意见。
司南这边没有收到明确指示,只能按照自己的步调来。他打算打入私盐链内部,成为“买盐大户”。
这条街上的二级批发商是江娘子,若想买私盐,只能通过她。
然而,像司南这样的外来户,是最受排挤的。如何尽快取得江娘子的信任,这是个问题。
司南一边想着法子,一边经营着“俊俊削面馆”——这名字是赵灵犀起的,反对无效。
俊俊削面馆开了没几天,吃面的人越来越多,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忙。
没办法,司南的手艺太好了,刀削面在河间府又是样新鲜吃食,不想出名都难。
司南把价钱定得很低,量又大,无论挑担的商贩还是河边的船工,都能进来吃上一碗。
城北大营的兵士每日都会进城巡逻,换了岗,偶尔也会来他家小店吃碗面。
这日,轮到狄咏麾下一个千牛卫,觉得肉丝炒刀削面味道不错,顺手给狄咏带了两份。
狄咏特意分给唐玄一份,“说是新开的铺子,汴京来的,尝尝,有没有咱们小南哥儿手艺好。”
“我的。”唐玄强调,“不是‘咱们’。”
司南是他一个人的。
狄咏啧了声,把面撂到他案上,“知道了,弟妹。”
唐玄丝毫不觉得“弟妹”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反而美滋滋的。
只是,面没接受,又给他推了回去,“不用尝,比不上我家南哥儿。”
狄咏独自吃起来,边吃边说:“我可听说了,那做面的小哥长得眉清目秀,叫什么‘俊俊’,你不去瞅瞅?”
唐玄冷嗖嗖道:“这话我会一字不漏地告诉南哥儿。”
“别呀,我这不是试探试探你嘛,别当真。”狄咏怂了,他可答应司南了,好好看着唐玄,不能当帮凶。
“来来来,吃面。”
唐玄拒绝,“不吃。”
狄咏喂到他嘴边,“可好吃了,尝一口?”
唐玄恶心得不行,果断向后退了三步。
“你不吃绝对后悔。”
“不可能。”
狄咏切了声,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嗯,真香。
明日还买。
唐玄则是拿出司南做的小肉干,十分珍惜地吃起来。
就还剩六十块了。
就算一顿只吃两块,将将够吃十天的。
唉,又是想南哥儿的一天。
第104章 不正经
过了晌午,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司南甩了甩削面的手,小郭捶了捶酸疼的腰, 两个人相视苦笑。
“这些天忙下来, 我几乎以为咱们真是来开面馆的。”小郭笑道。
司南挑了挑眉, “咱们不就是来开面馆的吗,月圆圆?”
小郭嘿嘿一笑,“是的,俊俊哥。”
今日是个大晴天,午后的日头暖洋洋地晒在安静的街道上, 斑驳的木栅投下小片阴影, 瓦上的积雪化了,顺着屋檐滴下, 三两只老猫顺着墙根从容走过, 几位老人家抄着暖袖缩着脖颈在墙下晒太阳。
这是在汴京时很少见到的宁静与安祥。
司南突然觉得, 就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也不错, 租个铺子, 卖碗小面, 养只猫儿, 正是他曾经向往的生活。
想着想着, 不由笑了。
很难想象唐玄穿着粗布衣裳, 低着头钻进小土屋的模样。
那位金尊玉贵的郡王大人即使吃窝窝头,都得体面地用筷子夹吧?
既然想他了, 就给他写封信吧!
司南先用右手写了一封, 以“司南”的口气表达了这些天的思念,说了说火锅店的情况,又念叨了念叨小崽和冬枣在书院的趣事, 假装他还在汴京。
然后换成左手又写了一封。
这是司南的绝活,当初在大学的时候跟着书法老师练的,就连唐玄都不知道他会用左手写字。
第二封信,司南以“月俊俊”的语气问候了一下唐玄,又夸耀了一下自家面馆多热闹,邀请他过来吃,结尾又画了一个小心心。
之所以树立起这样的形象,其实是为了避免和唐玄见面。
司南可太了解自家郡王大人了,这个比钢管还直的男人,最讨厌狂蜂浪蝶往上扑。
果然,唐玄原本正打算跟他见一面,谈谈私盐的事,看到这封“不正经”的信,还有末尾那个更不正经的小心心,立即打消了念头。
——不能给这种不正经的人机会。
——不能让南哥儿误会。
唐玄果断地把“月俊俊”的信烧掉,特意洗了洗手,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封,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
读第三遍的时候,忍不住摸出两块小肉干,边吃边读,美滋滋。
司南成功躲过一次暴露危机,同样美滋滋。
这天傍晚,他正要闭店,就见江娘子从点心铺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金簪,脸色不大好。
司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娘子冲着他走过来,把金簪一递,硬梆梆道:“这物件太贵重了,我家买不起,劳烦小哥收回去。”
正说着,就见小花小朵两姐妹从铺子里出来,皆是眼圈红红,显然哭过。
江小朵抽抽噎噎的,还在哭。
江小花拉着她的手,朝司南施了一礼,柔声致歉:“小妹不懂事,给月小哥添麻烦了。我娘的意思是,那件小屏风实在不值什么,若拿来换这支金簪,俏俏妹妹就吃了大亏。”
司南听出来了,看来是江小朵把簪子给江小花,被江小花瞧出是足金,而非赵灵犀说的镶金。江娘子是个要强的,不肯占便宜,还簪子来了。
不过,瞧着她强忍怒气的模样,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赵灵犀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冲江娘子道:“簪子是我跟小朵妹妹换的,我觉得值就行。”
江娘子瞧了她一眼,没理会,转过头朝司南道:“小丫头不懂事,拿着东西瞎闹,做大人的合该约束些。”
这话说得不甚客气,司南也不一味软着,不冷不热道:“我们家的规矩跟婶子家不大一样,既然簪子是俏俏的,她想换屏风便换屏风,想送人就送人,我不会干涉。”
“听到了吧?”赵灵犀从江娘子手里接过簪子,塞给江小朵,“咱们说好的,我用簪子跟你换绣屏,又不是白给你的。”
江小朵像个战战兢兢的小兔子,手里的簪子不敢还回去,却也不敢收着,无助地看向江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