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安眠之前,胤礽心底的那颗种芽缓缓拱了拱,掀开一片嫩叶。
要是孤也能像青阳那般厉害就好了……
青阳提着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魏忠贤:“圣上,再请太医来诊脉吧,保管好了。”
“……”康熙打从进门,人都是怔住的,只觉过去四十七年人生都白活了一样,“太医!”
绝心就站在马车边,守着其余的牌位,听康熙这一声,默道了声佛号。
太子这命看来是保住了。
三个皇子看似松散,实则围在绝心周围,充满狐疑和难以理解的打量,最后还是大皇子开口:“喂!和尚,你怎么和大师一起。”
“……”绝心刚安下的心顿时一痛,连忙在心中反省自己犯了贪戒,力求平静地说,“贫僧欠了大师钱。”
“哦。”大皇子打量和尚,“多少?”
绝心:“……”
绝心八相练到六相了,都没能崩住:“很多……很多……”
他感觉自己还是顺治帝时的心理阴影又重返而来了,居然当和尚也躲不开被道士勒索。
刚带着喜色,从太子屋里出来的康熙:“…………”
他突然想起自己用作诱饵,送去秦淮的那十小箱银子。
青阳提溜着咸鱼一样挂着的魏忠贤溜溜达达出来:“圣上啊……”
“……”众人齐齐心道,来了。
青阳:“贫道觉得这个诊金不妥。太子殿下生命何其可贵,是用凡俗的银子不能衡量的!您看……”
康熙:“……”凡俗的银子不能衡量,所以是想要金子了吗?
但青阳从头到尾,当真没有做半点祸国之事,就是正正经经帮忙抓个鬼,给太子治个病。
康熙活了四十七年,也是头一次知道,在阳世之外,阴世当真存在:“既然鬼神真的存在,为何白云观、全真龙门派,还有佛寺的高僧们,从未在朕眼前展示过?”
他感到费解,要是早证明了能耐,他不就早封赏这些有能之士了吗?何至于还怠慢了道教这么多年。
“嗨,”青阳说,“甭管是佛门还是道门,教义都教诲弟子不求功名利禄。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稀得攀附权贵,您既然不愿信,又何必与您强辩论?他们只想默默帮百姓做事而已。而那些贪求功名利禄的,有本事的自然想要自立门户,自己称帝,就像那什么白莲教、朱三太子余孽。没本事的么,就念念经,骗骗人啰。”
康熙:“……”
康熙不禁:“那大师你呢?”
青阳正义凌然:“我是为太子而来!”
康熙忍不住:“那你还要诊金。”
青阳满脸讶然:“我是为了太子名声考虑啊!”
康熙:“……”
算了算了,这样有能耐、又乐意帮朝廷的忙的人才,应该拉拢才是,以防不时之需,而非结仇才对。而且若是有寻常大夫治愈太子,那十小箱银子却是忒寒碜……
康熙:“赏黄金百两。”
青阳大喜,然而看看站在马车边的绝心,想想知道康熙开阴眼后,已经退回牌位中的孝庄和苏麻喇姑。
来都来了,不顺便带点回去有点亏吧?
青阳喜气洋洋:“多谢圣上!您真是太慷慨了,为了这么慷慨的您,我可以提供几项额外服务,比如您有想见的亲人吗?”
比如孝庄太皇太后?苏麻喇姑?顺治帝?
康熙正是刚踏入新世界,闻言下意识道:“想见的亲人?”
青阳殷勤点头:“是的呢,时间不多哦,露水干涸,您的阴眼就闭了。”
营造一个限时抢购的效果!
康熙心中一震:“……当真可行?那朕若是想见朕的祖母……”
青阳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将老太太请了出来:“感谢惠顾,当然这是额外的价钱哦!你们自己商量值得给多少啦。”
孝庄:“……”
康熙:“…………”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怎么说呢,因为太过突然,外加金钱打击,惊喜略削弱,荷包略痛。
康熙终于懂了,儿子们一提大师,各个像被刮了油水一样面黄肌瘦的肝痛模样。
青阳还试图继续推销:“还有吗,第二位可以半价哦!”
康熙死死盯着孝庄,果断:“不用!”
他这辈子最想重逢的人已见到,身为帝王,康熙最懂得人不可贪多。
……以及私库经不起他这么花。
他大步上前,先是伸出手,和祖母虚搭在一起,感受到真实的森寒触感后,才不经意似的一睨青阳。
没能赚到钱,很可惜吧。
——完全没有,青阳甚至大喜:有半价的机会都不用,这肥羊觉悟高啊!下回再想招人,他又可以全价了!!
青阳:“谢谢谢谢,那就不打扰圣上喜重聚了,记得露水会干哦,抓紧时间。”
没错,这个服务还是限时的!
青阳埋头掏腰包:“当然了,如果圣上想要延长时间的话,也可以额外购买新瓶露水,这个时候也是有优惠的……”
就连原本看着孝庄太皇太后震惊的大阿哥,都忍不住投来敬畏的目光:不愧是大师啊,越肥的羊宰得越狠!之前给他和老二露水的时候,分明都没收费的。
康熙非常警惕地识破了商家的虚假优惠:“不用!”
青阳耸耸肩,一点没有被打击到,反而高高兴兴溜达到一边,借着桃木树审问魏忠贤,剩下那一对镇墓兽藏哪去了。
老三和老九的目光,在青阳和老祖宗之间来回移动了几下,居然一块过来了,压低声音:“大师你说实话,是不是老祖宗也进你观了。”
老三现在显然是有脑子的状态,冷静分析:“你还说,第二位半价,什么意思,除了老祖宗,还有谁也进观了?”
青阳搓搓手:“嘿嘿。也不多,最多还有两个。”
其他的都还在陵寝里安安稳稳宅着,他没事也不会跑到人家陵墓里去捉鬼,老祖宗和苏麻喇姑进观,都非青阳所愿。
老三、老九:“……”
就是说,还能再刮两次。
被道长连刮了两次油水的老三和老九,瞬间得到了心灵上的平静,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回去和老祖宗说话了,还故意带带话题,免得康熙失去后两次被刮油水的机会,实乃坑爹之典型。
魏忠贤:“……”
这个道士有毒吧,他想要倔强一下,但这道士打人着实太痛了,魏忠贤只能眼神怨毒地说:“那镇墓兽在碧云寺中,日日受佛经洗礼,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性。送我来到此处之后,它们就各自潜伏下了,你胆敢这样打我,它们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话间,府邸中传来零散的几声惊叫和倒抽气声,随后扩散开来:“快看!那是什么?是水龙王发怒吗?”
为了方便对黄河的治理工程进行监督,康熙临时下榻的府邸距离黄河极近,站在院内,都能看见黄河的方向,不知何时升起两道黑黄浑浊的水龙卷。
本身黄河的泥沙淤积,张鹏翮预测,可能再隔不到一个月,黄河又将面临泛滥的水患,正在寻找防治的办法,这水龙卷一起,整条沙黄的河流都被搅得天翻地覆一般,掀起浊浪滔天。
康熙相隔十二年得以与阴阳相隔的祖母重见,见到此情此景,却不得不舍下心头亲情:“快!让河岸上的人撤离,疏散百姓!”
魏忠贤忍了许久,就是等这一刻,他发出猖獗的大笑:“这镇墓兽,就认我一个主人!不管今天你是想让我魂飞魄散,还是封禁我,不将我救走,它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哈哈哈哈哈——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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