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年,除去她懵懂的岁月,六十多年的日日夜夜,她处处为他们考虑,活着的时候不得已表现得宽仁,死后难道也要继续压抑自己吗?
她本是一匹野马,如今挣脱生死的缰绳,该恣意一回了!
等着吧……这俩不孝子孙,今晚就托梦让这两个臭小子享受一下当初她分娩之痛!
还在和青阳积极谈价的康熙:“阿嚏!!”
他纳闷地揉揉鼻子,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受寒,便继续道:“当初凌普一事,包括永定河堤、秦淮贪腐,朕都铺好了棋局,没料想儿子们却一个个走的比朕还优秀,这其中,有大师的帮助吧?”
青阳:“……”
什么,所以太子猜的是真的吗?这些事都只是试探?
……也就是说,他的出现,其实等同于无形之中帮康熙化解了好多次家庭危机……
而他居然完全没有收钱!!!!!
眼看康熙还想继续往后说,青阳捂着窒息的胸口站起来:“看看这个天色啊,该到供奉三清的时候了,恕贫道不能久留,以免惹怒天尊。”
青阳拔腿就走,不然他下一秒就要张嘴讨钱了!!
太过分了,原来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在义务帮康师傅做家庭调节了吗?!
康熙愣了一下,抓紧时间挽留:“等等,不知大师可有想法,入宫受供?朕可以为大师另立一个念经处,广造道庙,塑三清像!”
青阳丝毫没有留恋,一脚踏上马车:“修道之人,遣欲坐忘,与光同尘,不贪世俗!”
康熙:“月俸黄金百两!”
五灵公已经伸出手掌,虚搬起马车了,青阳对着康熙淡然一笑:“有难必出,多银不取。”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渐渐隐没。
康熙尤自看着空空如也的地方惋惜,而青阳等人已经借由五鬼搬运术,回到了道观。
“呀?我出门忘拉帘子了?”青阳见院内有光,还以为自己没拉那八字真言,抱着金银箱子几步蹿过去,却发现不是,而是院内另一处警句亮了起来,化作四字真言——遣欲坐忘。
“嗯我真棒!”青阳点头说完,就这遣欲坐忘的青光坐下来,打开箱子开始数银锭、金元宝,目光宛如看着情人一般,还拿起一锭金元宝咬了一下,含糊地说,“决心大师这次你来回的路费我就记下了啊,都归欠债上。呦,放完牌位啦?那不送。”
“???”绝心忍不住瞪向了那耀耀发光的四字真言,又看向坐底下数钱的青阳:这也能叫遣欲坐忘???
青阳抱过师祖的小泥像嘀咕:“师祖你看看,这么多的金子!虽然不够你塑主殿神像的金身,但你这个小泥像可以换换啦!我给你塑个小金身!”
孝庄就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柠檬,心想这怎么不是我孙孙呢??真的是越对比越受伤害,老太太反身就轰起绝心:“看什么看,小东家好得很!你一个和尚还留在道观干什么,扎眼。”
这不孝子孙啊!孝庄轰完儿子,胸口发闷地想,难道是我教育问题吗?
“老太太,您生什么气呢?”青阳和师祖交流完了感情,站起身,“跟我说说呗,万一我能帮您。”
孝庄就把自己的疑惑跟青阳说了一遍。
青阳:“……”
什么,原来长辈还能这么疼爱晚辈的吗??在现代我师父貌似就给我梳过一次头!然后就全部放养了!让我干这个干那个学这个学那个,从没劝我“少干点”“少学点”,只会说“这点活都干不来?”“这东西我看一眼就懂了”。
可恶!
同样柠檬的青阳幽幽地说:“老太太,我觉得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所以他们把你对他们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了!”
孝庄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还道:“这样吗?”
青阳:“对啊!这群可恶的臭男人!就知道理所当然的享受女人的奉献!呸!”
孝庄渐渐:“…………”
不是,倒也不用共情到这个地步……
为了更好地照顾老人家,绝心一般都是早早地完成晚课,侍奉张老爷子睡下,自己也尽快休息。因为老人家早上是醒很早的,他必须配合老人家的时间。
然而这天半夜,向来无梦的绝心却毫无征兆地做起了噩梦,梦中自己变成了一名产妇,从来不存在的器官传来的疼痛感,几乎令他霎时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以绝心的修为,几乎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有鬼托梦,本想当即就将这梦破了,但助产的宫女和产婆的呼唤声,令他意识到——这是他亲娘生他的时候所经历的痛苦。
“……”绝心已经清醒了,但却默念了持咒,反将这份痛苦的梦境延续下来。他从床上费劲地起身,扶着墙穿过廊檐,推门进入西厢。这里被打扫干净,作为佛堂,上面供奉着一个牌位,写着孝庄的名姓与封号。
忍着常人所不能忍的疼痛,绝心将蒲团拖来,在孝庄的牌位前盘坐,双掌合十,为孝庄祈福。
绝明听见动静,披衣走来一看,佛堂之中,那个瘦削的身影背后僧衣汗湿,但脸色越是苍白,身上的佛光越盛。
绝明无声地叹气,摇头回屋。
他早就说过,绝心是最不该入佛之人,但也是他所见最有佛性之人。
佛渡我,我渡佛。佛不渡我,我亦渡佛。
或许明天早晨,绝心师弟就要赶上他这个老师兄,跨进七相的境界喽。
与此同时,康熙寝卧中。
康熙活了四十七岁,也是头一次梦到生孩子,还是自己生,这梦还特么那么真实——真实到他还听见了自己祖母在未生皇阿玛前的封号。
康熙实在太痛了,以至于这点清醒的认知才诞生那么一刻,就被新一波连绵不断的痛楚席卷而走。
偏偏当时孝庄生顺治的时候,连叫都没叫一声,康熙都没法发出响动,让人发现他的不对,来叫醒他,只能生熬着。
而在康熙痛苦万分,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时候,他的亲亲儿子保成正在给小伙伴青阳写信,其中内容但凡康熙能看见,估计气得都能把顺治帝当场生出来了。
保成表示:这太子当得太他娘的难了,我想入道门,我想修仙!我也太无辜了,这都替父受过两次了!仔细想想,我凭啥替父受过啊?生我受罪的是我皇额娘!而且我替他受过,他还对我那样,呸,老子不想当儿子了,老子要当所有人的爹!
因为这封信内容着实过于超过,太子写完也没叫人送,只悄悄自己藏起来,准备以后找机会去秦淮的时候,亲手送给青阳:“行了,吹灯吧。”
婢女们这才被允许上前,关窗的关窗,吹灯的吹灯,照常忙活,完全不知道太子刚刚在这张书案上写了什么东西。
就这么隔墙异梦到了第二天。
康熙醒来虚弱地就像昨天的太子一样,被随行的太监惊慌地扶着下床时,都感觉有点不敢合拢腿:“什么,太医?不!不准叫太医!”
康熙深仇苦恨地想,好好的昨晚怎么会做这种梦,疼成这样,这都不是一般的噩梦了吧!难道是祖母托梦……
……为什么托这种梦啊,这么不满吗?难道……当时他给大师赐银的时候,祖母没走……
康熙沉重地想了很久,艰难地开口:“遣人……再调黄金百两,送去青福观。”
胤礽进门请安,恰好听见,眼睛嗖得一下亮了:什么叫瞌睡来了送枕头?
“皇阿玛,昨天您那样挽留大师,是想让大师为朝廷所用吧?既然如此,那我去送这赏赐,不是更有效果?儿臣与大师还是颇有交情的,届时也可以劝劝大师。”胤礽一脸乖巧体贴地说。
康熙完全没听出不对,经过昨天一整夜的折磨,他听到这样的话,简直不能再欣慰了:不愧是朕的好保成啊,又孝顺又贴心,还替朕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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