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绽抬眼,就看见殿外漆黑的夜幕从远处铺开,绚烂璀璨的繁星似乎近在咫尺,浅紫色的光晕浓墨重彩的荡开,显得愈发幽深。
蒋弥传音给了白脸魔,“燃火。”
白脸魔向来对魔君殿下言听计从,也没觉得魔君殿下不按规矩来办事有何不妥,它们可都是魔啊,从来都不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在众人的怔愣之间,魔殿中的各个殿宇中炬火燃起。
这些炬火都是颜色各异的,霎时璀璨夺目的炬火便充溢着整个夜幕,火光照亮了各处角落。
众人不自觉的都被吸引出去,原本满满当当的殿宇中一下子便空了。
蒋弥却在人流簇拥之中,牵起程绽的手,下一瞬,两人便出现在了魔殿中最高的凌空阁,璀璨炬火似乎就在身边,火树银花,绚丽灿烂。
清冷的夜风吹散两人先前在殿宇之间沾染上的酒气。
蒋弥前所未有的感到清醒冷静,他看向身边的程绽,轻笑着念出了封后大典上面要念的典词,“汝今为吾后,自此汝三界畅之,可随性而为,吾为魔君,立你身后,护你无忧。”
这典词是初代魔君在封后大典上自行所创,那初代魔君没什么学识,就只是嚣张狂妄,可这典词却沿用至今,倒是要意思的很。
程绽眸色渐深,也笑,“你就没什么旁的话了,念几句典词来搪塞我。”
蒋弥金色瞳孔映着火树银花,灰色长发与程绽的墨色长发两相交缠,“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想着,日后身边有人相伴,漫漫长夜也不会独过了。”
程绽的眸间透过了蒋弥的眼瞳看见了这魔殿中的盛景,双臂环上蒋弥的脖颈,轻声呢喃伴着笑意随风而逝,“这倒是实话。”
两人的玄衣融入夜幕,在万千绚烂中也只是一个再渺小不过的身影。
今夜,他们与这世间万物共沉沦。
——
又过了许多年月。
蒋弥和自家的君后共渡了春秋数载,就连郑冷松白啸和阿蔓等人都已经出了师,在外自立门户。
郑冷松成功继任父亲郑迎海的衣钵,成了长亭宗的新任宗主,多年前懵懵懂懂的少年郎如今是归清门的又一大依仗。
白啸修道有成,在外独来独往,斩妖除魔。
阿蔓精于医道,开始了悬壶济世,踏遍九州四海的日子。
且遥闻,那慕容羽为救又惹了事的慕容梦修为尽失,与凡人无异,一宗之主成为此下场,实在是叫人唏嘘不已,但这些蒋弥也没有过多关注过。
听了这么一回就再没有下文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下去。
魔界在蒋弥的管束之下,也没魔敢往修真界胡乱闹事了,黑嵬就攻打修真界的事情,跟蒋弥提过不知多少次了。
蒋弥只告诉他,如今自己都被修真界的仙尊都娶回了魔界,修真界的人肯定早已是惶惶度日,再等些年月,修真界必然不攻自破。
好在黑嵬憨实,被蒋弥用这么个理由糊弄了多年。
这日,魔殿的大床中央。
一只灰色巨狼盘在上面阖目睡着,头顶一对兽耳时不时的颤一下,那狼怀间蜷缩着一个白衣身影,那人侧脸莹白如玉,正对着软绒的狼毛,纤长如蝶翼般的睫投下昏暗的剪影,气息平缓,也是沉沉睡去。
床幔间全息投影般的黑色字体重新出现。
【《高冷仙上的白兔妻》小说世界任务完成】
【即将传送到下个任务世界】
【宿主记忆清除完毕……】
怀间人似有所感的在世界停止前攥紧了蒋弥的狼毛。
蒋弥有些吃痛,金色瞳孔迷蒙掀开,其间满是昏沉,却是什么都没能看见,什么也没能忆起,只有细碎的暗芒浮动。
【任务世界销毁中……】
【任务世界新建中……】
第29章 《乱世锦绣缘》“如今回来了,倒也好……
靠岸的邮轮轰鸣作响起来,黑烟从巨大的烟囱里冒出。
船泊岸的港口台子上此时聚满了人,他们看见邮轮从上面放台子下来,人声顿时欢腾起来,有的是来接多年没有回到故地的亲朋,有的是早早来这等好友的,也有的是来瞧个稀奇的。
轮上的人熙熙攘攘的从上面挤下来,有人拎着的半个身子大的竹藤箱子被撞掉了,他大声呼喝,却没人管他。
脚步行进间地上还有个黑色软呢子帽被踩来踏去,估计也是那个不小心落下来的,可现在想折返回来捡却是捡不了的。
这四月的天,已经带上了闷,更何况在这人流乱窜的地方,能不热吗。
有爱美的女士从珍珠包里面掏出丝帕子揩汗,涂着大红的指甲不住的拨弄烫的小卷的头发,终于等了许久,算是在人堆里找出了几个月不见的情郎。
情郎头发汗湿,身子被撞的颤巍巍的,却还是把手里的脂粉盒子攥紧,好不容易才来到女士身边,腼腆着脸把手里的东西给小心递了过去。
女士接了过来,瞧着手里的洋货,想着总能在姐妹那边好好显摆显摆,面上挂起笑来,刚准备温柔细语几句,一抬头就看见轮边上遥遥的靠着个人。
那人就那么站着,手里就拎个方菱格小箱,一身洋灰色的双排扣子西装敞着,内里是件没有系领带的白色衬衫,手上半扣着顶宽边礼帽,指头一搭一搭的敲着。
原是老练的打扮可穿在他身上却不显得圆滑,只让人觉得随性散漫,他面容年轻,顶天了说是二十出头。
只可惜离的远了些,看不清仔细的样子,可通身气质却是全然与旁人格格不入的,引的旁人眼光往他身上放。
女士转头看了看自己身旁大汗淋漓的矮个子情郎,忽然就生了厌烦之意,拿了手里的东西,挎着珍珠包转身就走,徒留一个穿着艳红色旗袍的丰腴背影。
情郎迈着步子赶忙追了上去,一通的伏低做小算是哄的人又开了颜,
女士又回头看了看先前的那个男人,心里知道自己是怎么也都沾不上边的,倒不如找个敦厚些的,也好拿捏着,这么想着,又傍住身边情郎的胳膊。
蒋弥倒不清楚自己就是站在那,还惹了这么个是非出来。
他见下船的人不再多了,反手将帽子戴回头顶去,也从船上下来了。
蒋弥一身洋里洋气的打扮昭示着他身份不俗,有人看他一眼又愤愤暗唾声赤脚佬。
也有人想上前接点生意,知道蒋弥这种人出手大方,小费定然给足。
一个短衫汉子上前,颈上搭着汗巾,“先生,去哪儿地方,我给您拉一路。”
蒋弥看了眼远处一溜排的黄包车,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两个满脸凶相的高大男人仔细的看他一眼,不确定的问,“蒋少爷?”
他们也不确定面前这人究竟是不是蒋弥,他们除了张前年的照片外也没什么其他认人的方法。
但蒋弥确是笑了起来,很是随和,身上带着些处世未深的少年气,“是我爸让你们来接我的吗。”
两个高大男人赶忙鞠躬,然后又麻利的接过蒋弥手上的箱子,“是的,是的,还请蒋少爷跟我们过来,车在外边候您。”
这副架势,让那个原本还想载蒋弥一程的黄包车夫赶忙退远了,再不敢上来搭话。
蒋弥无所谓的点点头,任他们接过自己的箱子,被两人一路引着到了块安静地,那边停着辆黑色老福特。
蒋弥还没到车边上呢,后排座上就有人推门下来。
那是个看着极温润的男人,一身天青色的长衫,脚上是双黑色布鞋。
鼻梁上搭着副黑边圆眼镜,脸就被这烈日头照着都还是泛着冷白,唇是浅浅的红,头发梳的齐整,但底下还是有点压不住的卷,眼角极细小的纹路揭示他要比蒋弥大上不少。
看起来很是内敛含蓄的样子,好像又是那种老派私塾里面好脾气的教书先生。
他比蒋弥矮上大半个头,与一身洋装张扬的蒋弥却像是两个地方的人。
蒋弥身边的两个男人恭谨的唤了声,“程先生。”又看了看蒋弥,憋着气准备着引荐的措辞。
但那个程先生先浅笑着开口了,“蒋少爷,我是您父亲派来接您的人,我叫程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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