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蒋悍才算反应过来,试探的喊了一声。
“儿子?”
蒋弥站起身来,他的态度相对内敛不怎么外露,只是眉目间忽然松了下来,他答应道:“爸。”
蒋悍差点就老泪纵横了,但知道当自家儿子面前落眼泪不体面。
他把烟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面,大步走了过来,一拍蒋弥的肩膀,原是硬朗挺直的身子都忽然佝偻了下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那个白眼狼这次倒没诓骗老子……”
蒋弥轻轻回抱过去,顺了顺蒋悍的后背,半垂下眸子,蒋悍话里面的那个白眼狼是谁,不言而喻。
“没事了,爸,坐吧,等缓缓再说话。”
蒋悍坐了下来,缓了许久,才算回神,凝望着四年没见的儿子,心里的大石头终于算是落了地。
蒋悍又把蒋弥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儿子也没缺胳膊少腿的,或是哪里添伤带疤,就又松了口气。
父子俩个相望,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蒋弥先开口的,他有些事情还是得先弄清楚,“爸……你四年前会老宅上坟,返程途中究竟是出了些什么事情。”
蒋悍听到这话,表情怔愣一下,似在回忆,“……当年我上车准备回去,车子开到了山路旁的时候,不知从哪来了人把我给截了下来,藏在条山沟沟里面……后来我眼睛一睁一闭,便到了这个地方来了,再后来,那白眼狼亲自过来与我摊牌,我便在这一直呆到了今天。”
蒋弥安抚地拍拍蒋父的手,“爸,是程绽把你软·禁在这的吗?”
蒋悍的性格向来不喜欢说违心的话,哪怕他再讨厌一个人,都不会添油加醋的夸大事实。
虽然蒋弥一听见程绽二字,他就皱眉,样子很是不喜,他鼻孔低嗤一声,“软·禁,他敢?你老子我是与他掰扯清楚了才选择顺水推舟的留在这儿。”
当年。
程绽把所有的事情与蒋悍一一说来,包括秦之山的所有计划,程绽也没有丝毫撇清的态度,坦然的道出他在蒋悍手底下做事的原因,接近蒋家人的原因。
最后程绽态度平静地告诉蒋悍,“从今往后,您便住在这里,若是您出门在外不小心被秦家人发现,可能您这辈子都看不到您的儿子了。”
蒋悍也无比的清楚这其中的利弊,哪怕有千万般不愿,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留在这里,他失去了妻子,再不能失去儿子了。
这是他世上最后的念想了,再没什么东西有比蒋弥重要了。
蒋弥静静的听蒋悍说完,也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他抬眸看向蒋父,“爸,如今我来接您回去了。”
——
时隔多年,蒋弥接着蒋悍重回到了蒋宅。
原本蒋宅的下人当初倒没有遣散,被程绽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留了下来,蒋宅虽然冷清,但东西还是原来的样子,洋楼里也是整洁干净。
蒋弥和蒋悍回来了的事情,蒋弥只通知了蒋家亲近的家人。
比如蒋家父女,蒋蔓连同着她的父亲蒋慎。
蒋慎是蒋悍的哥哥,与粗野匪气的蒋悍不同,蒋慎人很是温善,是个脾气秉性再好不过的人。
许是原书的剧情已经改了许多,连带着本该早逝的蒋慎都好好活到了今天,除了身子差些。
蒋慎原本想跟着自己女儿过来的,却被蒋蔓拦了下来。
蒋蔓清楚自己父亲现如今不易情绪过于激动,要是乍见了面绝对得伤心劳神,倒不如先让自己父亲在家里缓个几天,等心情平复些许之后再来见面。
蒋慎妻子当年也是病死的,他对自己这个向来有主意的女儿过于宠爱,多年下来,在大事面前,也会选择听取蒋蔓的意见。
如今蒋蔓不让他过去见面,他虽然想念蒋悍和蒋弥,但拗不过女儿,还是先留在了家里。
于是,蒋蔓一个人前往了蒋宅。
这地方自从四年前蒋弥坠海失踪之后,她就再没来过了,现在还没到地方,她的妆容已是哭花了大半,她抽噎着看着司机开到了蒋宅前面。
蒋蔓下了车,走了进去,刚到了宅子面前。
屋里面忽然出来一个面上带笑的小白脸,那小白脸眉细脸小,嬉皮笑脸惹人厌烦的模样。
最起码,蒋蔓哭的时候不想让外人看见,她皱了皱眉,抹干眼泪准备不管他。
没想到那小白脸却一伸手把她拦了下来,一撇嘴问她,“哪来的,报个名字,这地方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蒋蔓现在情绪本就不稳定,被人这么一拦,大小姐脾气顿时上来了,“滚,少给我挡道!”
她面前的小白脸双臂抱怀,面上挂着假笑,“不说名字,今天就偏不让你进。”
蒋弥正在屋子里面和蒋悍谈话,就听见屋子外面传来的蒋蔓的喝斥声,“我告诉你,你完了,我今天弄死你!”
何槐讥笑一声,“来啊来啊,谁怕你似的。”
蒋弥只听了一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顿了顿向外道,“何槐,那是我姐。”
蒋弥声音不小,屋外面的两人听的清楚。
蒋蔓厌恶的瞪了何槐一眼,转身进去了,看见沙发上面的蒋悍。
手里的珍珠小包一甩,踩着小高跟跑着扑了过去,“叔,我好想你!”
蒋悍拍了拍身旁的蒋蔓,“大侄女也越过越漂亮了。”
蒋蔓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蒋悍又看了看蒋弥,“你们……都回来了……”
当初蒋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蒋蔓自己在家哭成了泪人,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垮,她自己也有要该担着的责任,于是,一直咬牙坚持到了今天。
蒋蔓曾经也幻想过蒋悍和蒋弥都回来了,可随着一年年的过去,她的希望逐渐变少。
如今,看见真人,到还是有几分的难以相信。
她一抹眼泪,看着蒋家父子,“叔,到底是谁害你们的,你们又是怎么回来的。”
当年,蒋蔓自然和其他蒋家人一样,把矛头直接对准了程绽,觉得就是程绽嫌疑最大。
当蒋蔓一想起程绽四年前的疯魔样子,现在都还觉得毛骨悚然,似乎蒋弥出现意外,他比谁都要痛苦难耐。
那种态度,让蒋蔓的怀疑也渐渐打消了。
蒋悍一听到蒋蔓的问话,他与蒋弥互相对视几眼,还是准备先不说实话,如果现在说了,蒋蔓绝对会去程绽那里大闹,绝不会让此事轻易结束。
蒋悍顿了顿,岔开了话题,“大侄女啊,这事情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告诉你,现在叔很是想你啊,想与你好好叙旧,如何。”
蒋蔓吸吸鼻子,理好了衣服,端正了坐姿。
接下来,她对蒋悍和蒋弥说了这几年冬城的很多大事,及其蒋家生意的一些变动。
蒋弥也了解了如今的蒋蔓在冬城中最有名气的报社,大东报社中工作,做些采访编辑的工作,谁家的独门消息,她都敢写,甚至有时候还被外派到一些战争前·线做访查。
蒋弥有些愣神,原书里面似乎没有说过蒋蔓在报社工作。
蒋弥看向蒋蔓,“姐,你怎么想去报社工作的。”
蒋蔓拨了耳边的卷发,轻轻笑了笑,“我不会舞刀弄枪的,但想着也能提笔当做武器,所以就去了。”
其实也是因为当初蒋家人接二连三的意外,当时的蒋蔓甚至没有办法没有途径去寻求帮助,蒋家都是束手无措。
横行霸道二十多年的大小姐第一次也有了走投无路的感觉,若是他们这种还算有钱有名声的人遇到难事都解决不了,更遑论那些寻常人。
这念头便忽然扎根在她的心底下,慢慢发了芽,似乎她察觉到了爱美和依仗着家庭来炫耀已经不能再成为她人生的主要部分,她需得干些实事了。
于是,她最后选择了在报社工作,选择了把世上的一切丑恶都用文字诉说出来公之于众。
虽然微不足道,但也算帮一些可怜人解决了一些事情。
可蒋蔓不知道的是,她当年抨击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时,那些人怎么不会想着报复,不过是被程绽一一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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