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蔫蔫地躺在软塌上,看着下方跪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重苍,抬起头来看着朕。”
重苍明显是新名字不适应,但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软塌上的少年雪肤乌发,姿容稠艳,外罩轻薄外衫,内里的白色亵衣松松垮垮,黑色发丝垂落在肩上,哪里有半分皇帝模样。
重苍心中嗤笑,面色越发冰冷。
殷怀张嘴接过一旁宫女喂过来的樱桃,朱唇微启,唔了一声:“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朕素来正经,你想的那些我都不会做的。”
重苍权当没听出他话里的戏谑调侃,又低下了脑袋,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殷怀看他这样觉得逗起好玩,于是装作沉思片刻,而后说:“侍寝的事免了,你以后就负责伺候我打水洗脚了。”
重苍怔了怔,终于抬头直视向他,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意外的神情,他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殿下问你话呢?”平喜又推了他一把。
重苍扭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平喜。
“看我干什么,反了你!”平喜双眼一瞪,拍了拍胸脯,“我是陛下亲封的大内总管,你该叫我声喜公公。”
殷怀好奇,“我什么时候封你了?”
平喜委屈:“陛下你忘了,你之前喝醉酒我扶你回来的时候,你说要给奴才升一把官的。”
殷怀拍了拍他的手,“乖,喝醉酒的话不算数。”
平喜身子晃了晃,一脸天崩地裂的崩溃表情。
殷怀又说:“你们俩都出去吧。”
平喜颤颤巍巍的出了门,一出门就只觉悲从中来,哭得好不凄惨。
宫内东面冗长的青石板道上,只见一辆天青色帐顶马车缓缓徐行,马蹄砸在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打破了宫内的宁静。
宫道上不少宫人看见了马车行来,纷纷行礼回避,有新进宫的宫女见状好奇低声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被问到的人斥道:“里面坐的可是丞相大人,还不低头回避。”
宫女闻言心中一惊,连忙低头,不怪她没想到,这辆马车实在朴素过了头,实在不能将其和权倾朝野的丞相联系在一起。
书童放下了帷幕,他看见一路上毕恭毕敬行礼的宫人们,虽然知道不是朝他这个书童行礼,是因着身旁软塌上的男子,但是心里依旧难免有了飘飘然的滋味。
“大人,不知太后娘娘召你所为何事。”说话的是另一个年轻侍女,只见她将手里斟满的茶水递给靠在软塌上的温雅男子,低声道。
只见柳泽微微抬眸,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的书卷,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温声道:“为了我的婚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车外传来一阵悲切的哭声,哭得好不凄惨,侍女沉月掀开帷幕,见是龙鸾殿的方向。
她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看样子是龙鸾殿的奴才,想来最近陛下圣心不悦。”
听到她的话,柳泽翻页的手微微一顿,不过只是一瞬。
但是沉月自小跟在他身边,见状不由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柳泽将书搁在案几上,揉了揉眉心,温声道:“无事,只是觉得……陛下这几日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柳泽沉吟片刻后,摇头:“不好说。”
一旁的书童青元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陛下圣心哪里悦过,在他身边随时脑袋不保。”
沉月闻言神色大变,看他一脸不以为意,连忙就要捂住他的嘴。
只见柳泽抬眼望了他一眼,本来还忿忿不平的青元立刻乖乖的闭了嘴。
“祸从口出。”柳泽淡声道。
虽然见他面上没有动怒,但是短短四个字,还是立刻让青元泄了气,面上规规矩矩的认了错,心里仍不忘痛骂一声狗皇帝。
而被骂狗皇帝的殷怀此时依旧无知无觉,其实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以为意,骂他的人太多,区区一个小书童还是要往后稍稍。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平喜。”
听到殷怀唤自己,一旁早早就候着的平喜立刻巴着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把重苍叫进来。”
窗纸上透过烛火剪影映出走廊上立着的笔直身影,在听见平喜的话后,身影顿时一僵。
隔了半盏茶的功夫,外面的人还是跨进门槛,步履稳健的走进了屋。
“抬起头来看朕。”
重苍微微抬眼,注视着榻上之人,入目便是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他视线微顿,随即不动声色的移开。
“你可知朕把你放在身边是干什么的。”
“…….”
殷怀循循善诱:“当贴身侍卫也就是说要随身伺候,所以你不仅要护着朕的安全,朕的衣食起居也需要你照料,知道吗?”
一旁的平喜一听这话,立刻警铃大作,有人要和他抢饭碗了!
重苍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冷冷道:“不知。”
殷怀斜了他一眼,“楼里的人没教你这些吗?”
“…….”
、
“还愣着干什么?端水去给朕洗脚。”
见他来真的,重苍猛地抬起头,眼神定定的射向他,仿佛草原上被人踩中脊梁的狼崽子。
殷怀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宫里,他瞬间就能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撂下几句狠话的殷怀熟练的用龙袍遮住不争气的腿。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殷怀努力挺直背脊,敬业如他,此时还想着不能崩人设。
只见他阴测测一笑:“如果你不答应,朕就让人把你拖下去双手坎了撒上盐然后让你吃下去。”
“…….”
殷怀说完不忘去看平喜,见他一脸崇拜敬畏的看着自己,心知自己狗皇帝的角色更深入人心了。
重苍沉默,少顷,才缓缓动了起来。
殷怀心满意足,别人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他这是在故意磨重苍的性子,原著里重苍因为这种不愿向人低头的性子回北戎走了不少弯路。
他也不在乎重苍会不会记恨自己,两国之交,往往都是利益所趋,很少为喜恶所影响,同理,交易也是如此。
重苍路走的顺些,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殷怀靠在软塌上,懒洋洋的挥退了宫人,然后就撑着下巴等着人端水来。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重苍从屋外走了进来,背脊笔直,手上端着铜盆,盆里晃荡着热气腾腾的水。
他在殷怀面前站定后,便微微躬下身子准备去脱他脚上的鞋袜。
殷怀桃花眼微微上挑,斜了他一眼,若有若无的轻哼了几声。
“你就是这样伺候人的?”
重苍的身子骤然紧绷,手背上的青筋毕露,他单手握拳,掌心传来的阵阵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些。
他微微垂下头,单膝跪在地上,深深的弯了脊梁,伸手去碰殷怀的脚。
如果殷怀没有看见他戾气的眼神,都真的信了。
殷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倒真的生出了几分逗弄人的心思。
“你在北戎时可曾娶过妻。”
重苍低头握在自己掌心的脚,白皙小巧,足跟圆润,肌肤雪白滑腻,如同上好的羊脂暖玉。
他有一瞬间的出神,中原人都是这样的吗?
第13章 13
没有等到回答,殷怀以为他没听清,“问你话呢。”
重苍掬了一把温水浇在他的脚上,沉默摇头。
殷怀又笑:“我看也是。
他撑着下颔,懒洋洋的倚靠在软塌上,偏头看着在自己脚边恭敬跪着的男人,盘算着告诉他一切的时机。
待洗完脚后,重苍又用干净软布仔细的将他的脚擦拭干净,触上雪白细腻的肌肤时,动作不由自主的轻柔了几分。
“好了。”
殷怀挥退了重苍,伸了伸懒腰。
现在还一切尚早。
退下去的重苍走到门外,立在檐下久久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平喜撞了撞他,说:“陛下这有我,你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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