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学一首歌,用不上太多知识。
好在陈述懂五线谱,加上记忆力很好,学得很快,只有手法还看得出是外行。
“手腕抬高。”
陈述依言照做。
“手指放松。”
说着,严景川伸手搭在陈述左手边,亲身示范。
陈述弹过两个琴键,尾指不经意蹭过他的掌边。
严景川下意识收回手,握住手杖,磨去这阵陌生的触感。
“怎么?”
严景川嗓音淡淡:“没事。继续。”
又是三个音过后。
“错了。”
陈述重弹。
“还是不对。”
严景川蹙眉,只好倾身过来,再按住他右手,强迫他调整高度,“再来一次。”
陈述于是再来一次。
然而一节刚弹完,严景川又蹙起眉头:“左手。”
“这样?”
严景川索性抬手垫在他腕下:“再来一次。”
陈述还在弹,严景川的声音又响起。
“背挺直。”
陈述手下不停:“歌谱离得太远。”
严景川皱眉,把歌谱拿到他面前。
“太近了。”
严景川拉开稍许距离。
“挡着视线,看不见琴键。”
严景川手指微紧,再离远一些。
“严老师,手太抖了。”
“……”严景川深深呼吸,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张时敲门的手僵住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严景川真的发火,也从来没见严景川会把情绪流于表面。
不妙啊。
听这语气……
这一趟恐怕诸事不宜……
可门都敲了,他是不进也得进。
开门走到严景川身旁,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严总,您该吃药了。”
严景川看到他手里的药盒,脑海不自觉闪过前不久在酒店里发生的画面,神色微黑,转脸见陈述没注意这边,才抬手接过。
等严景川吃完药,张时才说:“严总,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严景川把水杯和空药盒递还给他。
张时又说:“您看……”
情趣也玩得差不多了。
是不是该回去忙正事了?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陈述拿过严景川手里的琴谱:“严总去忙吧,我自己练。”
张时先退了半步,方便严景川起身之后让路。
但他的路还没让完,就听到严总一口回绝。
“不行。”
张时满脸麻木。
再抬头,发现严总连往这边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你的坏习惯太多。”严景川把歌谱再拿回来,“今天必须改正。”
陈述意外:“你的事不用处理?”
严景川眉心蹙起一瞬,转眼松开:“明天再处理也不迟。”
张时调查的事,他已经推测出大概,即便有了结果,想去解决也不急于一时。
陈述带着旺财回来,他能坚持的时间更久,分出一晚给陈述,绰绰有余。
张时有心劝谏,可又想起敲门时严景川的语气。
被打扰一下火气就那么大。
再没点眼力见还不死路一条?
他只好把逆耳的忠言咽回肚子里。
“严总,那我出去了?”
“嗯。”严景川说,“有事明天再谈。”
张时点头:“好的。”
房门在他出去时被关上。
严景川已经回身。
不需要转脸,他已经察觉到陈述的视线。
“别多想,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他翻开曲谱,一直没有和陈述对视,“我只是不喜欢半途而废。”
有理有据。
让人信服。
陈述也确实没有多想。
以严景川的身份,何必对他说谎。
他只道:“好。”
话落重新搭在琴键,“再来?”
严景川才看向他,见他毫不在意,眼底微沉,握着曲谱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听到纸页的皱响,才垂下目光,收回视线。
“开始吧。”
—
严景川的教学帮助很大。
在演唱会开始之前,陈述早已经能熟练弹奏这首曲子。
不过,避免然后暴露出不会弹琴的本质,他还在继续自学。
严景川的性格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也很重诺。
自答应教他学琴起,每天都抽出时间到琴房帮他练习。
凑巧严景川的病情有很大好转,这段时间除了身体还很虚弱,没再昏迷过,他也没再搬回华元宿舍。
倒是旺财最近很奇怪。
白天精力过度,晚上恢复安静,像两个极端。
陈述以前没养过宠物。
可能狗都这么善变吧。
毕竟它的体检报告从来都是健康。
之后演唱会彩排过,陈述和华元传媒签约的资金和最近的分成全部到账,他特意回了原身的家一趟。
才得知严景川不仅在帮他,也在帮原身父母扩大经营规模。
虽然抽走了一部分股权,但连锁经营的收入相比严氏集团,九牛一毛而已,根本不值得费心投资。
严景川投资的初衷一定也不在于赚钱与否。
陈述记起那份为期一年的“包养协议”。
不论严景川的目的是什么,都实打实在帮他解决最主要的债务问题。
回到恒泰小区。
陈述刚进门,就被严景川勒令先去琴房完成今天的功课。
“不许关门。”严景川追加一句。
他不嫌吵,陈述没有意见。
之后再从琴房出来,张时已经把桌上的重要资料全部整理好。
严景川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到脚步声,他没有抬头:“去哪了。”
陈述正解开旺财的牵引绳:“什么?”
严景川才看向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时:“……”
这对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诡异?
透着一股子老夫老妻的味道。
陈述说:“回家一趟。”
严景川没再追问,只道:“旺财,过来。”
张时脸色扭曲。
听严总喊这个名字,不管多少遍,都让他十分难受。
知道陈述回来,严总估计无心公事,他干脆抱着资料站起来:“严总,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严景川说:“嗯。”
张时走后,他把一路小跑来的旺财抱在腿上,抬眸正和陈述对视,动作一顿,“有事?”
陈述说:“应该是严总有事瞒着我吧。”
严景川按在旺财背上的手倏地收紧。
他缓缓坐正,脊背挺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最近为了节约精力,他每晚都会回到旺财身上。
难道被陈述发现了什么?
想到以往的一幕幕,严景川神色沉沉。
谁发现都可以。
唯独陈述不行!
陈述说:“这件事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严景川表面镇定:“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家里的事。”陈述好心提醒,“你入股了我家的店。”
“……”严景川闭眼靠回椅背,皱眉说,“这种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不,我应该谢你。”
听到这句话,严景川睁眼看过去。
陈述说:“我知道这对你是小事,但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林林总总,严景川的确帮他良多。
严景川看着他。
和陈述朝夕相处这么久,他轻易分辨出陈述语气里的认真。
“也许这么说是自不量力,不过,如果以后严总有需要让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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