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谕宣读完,朱王妃和沈晖都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住了的模样,嘴里喃喃重复着顾悯刚才说的话,“大义灭亲……首告有功……”
顾悯见状,无声勾了下唇,提高音量冷冷道:“怎么,王妃和世子不愿意接旨?雍王所犯之罪败露无遗,你们若还执迷不悟,到时候都免不了身受其祸,本侯劝你们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苦心。”
最后反倒是沈晖先反应过来,双拳一握似下定了决心,磕头道:“臣接旨!谢主隆恩!”
朱王妃震惊地看着儿子,抓住沈晖的手臂,失声道:“晖儿!你疯了?!”
“母妃!儿子没疯!儿子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沈晖反过来抓住朱王妃的肩膀摇了摇,“您没听皇上的口谕里说吗?只要我们能够大义灭亲,我就能承袭雍王的爵位了!到时候这雍王府里,我是雍王,您是太妃,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能踩在我们母子头上了!”
朱王妃反手扇了沈晖一个巴掌,哽咽道:“可你父王怎么办!那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们怎么能出卖他!”
沈晖梗着脖子咬牙道:“父王他宠信柳氏,要废弃我们母子的时候,他又想过您和他结发几十年的夫妻情分,想过我是他亲生儿子了吗?母妃!您醒一醒吧!要是父王回来了,经柳氏那个贱人一挑唆,你我母子还有活路?是他先对不起我们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有什么错!”
朱王妃被沈晖一番愤激的话惊住,可转念想想,儿子说的的确句句在理,雍王无论能不能回来,他们母子都不会有好下场,倒不如现在就壮士断腕,虽然舍弃了丈夫却还能保住他们母子的荣华富贵!
“所以本侯方才说,世子看事情,比王妃还要通透些。”顾悯冷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王妃难道想看整个雍王府为雍王陪葬吗?”
“母妃!”沈晖见朱王妃一言不发,不禁着急地大叫,朱王妃醒过神来,抬头看了儿子一眼,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拜伏在地,“雍王妃朱氏谨遵圣上口谕!谢主隆恩!”
顾悯满意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圣上若是知道王妃和世子如此深明大义,一定会很高兴,两位快快请起吧。”
朱王妃和沈晖互相搀扶着起身,虽然暂时保全了自身,可大义灭亲的滋味可不好受,两人脸上也都是一脸灰败并不见有喜色流出。
忽然又有锦衣卫从外面来报,说是雍城知府派了差役来请世子去府衙一趟,询问关于柳俊之死的内情,沈晖不知所措地看着朱王妃,朱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叹一声,认命地摇了摇头,走进内室去把半块丹书铁券取了出来,交到顾悯手中。
“顾侯爷,这是雍王府的半块丹书铁券,另外半块保管在宫里,今日我就将这半块丹书铁券还给朝廷,希望皇上能够网开一面,免吾儿之罪。”
顾悯把半块丹书铁券拿在手里看了看,“王妃放心,既有丹书铁券,皇上便会依据律法,赦免世子的杀人之罪,只是……”
沈晖着急地问:“还只是什么?”
顾悯看着沈晖悠悠道:“只是杀人是大罪,以往犯了杀人罪的皇亲国戚,即使有丹书铁券在手,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否则不足以服众。”
沈晖听不明白顾悯的弦外之音,朱王妃却是霎时就明白了顾悯是什么意思,她刚才也在想,皇帝不株连他们就已经很好了,竟然还让沈晖承袭雍王王位,哪有这么好的事?
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所以想袭爵必然要付出代价。
而皇帝最想要雍王府里的什么呢?
朱王妃心思一动便想明白了,对顾悯说:“还请顾侯爷代我们将奏表代呈给皇上,雍王府愿将雍州中、右二护卫交给朝廷调度,只留左卫供役,请皇上恩准!”
顾悯朝朱王妃行了个礼,“王妃高义,如此,本侯也能回京向皇上复命了!”
朱王妃勉强笑得苦涩,她也不想高义,可事到如今,除了把兵权交出去,她还有得选吗?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没有当雄踞一方诸侯的胆识魄力,只适合当个富贵闲人,所以沈晖手里握着兵权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把这烫手山芋抛出去,在皇帝面前卖个好来,起码可以换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顾悯忽然又道:“另外还有一个人,想请王妃交给我一起带回京城。”
朱王妃不明所以,“谁?”
顾悯微微一笑,“杜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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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跟着锦衣卫进了诏狱,来到关押着雍王的牢房外面。
牢房门一打开,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骚臭味,柳氏强忍住反胃的感觉,拿帕子捂着鼻子走进了牢房,对着里面一个在墙角躺着的人喊了声:“王爷,妾身来看您了。”
雍王听到声音从地上坐起来,看到柳氏竟然出现在了这里,顿时惊讶无比,“你怎么来了?”雍王站起来走向柳氏,又往柳氏身后看了看,却没看到其他人,不禁失望地问,“王妃呢?她没来吗?”
柳氏哭哭啼啼地道:“王妃?王妃在王府啊,不是您让妾身进京陪您的吗?”
雍王莫名其妙,“本王何时……等等,是谁跟你说是本王让你进京的?”
柳氏道:“是皇上下的旨,派人去王府将妾身接过来的。”
雍王的眼睛死死盯着柳氏,柳氏的表情不像是骗人,忽地他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目眦欲裂地看着牢房门道:“遭了!要坏事!皇帝是要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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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悯带着朱王妃和沈晖亲笔所写告发雍王谋逆的奏本,雍王府传了三代人的半块丹书铁券,还有雍州三护卫中、右两护卫的兵权以及杜成美一起回了京。
有这几样东西和人在手,杜谦仁和雍王的联盟便已彻底崩溃瓦解,雍王的谋逆之罪已是板上钉钉,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在三司会审前,皇宫已经差不多修缮完毕,沈映虽然暂时还没从临阳侯府搬回永乐宫,但先恢复了早朝。
在沈映回到京城一个多月以后的第一个早朝上,沈映命锦衣卫把雍王从诏狱里提了出来,押送上殿,当着众多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审问雍王。
雍王自从见到柳侧妃后,便已经猜到自己是大势已去,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淡定,在诏狱里过了几天惊惧不安的日子,人已经没了精气神,没人扶着自己走路都困难,最后几乎是被锦衣卫拖着走上殿的。
雍王垂头丧气地跪在文武百官的队列前面,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沈映先命太监把雍王世子沈晖所写的告发雍王谋逆的奏本念给百官们听,百官们一边听一边在下面窃窃私语,像这等儿子告发老子谋反的事情,在大应朝还是第一次发生,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而雍王则一直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着朱王妃和沈晖:“畜生!毒妇!逆子!贱人!”
等到太监把奏本念完,沈映把奏本接过来,往桌上拍了拍,似笑非笑地望着台阶下面跪着的雍王,问:“雍王,你的王妃和世子指认你有谋逆之举,你可认啊?”
雍王抬起头,愤恨地看着沈映,高声道:“本王不认!那畜生和毒妇一定是受了人蛊惑,他们是在诬蔑本王!”
“哦?诬蔑?”沈映冷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呈物证上来!”
一个太监捧着托盘上来,沈映拿起托盘里的一叠书信,往台下面一扔,扔在雍王面前,“这是你和杜谦仁私下往来所写的书信,你们所密谋的事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你还有什么话说?”
雍王扫了眼散落在地上的信,不禁两眼一黑,这些信他临走前明明让朱王妃全都烧了的,没想到那贱人居然敢不听他的话,早存了要害他的心!
“无话可说了?”沈映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气势威严地道,“那就传朕旨意,雍王谋逆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从即日起削其爵位,除其宗籍,终身圈禁在京,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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