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鸿不用回头看, 都能猜出他们脸上的表情。带着看戏一般隔岸观火的抽离感——这点从人们的语气中,就能判断出来。
魔域这家不好当啊。
多年过去,赫连珏仍未建立起赫连无赦在任时,众人噤若寒蝉、俯首帖耳的威势。
任何伟业皆非一夕之功,赫连无赦当初杀爹证道, 又统领疆域数千年,八百年前血洗叛党的残暴还历历在目,整个魔域都笼罩在讳莫如深的气氛下。
赫连珏本就在多事之秋临危受命, 底下人心浮动,姜家的崛起更成为不可忽视的阻碍,而但凡修魔道之人,谁不对正统姜家有那么点皈依性?
前任尊主是被软禁起来了吗?
看台上的大多数人, 都会有这样的猜测。毕竟成长起来的少主,踩着曾经的王者鲜血登顶,快成赫连家的传统了。
黎公子转过头来, 悄声耳语:“您想知道吗?”
方轻鸿回以一个招牌笑容, 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黎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
也就在同时, 赫连珏蓦然回首,目光在幢幢人影中, 凝固于他带笑的唇角。
白衣公子简短的“嗯”了声,然后说:“他并没有死,也没有被软禁,而是藏起来了。”
不是他。
赫连珏收回视线,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看错了。
黎公子继道:“过往几十年里, 少尊主派出过不少人马,在魔域各处掘地三尺,皆数无功而返。”
方轻鸿心下诧异,陡然生出股不好的预感:“所以……”
黎公子点头,嘴边挂着含蓄的微笑:“所以今天,他会以特别的身份现身。”
话音刚落,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高台。
而此时的高台之上,赫连珏单膝及地,跪了下去。她低垂下头,双手呈水平垂直的角度交握于胸前,做出一个结印的手势。
黑袍人唱诵祭文,合着沉重的号角,在空旷的广场回荡。无论受邀的贵宾,还是遥遥立在广场外的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天边传来密集的鼓声,紧随着又响起猛兽的咆哮。这也是魔域向自然表达敬畏之情的一种,较为原始的形式。
而就在祭祀即将步入尾声、礼成之时,异变陡生!
远方天际,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每一步,都像踏在他们的心口上,压抑得喘不过气。
广场外,修为稍低的已经开始吐血。方轻鸿第一时间张开防护罩,将何恬恬护持在身后。
“咔啦。”
“咔啦啦。”
天空如蛛网般迅速裂出数道细缝,紧接着,碎裂的大小不一,闪闪发光如同晶片一般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整座魔城的上空竟然在他们都不知道时,架起了一座透明结界。
而以城为体量的大型防御结界,居然在来者的几步下,直接被踏碎……此人又是何等修为!
“我的好女儿。”人未至声先至,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氛围中响起。
须臾,赫连无赦背负双手从天而降。
快两米高的魁梧男人雄姿英发,半点看不到昔年被方轻鸿打个半死,重伤难愈的模样。看来这些年他修养的不错。
“如此大事,怎不知会为父一声?”他“嘭”的声,重重落在高台上。
被强行终止仪式的赫连珏,已经站了起来。并有意识的跟赫连无赦拉开距离,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男人用的随是问句,口气却十分强势。
赫连珏平静回:“父亲说笑了,派出去的人遍寻父亲不着,女儿便以为您另有要事在忙,不好再打扰您。”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面对亲人。
当他们之间还没有利益冲突……不,或者说当她还是赫连无赦一件称手的武器时,赫连珏在内心更正。
对方还乐于陪她玩父慈女孝的游戏,现在——
赫连无赦不置可否地“哈”了声,排山倒海的威压便朝人袭去:“翅膀硬了,也该离巢了。”他状若感慨的说。
赫连珏:“父亲过奖,既然您来了,便请到观礼台,特意为您预留的位置观礼。”
赫连无赦:“哦?我就想在这看。”
赫连珏:“于礼制不合,还望三思。”
战斗一触即发,几乎是在赫连珏话音落下的瞬间,赫连无赦的掌风就扫了过来。两人围着天台展开搏斗,默契的招招致命。
“珏儿,你太着急了。”男人神情淡漠,一掌拍烂了高台!
赫连珏与被她任命的大祭司,不得不飞上高空。
然而未等前者拉开大弩的弓弦,赫连无赦再度以其丰富的战斗经验碾压过来。
“我死后,这些总归是你的。”
赫连珏虽然修为在方轻鸿离开后,攀上了大乘期,但比起已经成为大乘王者几千年的父亲,无论境界觉悟,还是经验的累积上都吃了亏。
“您受伤这些年,都是我在管理,是我让魔域重归秩序,有了如今的状态,未来也只会更好。”赫连珏拼着硬挨一记,朝他射出一箭。
“还请父亲相信女儿的能力。”
赫连无赦嗤笑一声,歪了下头,轻轻松松避过箭矢。
然而没了目标的箭矢并未失航,箭尖调转,迅速声控,像某种发射的信号。赫连无赦眼角余光瞥见,不由蹙了下眉。
而趁这会儿功夫,赫连珏双手结印,一声娇叱:“合!”
整片大地开始震动,方轻鸿脸色骤变,也顾不得许多,拉着何恬恬就要跑。却在起身的刹那,被眼疾手快的黎公子按住了。
对方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整片广场转瞬沦为杀阵。大阵内,天地像被凝固住了,即便是赫连无赦,都不能幸免,受到了道则链条的束缚。
起先男人不以为意,眉头仅皱了稍许便舒展开来,想要发动自己的大杀招。狡猾的猛虎总会有些压箱底的招数,不会传授给可能影响自己地位的后代。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没有用。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愈发动弹不得。
“你……拿了魔兵来做阵旗?!”赫连无赦沉声道。
赫连珏面色发白,早前遭了创,又要同时操控五杆魔兵,来维持能压制王者级高手的阵法,她能感觉到魔息以河流倾泻的声势,快速从体内流失。
可胜利就在眼前,解决了这只日落西山的猛虎,便可永绝后患、高枕无忧。即便再辛苦,也咬牙硬撑着。
“不错。”她道:“父亲,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接下来,莫怪女儿下手无情。”
道魔大战后,赫连无赦重伤垂危,赫连珏借整顿魔域之机,暗度陈仓,偷偷掌控了五杆魔兵。
赫连无赦一开始只是想要个摆在台面上的棋子,给自己争取东山再起的时间。结果还未等他伤势好全,就发现羽翼渐丰的赫连珏,趁自己不注意时,将他给架空了。
世间因果何其玄妙,昔日他弑杀亲父,今朝也面临了相同的处境。
但赫连无赦不甘于此。
他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寻了个空隙,逃出了赫连珏的管控监视。直到今日出山,父女二人早已是仇人相见的境地。
而当赫连珏把拉弓控弦,箭矢钉穿赫连无赦的左胸时,观礼台前,黎公子动了。
“行动。”
他扔下这句话,便足尖点在围栏上,凌波飞渡向结界中心。同一时间的对面,淳于嫣冲出人群,朝他的方位汇合而去。
赫连珏自然注意到了他们,且神情毫不意外:“你终于耐不住了。”
身受重伤的赫连无赦嘴角挂着血迹,气势上,却不甘落于人下,威风凛凛地向黎公子发出喝令:“你来了正好,快破阵。”
黎公子唇角微勾,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但他并不给任何人思考明白的机会,头也不回的扬高声音:“云先生,过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方轻鸿不再踟蹰片刻,叮嘱何恬恬紧随自己后,加入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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