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仲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已经问过他们好几遍了,但连家的人只有小辈在这里,长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两天前就说江落这两日就能回来,让我们安心等着。但两天已经过去了,江落还没回来。我和闻人去问了微禾道长在山上的住处,但他们也说得不清不楚,只说了一直往山上走就能到,具体位置却不知道在哪里,我怀疑山上有阵法,得有连家人带路才能上去。”
但前几天连下几天暴雪之后,大山脚底已经封路,没有连家人愿意冒着危险带他们上山。
陆有一急得转圈,“那我们怎么办?要不然我们直接爬上去吧?我在这里等得心里燥死了。”
“只能这样了,”闻人连面色凝重,他轻拂过胸口,那枚耳坠被他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衣服内的口袋中,“山上能住人的地方很多,但一个个找过去,总能找到微禾道长的住处。我们在这等着江落回来太过被动,直接上山吧。”
葛祝有些犹豫,“但我怕我们上山的时候,江落正好下来,和我们会擦肩而过。”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这就是他们犹豫了两天的原因。
“那就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叶寻站起身,坚定地看着闻人连,“我要去找江落。”
*
事不宜迟,他们拿起装备就赶到了后山,山脚下的雪堆积得快要有人半个身子高。
还好陆有一他们的身体素质高于普通人,也不算很艰难。
爬了有两个小时,卓仲秋抬眼一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压下焦躁,继续往前走去。
微禾道长的住处前一定会有阵法看护,他们如果想要在偌大的山中找到微禾道长的住处,如今只能看努力和运气。
“仲秋,你和连家熟,和连雪更是好朋友,”陆有一满头大汗,气喘呼呼地问,“微禾道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江落去找他也会遇到危险吗?”
他们只能从殡葬店老板的话里猜测出江落会遇见危险,但却不知道江落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
“微禾道长?他是个极其护短的长辈,”卓仲秋表情古怪,“我上高中那会就已经很有自己的想法了,别人是去调戏美女帅哥,我觉得我特别不一样,我专门去撩拨女鬼。那会玩得野,我为了证明自己人鬼通吃,还干了不少差点丢了小命的事。有一次,我遇见了个在宿舍楼里晃荡的女鬼,那妹子长得特别清纯,我一个没忍住和她搭了话,那女鬼就缠上我了。”
她露出不堪回首地回忆表情,“那个女鬼追着我回了家,非要给我当女朋友,还特别嫉妒出现在我身边的女孩。连雪差点被这个女鬼给杀了,微禾道长知道后,直接冲到了我家里。”
卓仲秋打了个寒颤,“他直接把女鬼塞到了马桶里,女鬼钻出来他按一下冲水,钻出来他按一下冲水……最后还把女鬼捉到了连家,拿着天碧池的水天天给女鬼洗澡,把水量控制在杀不死她又能让她痛苦的程度。你们以为这样就算了吗?这还没有结束。”
“三个月后,我去连家做客找连雪的时候,发现那女鬼还没死,还变成了一副快要升仙的模样,我亲眼看到她跑到太阳底下暴晒自己,说是要为这个世界的和平消灭自己,厉鬼只会祸害人间,她心甘情愿受死,为天下人多铲除一个厉鬼。”
叶寻竖着耳朵听完,思考片刻道:“听起来像洗脑。”
卓仲秋耸耸肩:“我一直觉得连家的圣水有洗脑功能,能把鬼也洗成脑残。”
这话她平时都不敢和连雪说。
滕毕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鼻尖耸动片刻,朝着西北方向看去。
“陆有一,”他道,“有血腥味。”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陆有一连忙问,“在哪在哪?”
滕毕道:“跟我来。”
他在前头走路,不久后,滕毕带着他们走到了一处雪地面前。
雪地上看不出什么特殊,滕毕径直走到传来血腥味的地方,他将表面一层洁白的雪扫开后,众人看到了底下被血染得深红的雪。
滕毕已经闻出这是谁的血味了,为了证实猜测,他抬手擦过红雪送进嘴里,随即站起身道:“是江落的血。”
陆有一倒吸一口气。
这得受到多重的伤,才能流出这么重的鲜血?
他一下子慌了,“那你快闻闻,闻闻江落现在在哪!”
滕毕已经在闻了。
低温会降低气味的传播。山下风小,但光秃秃的山中却是疾风瑟瑟。这样的环境影响了滕毕的嗅觉,滕毕仔细闻过每一道风向,抬步往另一条路快步走去。
身后的人紧跟着他。
滕毕在脑内道:“花狸。”
花狸是被虐待致死的狐狸怨气化形而成,他的能力之一便是可以与旁人在脑内对话。很快,花狸的声音就冷冷淡淡地响起:“干什么?”
滕毕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主人,因为他不知道主人现在对待江落是个什么态度。他竟然不希望主人趁机杀了江落。
这样不对,但滕毕却试探道:“你和主人在一起吗?”
“我们和主人在古墓,”花狸的语气变得不好,“那个人类不知道和主人说了什么,主人今天发了好几次呆,最久的一次甚至出神了一个小时。我们进入墓主人的洞穴时,主人看着棺材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个‘江……’字,即便没说全,我也知道是在念那个人类的名字。他到底给主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主人都变成另外一副样子了。”
这么看,主人应该不会杀了江落。
滕毕好像松了一口气,他道:“你告诉主人,江落受伤了。”
花狸听到有关这个人类的消息就觉得心烦气躁,但听到江落受伤后,却又有些心情复杂,他不由追问,“受了什么程度的伤?”
“不知道,”滕毕道,“我正在寻找他的踪迹。”
花狸那边没再说话。
滕毕以为这场谈话就此结束,但两步之后,他却突然听到花狸满是惊恐的声音再次响起,对方语速又快又急,“滕毕,等你找到江落后,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知道了。”
风向变了。
冷风中的血腥味越加浓重,滕毕速度越来越快。走得近了后,不止是血味,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脚印。陆有一从地上的脚印抬起头,担忧沉沉压在心头。他抬眼往远方看去,突然一愣,“前面是不是晕倒了一个人?”
叶寻眯着眼看去,脸色一白,“是江落!”
一行人拔腿就往晕倒的人冲去,短短十几秒就跑出了几十米的距离。五六个人并驾齐驱,谁也不比谁慢,一同跑到了晕倒的人身旁。
晕倒的人果然是江落。
江落缩成了一团,靠在地上的那一面衣服已经被雪水染湿。他的脸上通红,头发丝凌乱地盖住半张脸,唇却是失去血色般的青白。陆有一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匡正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盖在江落身上,他们小声叫道:“江落,江落?”
江落眼皮颤了颤。
卓仲秋低骂一声,“早知道让葛祝一起跟着上来了,医道不分家,他起码知道把个脉什么的。”
闻人连抬手摸上了江落的额头,“好烫。”
江落眼皮又跳了跳,他睁开了眼,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是你们啊。”
他根本就没晕过去,只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他,江落又没地方可躲,索性装晕过去,想看看追他的人有什么目的。
他一醒过来,几个人就松了口气。闻人连飞快地道:“坚持一下,我们带你下山。”
“下不去,”江落恹恹地道,“我刚刚走了一圈,山顶有阵法,跟鬼打墙一样,能进不能出,想要下山最多就只能走到这里,再往前走又会回到雪山顶上。”
“那怎么办?”叶寻着急,“要小粉试一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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