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在饭店之中,当他被和合符控制后,被他强迫着躺在玻璃桌上时江落的表情。
那样的神情,比现在这样要更加让他感到愉悦。
让他想想,他那天做了什么。
“和江同学打交道,总要防着被你反咬一口,”恶鬼道,“这么利的牙,我都好奇它是什么模样了。哦,对,我找遍了江同学全身的地方,却唯独没有找过你的嘴里,我的心脏,是不是被你藏在了这里?”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指强硬地闯入了江落的唇内。
江落狠狠咬下了唇,但却犹如咬在了一块石头上,表面的柔软之下是坚硬的质地,池尤的手还是纹丝不动地伸了进来。
*
池尤将江落的牙齿摸了一遍。
“还是什么都没有,”恶鬼叹了一口气,隐隐笑意掩藏在可惜之下,“你究竟把我的东西藏在了哪里。”
他收回了手,江落已经过去了最生气的时候,他鼻息炽热,薄薄雾气蒸腾。表情却含着冰,冷眼看着池尤,“你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池尤挑眉:“哪里?”
江落道:“你靠得我太近了。”
池尤缓缓撑起了一些身子。
江落厌恶地皱眉,道:“再远一些。”
他就像是只想用个理由单纯地驱赶走恶鬼一样。
池尤又笑着退开了一些。
果然,黑发青年的表情舒展了一些。但恶劣的恶鬼正准备重新逼近他时,却突然一顿,转身看去,“嗯?”
只见棺材盖上的两张黄符,牢牢地黏在了他的背上。
刚开始时,为了防止棺材里的尸体诈尸,江落以防万一的在棺盖上贴上了两张定鬼符。定鬼符在面对池尤时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但至少也能有几秒的空余。
这就够了。
江落用力地从池尤手里抽出双手,第一件事不是逃出棺材,而是凶猛的一拳砸到恶鬼那张俊美的脸蛋上。
第52章
但一拳打上去后,江落表情就僵了。
他犹如打在一块石头上,石头不疼,他快要疼死了。
江落眉头一抽,强行压下疼痛,他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再狠狠一脚踹上了池尤的腹部。
池尤的背部撞上了棺材盖,发出一声沉闷巨响。外面的乐声骤然一停,棺材也停下了摇晃。
恶鬼闷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江落将池尤压在下方,用寅虎撞开了棺材盖,潇洒翻出了棺材。
棺材外面已经没了水鬼和一身红衣的出嫁鬼,他当即转身,准备推上棺盖。
“池老师,”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棺材里的恶鬼,“你一个人待在里面去找你的心脏吧。”
棺材即将盖上,留下的最后一丝缝隙中,背靠着棺木的恶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姿势,他优雅地平躺在棺材内,双手放在腹部。
棺盖逐渐盖过他勾起的古怪嘴角,盖过了他幽深的眸色。
“咔嚓”一声——棺木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江落在棺材盖上贴上了数十张符箓。
他往周边一看,周围虽是没了红白两煞的鬼物,但雾气浓重,五米外便伸手不见五指。花轿就停在棺材的旁边,这里除了一条溪流之外,看不清是身处何方。
江落摸了摸寅虎的头颅,看向棺材,突然冷冷一笑:“撞它。”
寅虎打了个哈欠,虎口大张,它后退几步,爪子蓄力,突然猛得往棺材撞去。
棺材倏地被撞得翻了跟头,翻滚着落入了溪流里。
溪水托着棺材逐渐远去,江落站在原地,笑声畅快,“一路顺风啊,老师。”
*
远去的棺材被一个和尚拦了下来。
眉目如画的光头和尚慢悠悠揭下了棺材上的符箓,下一刻,池尤就推开了棺材,从容地坐起了身。
葛无尘叹了口气,“主人,你就因为这点小事,才把我叫来,让我引开葛祝的吗?”
池尤从棺材里走出来,带着他往白雾浓重的地方走去,“你不想见你弟弟吗?”
葛无尘垂下眼,轻轻转了转流珠,“主人说笑了。”
*
“送走”了池尤之后,江落挑起了花轿的帘子。
陆有一晕在了花轿里,眉头紧蹙,好似陷入恶梦。江落拍了拍他的脸,“陆有一?”
连接着唤了三声,陆有一猛地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卧槽!”
他双手双脚乱舞地挣扎着,江落及时退开。过了一会儿,陆有一才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江落,心里一松,呼出一口浊气,“吓死我了,江落,你知道我遇上什么了吗?”
“我一个眨眼,你就不见了,而我到了花轿里,花轿里坐着一个新娘打扮的厉鬼。”
他脸色铁青,被吓得不轻,“我差点被她弄死了。”
倒霉的原来不止我一个人。
江落得到了安慰,他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现在没事了,出来吧。”
两个人走出了花轿,陆有一看着厚重的雾气,皱眉,“有些不对劲。”
他们手里没有罗盘,江落晃动了两下阴阳环,阴阳环却四面亮了一下,无法给江落指明北方。这是阴阳环头一次发挥不了作用,江落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阴阳环也不管用了……”
在平常的地点,阴阳环处于阴阳交汇处,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密林还是高楼大厦,都能精准地辨别方位。
只有一个地方不分东南西北。
那就是阴间。
江落扯掉花轿上的红绸花团,“陆有一,用土寻法。”
陆有一点头,他掏出一把小刀,砍下了花轿顶端的倒三角装饰。拿着跑到溪流边装满了水,再小心翼翼地端了回来。陆有一将尖尖的三角底部埋在泥土之中,使露出的表面如同一个碗状。
江落从红绸布上抽出几根丝线搓成一条绳子,嘴上还有空闲道:“陆有一,现在看起来,到底是谁更倒霉一些?”
陆有一苦着脸道:“我。”
他忍不住想要解释一下,“但我又认真想了一遍,在我落脚的时候,脚底真的没有那根枯树枝。”
江落扫了他一眼,“我不信。”
陆有一心塞地叹了口气。
江落拿着搓好的绳子走到了碗边,陆有一将一根削得笔直的树枝直直插在碗中间。在树枝还没倒下前,江落眼疾手快的用绳子快速在树枝上缠绕了数圈,然后双手食指压着两端的绳子,往左后两方压到极限。
绳子紧绷,将树枝牢牢栓在中间。陆有一用食指沾了沾碗中的清水,轻轻点在树枝尖头。
树枝缓缓动了起来。
它从直立慢慢往下弯,直到树枝尖头碰上了地面,在绳子的捆绑下,树枝尖头在地上画出了一道直线。
直线画完后,树枝猛得卸力,摔倒在了碗边和地上。
江落松开手,顺着这道直线看去,“走吧。”
两个人在浓雾中走着,身边的雾气却越来越浓重。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白雾之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两点红灯。
江落和陆有一对视一眼,悄声靠近红灯。走进了之后,便发现这原来是两个挂在一道古城门上的红灯笼。
城门上写着四个阴森如枯骨的字:酆都鬼城。
城门下方,有人不断进进出出。人群中既有如滕毕那般奇装异服仿若古人的人,也有身穿现代服装的男男女女。有走阴人披着黑袍低头匆匆进去再匆匆出来,在城门两边守着的,正是牛头和马面。
所有人行走轻盈,脚后跟不着地,显而易见不是活人。
江落面色凝重,和陆有一藏在路旁看着鬼城。
“土寻法给我们指明了这里,我们估计要穿过鬼城才能离开,”陆有一低声道,“红白双煞应该就是抬着我们从鬼城穿梭的阴阳两界。”
江落道:“鬼城是要进的,但我们不能这样进。”
他的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
进出鬼城的并不一定都是鬼魂,还有活人。
但活人都是走阴人,来到阴间之后只能待上少许的时间。走阴人有统一的穿着规制,一般情况下,普通的鬼魂不会为难走阴人,但若是遇上了性格残暴、蛮不讲理的厉鬼,走阴人几乎只有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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