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业摇了摇头,说:“你这小情人可真不够安分啊。”
谌泓渟同样被人制住,他看着林成业,目光阴冷,厉声说:“我已经签了字,你说的一切我都会去做,放阿昀走。”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放你们走,”林成业扬了扬文件,笑说,“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够遵守诺言。”
“林成业!”
林成业俯身,看着谌泓渟,摇了摇头说:“谌泓渟,你以为我和爸爸一样,这么轻易就相信你吗?畏罪自杀,你觉得这个结局怎么样?”他挥了挥手,老周便举起了枪,指向李信昀,他说道,“别担心,我这就放你的小情人走,不过不是活着走,他会和你做一对快活的鬼鸳鸯的——”
林成业话音未落,谌泓渟便如同一只掉入陷阱之后却猛然暴起的野兽,他猛地起身,挣开了压制着自己肩膀的人,然后扑向李信昀。
与此同时,老周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回荡在空旷的室内。枪声响起来的同一刻,林成业有个手下从门外冲了进来,说:“快走!有警察来了!”
林成业一惊:“什么?!”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信昀被近距离的枪声震得头皮发麻,枪声响起来的那一刻,李信昀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抽走,他的大脑无法转动,他的双眼无法辨别眼前的一切。他只感受到一具温热的躯体倒向自己,李信昀随着他的动作倒在地上,并且被谌泓渟的双臂仅仅地拥抱着,仿佛是还想以血肉之躯来替李信昀抵挡一切。
仿佛是和方才同样的场景,两个人只是上下掉了个位置,但是确是同样的保护者与被保护者。
李信昀依旧不能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他听见老周出了门去片刻回来,让所有人赶紧撤,林成业叫老周把自己处理掉,但是一时却拉不开谌泓渟,最后听见林成业骂骂咧咧了几句,说了一句“撤”,带着人逃离了现场。
所有的声音都从李信昀耳边流淌而过,无法进入大脑成为有效的信息。
李信昀大脑混沌,直到谌泓渟一声气息奄奄的“阿昀”,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谌泓渟靠在李信昀的肩上,他的手颤抖地想要捂住谌泓渟的伤口,但是他却不敢去碰谌泓渟,他声音嘶哑地吼道:“谌泓渟,你这个疯子!”
谌泓渟后背涌出大片的血迹,很快就将他的西装洇出大片暗色的痕迹,握住李信昀颤抖的手,说道:“抱歉,阿昀,我不能听你的话,”谌泓渟冰冷的唇贴在他的耳侧,“我不要我们两不相欠。”
第66章 剖白
警察赶到的时候,林成业早已经离开,他们循着林成业的逃跑路线分了大部分警力去追捕林成业,剩下的一小部分警察留下来勘察现场并且安抚李信昀和谌泓渟。
谌泓渟因为失血过多,浑身都是冰凉的,有那么一瞬间,李信昀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可是他叫谌泓渟一声,谌泓渟便分明抱得他更紧一分,紧得几乎要将李信昀嵌进自己灵魂之中,与他融为一体。
出发之前警方联络了医院和救护车以随时应对,担心万一有人受伤。不过救护车晚警方一步出发,所以还在来的路上,在场的一名擅长急救知识的女警先简单帮助谌泓渟止血和简单包扎。
因为谌泓渟抱他抱得太紧,警察一时都不能够将谌泓渟抱着李信昀的手臂拉开,以方便给谌泓渟紧急止血和包扎,他们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谌泓渟和李信昀分开,并且即便如此,谌泓渟还是于模糊的意识之中抓住了李信昀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帮忙的女警也只好先由他去,让他靠在李信昀的身上,方便止血包扎。
因为失血过多,谌泓渟面色无比苍白,他原本皮肤就白,如今更显得如同一只孤魂野鬼,只看着他的脸,仿佛叫人觉得他已经完全是一具尸体,一具极其美丽的尸体。李信昀甚至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只有还偶尔因为包扎带动的身体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的睫毛,昭示着他尚且还没有真的成为一具尸体。
李信昀自己的状态大概也并好不到那里去,自从出了车祸以来,他的身体素质本来也已经大不如从前,瘦弱了许多,从昨晚到今天,又经历了一场绑架,估摸着看起来已经无比憔悴,那女警给谌泓渟简单先处理完,看着李信昀魂不守舍的样子,说道:“别担心,现在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李信昀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的手……”女警有些担心地说,“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李信昀的手腕被束带绑缚,挣扎的过程中他的手腕早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李信昀自己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低下头看谌泓渟的胸膛,即便是用绷带已经暂时包扎住伤口,依然隐约有血迹渗透出来。
与谌泓渟的伤相比,李信昀的不过是皮外伤,他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反手握紧了谌泓渟依旧还静静地握着他的那只手。
一旁有别的警察叫女警的名字,女警说道:“我过去看看,马上就回来给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她看了一眼两个人交握的手,温声劝慰,“很快救护车就过来了,不会有事的……”
李信昀看着谌泓渟依旧苍白的脸,想,真的不会有事吗?他不知道。
他曾经真的无比希望他和谌泓渟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纠缠,但是从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
“阿昀……”李信昀看见谌泓渟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倘若旁人来听,甚至会将这当做呼略过,但是李信昀的耳朵还是很轻易地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呼唤。
李信昀更紧地握住了谌泓渟的手,颤声叫道:“谌泓渟。”
或许是因为暂时止了血,谌泓渟的睫毛颤了颤,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之中倒映出李信昀的影子,他看着李信昀,很勉强地牵了牵唇角,似乎想要宽慰李信昀,但最终却连一个微笑也做不出来,却只能够气若游丝地说,“幸好……幸好你没有事……”
他明明还性命垂危,心中担忧的却依然是李信昀。
或许是因为太过疲倦,李信昀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话,听来如同染着哭腔。他再一次骂道:“谌泓渟,你这个疯子……你来做什么,明明都说好了我们两不相欠了,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让我当过去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不可能的,谌泓渟,我不可能……”
但是看着气息奄奄的谌泓渟,李信昀最后的“不可能原谅你”终究并没有说完,被他咽回了喉咙之中。李信昀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他甚至看不清楚谌泓渟的脸了,知道有温热的液体从眼底涌出,他才察觉自己原来竟然落了泪,泪水滴落到谌泓渟的脸上,仿佛流泪的是谌泓渟一般。
谌泓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涣散,他伸着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李信昀落下来的泪,问道:“下雨了吗?”
李信昀竭力地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是,下雨了。”
“雨怎么这么热……”谌泓渟说。他的双眸已经完全失焦了,他明明还望着李信昀的脸,却仿佛像是望着某个不知名的远方,或许是意识已经模糊了,他沉默了片刻,在李信昀以为他昏睡了过去的时候,他又张了张唇,说道:“对不起。”
他对李信昀道过无数的歉,但是却似乎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了,而只有这一次,李信昀似乎真的从中察觉到了谌泓渟的悔意——可是李信昀情愿谌泓渟永远都不后悔,永远都是那个无比冷静、永远精心筹谋的谌泓渟,因为那是鲜活而生动的谌泓渟。
“小的时候,”谌泓渟继续说,“所有人都说,我的父亲很爱我的母亲,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深情温柔的好丈夫和好父亲。”
“可是……却只有我从不那样觉得。”
林靖先样貌英俊,风度翩翩,性格和善,待人接物无不妥帖,即便是一辈子慧眼如炬的谌新,也从来都当林靖先是个无比和他心意的助手。林靖先做他属下的时候,谌新觉得他是个出类拔萃的好下属;谌泓渟做他的女婿的时候,谌新觉得他是个知情识意的好女婿。而对待谌盈,林靖先永远是温情脉脉,体贴入微,从来没有任何的行差踏错,和谌盈结婚生子许多年,他都是一个完美的丈夫,与谌盈的婚姻羡煞旁人,从来没有任何人觉得他有不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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