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忙活,上炕早早睡了。
第二天鸡没叫,黎周周便摸黑醒来,点了油灯端着面盆去了灶屋。馅好拌,白菜豆腐还有肉,拌了一盆子,倒点猪油进去,面发的也好,没一会擀出来,一只只包子放蒸屉上。
等包子出锅,黎大也穿好衣服出来,一瞅灶屋炉火亮着就知道周周早起做饭,一边说:“起这么早干啥,我去镇上随便吃点。”
“爹,包子。”黎周周捡了几个包子放碗里递给爹,又倒了热水,“爹肉馅的,趁热吃。”
黎大爱这口,当即也不磨蹭,就在灶屋烤着火一连吃了七个大包子,吃完端着热水几口下去,人舒坦了。
“爹,斗笠带着吧。”黎周周去柴房拿了东西出来。
黎大本嫌麻烦,最后想想还是戴上了,背着筐出发。
下午天刚麻黑,黎大便背着筐回来,买了药油、糯米粉,还买了些红枣大棒骨,这东西不怕放。斗笠上都是雪,也幸好戴了,回来的时候雪下得大。
黎周周给爹备了热水泡泡脚,舒坦一下,又备了吃的。
等吃完了,想着天黑去给王阿叔送药,但又想到那天晚上——便犹豫还是白天去,可白天去院子买豆腐的人多。
“坦坦荡荡正大光明的,你要是怕王阿叔推辞不好意思收药油,那就私下等人少了给。”顾兆握着周周的手,说:“不管村里其他人说什么,我和爹信你的。”
黎家被背后说的还少吗?要是躲躲藏藏了,没准还有人说指定里头有事,被发现了才避开,要是没问题为啥不白天来往?
黎周周便听相公的,第二天估摸着买豆腐人差不多了,这才端着碗去村口。路上遇到其他婶子阿叔,打了招呼。
“周周买豆腐啊?”
“是,我家相公喜欢吃,晚上说烧个大棒汤炖着白菜豆腐吃。”黎周周说的细了些,他是不怕,也要为王阿叔处境想。
阿婶便笑着打趣:“周周对顾书郎可真上心。”
“相公待我也好,再说平日里炉子放堂屋取暖也是白烧柴,骨头扔进去不费事,煮冻起来的豆腐特别香。”
“那我改明也这么做。”
等客套完散了,几个聊天的便说:“周周还来买豆腐。”
“那人家相公爱吃,村里就一家,总不能吃个豆腐跑镇上去了,再说谁会为了王二狗几句话折腾自己,要是下次王二狗攀扯你,你还不来了?”
“啐!怎么说话的。”
“你瞧还急了,王二狗就是个泼皮无赖,今个攀扯黎周周,也幸好黎周周是个哥儿,要是攀扯别的人,这王阿叔的豆腐生意以后咋做?”
“唉,这王八蛋的还是命好,爹娘不管,娶了个能干的王阿叔。”
有人享福命好,有人命就不好,上辈子做了孽才被王家捡回去。
“算了不说这些,刚看见周周我才想起来还有个事,王婶知道吧,就周周隔壁的王婶,她啊,我跟你学,你可不能乱传别出去。”
“不说不说,啥事你快说。”
“就前几天,王二狗不是闹了一次攀扯黎周周吗?大家伙没人信,你猜怎么着,王婶平日里跟周周没红过脸,结果说周周那什么……”
“还有这事?”
“凭啥便宜她十文,没买到还闹起来背后这么败坏人名声的。”
“可不是吗。”
……
黎周周进了王家院,前头还有三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前头买完给了钱就走,只剩下黎周周了。黎周周当没事发生,照旧要了块豆腐,等王阿叔打好了,钱递过去。
同时把藏在袖子里的药油掏出来放在石磨上。
“我家里剩了些用不到了。”黎周周说完就端着豆腐走了,出了王家院门跑的飞快,怕王阿叔给追上来。
结果前头买了豆腐没走远的三人听到动静,一看后头黎周周连跑带走的,顿时彼此看了眼,满是同情,这王二狗真不是人,看把两哥儿逼得,买个豆腐都不敢多留,吭哧吭哧跑。
都避着呢。
可怜见。
自此后村里没人说王阿叔和黎周周这种话了。
王家小院子。
王雪看到石磨上的药油瓶子,打开一看,还是新新满瓶的,怎么可能是用过的,这大雪的天,不知道是买的还是以前存的。
不管咋样,王雪握着药油瓶眼眶红了。
“阿爹。”小田进灶屋帮忙烧火,见到阿爹背着他擦眼泪,便急了,“阿爹,是不是腿又疼了?”
王雪擦擦泪,说:“不是。”他看儿子满脸担心,便说:“周周哥哥刚送了瓶药油过来,你别跟人说,我擦了药就好了不疼了。”
小田知道不能乱说,不然阿爷阿奶又要骂阿爹。
“阿爹你快擦,我看人。”小田站在灶屋门口瞅着。
王雪一肚子心酸,明明就在家里,擦个药油还要防着人,这哪里是他和儿子的家,他就是外人。
小田守着,闻到药油味心里紧张又高兴,阿爹擦了药腿就不疼了就好了。周周哥哥真的好。
要是能快点长大,身体壮实了,可以干地里活了就好,他家田少,让阿爹休息,他一人能干完,还能去给周周哥哥家里干。
可他好小啊。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转眼到了十五,过了元宵年就结束了。
上次黎大买了糯米粉,家里今年滚元宵吃。黎周周准备了两种馅,一个红糖花生,一个黑芝麻花生,朱泥匠儿子上次拿的方糖,黎周周没送人,如今正好用上。
黑芝麻、花生放铁锅里炒熟了,花生去了皮衣,用捣子捣碎。这一步是顾兆揽活的,说:“保证捣的恰到好处,花生碎不会小也不会大。”
等弄好了,猪油化开跟着红糖花生捏成球,天冷放外面冻一冻,猪油很快凝固,然后芯子沾点水,糯米粉洒在竹簸箕上,摇着来回滚馅,没一会就是一颗颗白白胖胖的圆球。
开水锅里下,煮的浮起来就能吃了。
啥都不用放,糯米汤都好喝,元宵滚滚圆圆的,一口一个,油香甜糯,再喝一口汤,真的舒服。
顾兆吃了两碗,黎周周便心里高兴偷偷笑,相公果然喜欢吃甜的。
然后被顾兆用勺子喂了口。
“周周也要多吃些,平平安安圆圆的。”顾兆说。
这东西掺了糖就不便宜,平日里不会轻易做,周周先紧着他吃,舍不得吃第二份,顾兆便舀了第二碗和周周分着吃,你一口我一口,更好吃了。
开了年,过年猫着过冬懒洋洋的庄稼汉都忙活起来,其实也干不了别的,但还是三天两头往地里去,一天不瞅着心里慌,等看着雪化开了,麦子苗苗丁了尖,这才踏实起来。
没冻坏。
这期间朱泥匠儿子上了一趟门,背着筐送了顾兆上次说的大茶缸,黎周周给钱,对方推辞不要,最后黎周周便把家里灌得香肠给了些。
天暖了没两天,黎周周说地干了好走了,便和相公去镇上。
本来黎周周说不用相公跑一趟,太辛苦了。顾兆便说早早去,他也想活动活动。主要是买卤料,他认识的八角、香叶、桂皮这类,没准现在的药馆不叫这个名,给周周比划说了,万一买错了白花钱,还是亲自跑一趟。
两人便早早出发。
可能这个冬天,顾兆见天喝骨头汤,加上坐在书桌前久了会活动身子,也干活,爬上爬下扫雪劈柴这类,今个走起来并不是太累。
反正没第一次去时那种咬牙感。
到了镇上,黎周周夸说:“相公今天真厉害,都没怎么歇着。”
顾兆:……
老婆,你好像夸幼崽啊。
到的早,问了镇上人,对方指了路,说药馆现在还没开门。两人便去早餐摊子歇会,一文钱的豆浆,两文钱的白饼,这饼里抹着猪油,贴着铁锅烘烤的外头酥脆,里面白软。
两人就要了一个饼,来时在家里垫吧了口,如今凑合吃吃就成。
吃完了身子暖,这才去了药馆。药馆门刚开,店里伙计正收拾,见了两人停了手里的抹布活,问是要抓药吗,看看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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