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琛便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钱桦招架不住:“唉,是我对不住你。”
楚识琛问:“何出此言?”
钱桦坦白了,他爱玩游艇,所以投资了这家游艇公司,楚识琛为了支持好哥们儿,从买游艇到日常维护,全被这家公司包揽了。
出事后钱桦于心不安,决定撤资,改投资餐厅,他计划借楚识琛失忆永远隐瞒这件事,谁料杀出个齐老板来。
钱桦惋惜道:“负责游艇维护的班底绝对是最顶尖的,我敢打包票,不明白为什么会马失前蹄,关键我后来查记录,前一天检修没有问题啊。”
楚识琛不了解详情,说:“那怎么会起火爆炸?”
“谁知道呢,烦死我了。”钱桦抹了把脸,“识琛,幸亏你没啥事,不然我这辈子过不好了。”
楚识琛滚动喉结,当初事故是由李藏秋处理的,为了尽快平息草草了事,万一真如齐老板所说,事故原因未必在他们……
凡事最忌讳瞻前顾后,楚识琛猜忌已生,顺势拜托钱桦,再查一查详细的游艇记录和资料。
今晚小聚跌宕起伏,肉没吃,酒没喝,楚识琛安抚了钱桦一番,从餐厅离开,他想迎着夜风透透气。
转角到另一条街上,楚识琛经过波曼嘉公寓大楼,他驻足看四十层A房的落地窗,一片漆黑,住户大概率还没有回家。
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打道回府。
第二天清晨,楚识琛穿了一袭黑衣出门,途中买了一束盛开的白菊。
远思墓园,绿荫下多了一座墓碑,碑上没有刻字没有照片,楚识琛单膝蹲在墓前,轻轻放下了花束。
他对着墓碑讲话,讲楚太太和楚识绘的近况,讲亦思的形势。
最后提到游艇爆炸,他探手按在墓碑上,说:“或许是我多疑,无论如何我想继续查一查,倘若不是一场纯粹的意外,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在家里,楚识琛选择了隐瞒这件事,主要是怕楚太太担心。
况且,当初事故是李藏秋处理的,楚家的律师团队、保险经纪和会计师任由差遣,楚识琛需要确认这些人是否可靠。
这件事急不得,耗费多久工夫暂时难以估量。
楚识琛表面一如往常,全心准备周一出差。
天气逐渐热了,楚识琛带了两身薄西装,南京离得不远,走高速一上午足够抵达,开车过去在南京出行也比较便捷。
周一,司机先接上楚识琛,然后去公寓接项明章。
时间尚早,开车是体力活儿,楚识琛让司机去吃一点东西,他上楼帮项明章核对研讨会要带的资料。
上了四十层,楚识琛停在A号房门外,项明章那天蔑视的神情再次浮现脑中,他稍微用力地按下了门铃。
项明章刚洗漱完,打开门,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扑面而来,他正在换衣服,上半身还穿着居家的T恤。
两个人谁也没有吭声,一个让开,一个进屋,门“嘭”地关上了。
楚识琛上次来是晚上,今天不到八点,阳光照射着大半间客厅,他跟随项明章进卧室,行李箱装好了,公文包在床尾扔着。
他兀自去清点文件,档案袋移开,下面盖着一盒膏药贴和一瓶跌打酒。
楚识琛疑惑道:“这些要带么?”
“不用。”
项明章说着脱下T恤,上半身裸露出来,肌肉分明,肤色健康,但是肩膀有几块青紫色难以忽视,后腰两侧更加严重,呈现一片深紫色血淤。
楚识琛惊讶地问:“你怎么受伤了,要不要紧?”
“没事。”项明章语气平淡,拧开药酒倒了一点,在肩膀处揉了揉。
楚识琛装好公文包,看项明章反手向后不太方便,他解开袖口挽起两折,夺过瓶子说:“我帮你吧。”
他绕到项明章身后,往手心倒了些药酒,摩擦焐热,抬起掌心按上项明章腰后的肌肤,慢慢地打圈。
旧时在家,父亲关节不好,跌打师傅经常上门服务,他见得多了,学会一招半式。
淤血要用力揉散,楚识琛下手加重,说:“忍着点。”
项明章道:“不疼。”
楚识琛放了心,再加重用了十成力道,项明章不防,竟被推着向前栽了半步,他站稳,侧脸向后,余光捉到楚识琛哼笑的轮廓。
冷不丁的,项明章问:“那晚和钱桦做什么了?”
楚识琛没料到项明章会过问,毕竟是他的私事,手上稍停,他回答:“吃饭。”
项明章说:“只是吃饭?”
“不然呢?”楚识琛又倒了些药酒,“你设想我会做什么?”
项明章反唇相讥:“我想象力匮乏,描摹不出你精彩的夜生活。”
楚识琛不断施力,手心麻酥酥的,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也不遑多让,那么晚不回家,玩得自己一身青紫。”
话音刚落,项明章乍然转过身,楚识琛来不及收手,一巴掌拍在了项明章的腹肌上。
这次项明章岿然不动,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楚识琛一脸坦荡:“餐厅在隔壁街,我经过看见黑着灯。”
项明章相信了吃饭这一说法,但不够满意:“钱桦花名在外,你以后少跟他接触。”
经过昨晚,楚识琛的想法改变了,说:“他是我的朋友。”
项明章道:“交朋友要挑人。”
楚识琛不会对旁人交代私事中的千丝万缕,亦不喜欢被掌控。
大家各有城池,最好不要越界。
但这份秘书工作得来不易,他不愿把气氛搞僵,因此没反驳,巧妙地说:“我有分寸,看我挑老板的眼光就知道了。”
项明章听惯了糖衣炮弹,早就免疫了,可不知为什么楚识琛的漂亮话听来格外顺耳。
他绷着面孔,不想承认被取悦:“你有什么分寸?按得我疼死了。”
掌心药酒淋漓,楚识琛用手背轻搡项明章转过身,他继续揉,稍微放轻了力道,问:“怎么弄的,你挨揍了?”
项明章说:“搏击,懂吗?”
楚识琛不太懂,听项明章讲了几句,琢磨出八九成。
抹完药酒,楚识琛去卫生间把手洗干净,等他出来,项明章穿好了衣服。
时间刚刚好,司机上来帮忙拎行李。
往外走时,楚识琛嘱咐道:“今天开稳一点,项先生身上有伤。”
司机赶忙问:“怎么会受伤?”
楚识琛第一次听,没记牢,什么来着……两个人近身互搏,主要是打拳,挺激烈,厉害的甚至要上擂台打……
他想了想:“好像是练了咏春。”
第18章
临近中午抵达南京,下榻的酒店离会议中心不远,时间还算充分,办完入住楚识琛陪项明章一起去房间放行李。
黑白主色调的商务套房,开放式办公区,楚识琛将资料拿出来一一清点。
项明章叫了两份午餐,服务生送来,他洗洗手在沙发坐下,说:“过来吃点东西。”
楚识琛拿着平板电脑,坐在另一头的皇后椅中,连盘子边都碰不到,说:“项先生,我最后跟你核对一遍。”
项明章道:“资料齐了就行。”
楚识琛说:“嗯,战略管理报告,盈利能力分析数据,主要是这两个类目。”
研讨会是关于行业的“计费”问题,共三个半小时,分上下两场,中间休息半小时。其中四十分钟自由交流时间放在一开场,让参会人员彼此熟悉。
楚识琛说:“按计划是六点钟结束,晚上八点有一场宴会,社交性质,可以携一名助手或舞伴出席。”
项明章经常出差,能应付,何况楚识琛安排得井井有条,他没什么顾虑:“知道了,吃饭吧。”
在车厢闷了一路,楚识琛胃口不佳,他戳着平板电脑,说:“我不饿,还有——”
项明章拿起边桌上的电话,叫餐厅加一份清爽的沙拉送过来,饭都不吃,他没有剥削下属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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