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琛点点头:“那‘粗细’怎么界定?”
项明章拿水笔在白板上画了一道,左边写上“粗粒度”,右边写上“细粒度”,将计划书涉及的方方面面进行划分。
凡是与员工相关的内容必须明确,薪水绩效、操作程序、违规后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模棱两可。
至于产品问题的刻画,更需严谨,公司要保障客户的权益,但要杜绝漏洞防止客户钻空子。项明章做了详细补充,打印出来放在书桌上,说:“你坐那儿看。”
楚识琛拉开椅子坐下,满满一页纸,包含许多计算机方面的专业术语,项明章在创办项樾的初期应该是偏重技术方面。
计划书是开一个头,开得好了才能调动各部门去具体制定,这是楚识琛第一次做,不能留下任何瑕疵。
楚识琛边听边记,他经常在公司向同事请教,暗暗对比,觉得项明章讲得尤为精炼,一针见血没有花里胡哨的幽默,严苛但是耐心。
其实项明章自认没什么耐性,公司的大小站会、例会、讨论会上,他数不清摆过多少次脸色,不过是楚识琛一点即通,令他无法不满罢了。
直到讲完,项明章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填满了空白,把水笔一丢,说:“没了。”
楚识琛整理资料:“好。”
项明章看了眼挂钟,刚十一点,说:“你可以在这儿做完,有问题直接问我。”
楚识琛道:“这么晚了,我不想打扰你。”
项明章不客气地说:“我昨晚已经为你的计划书熬了一个通宵,你尽快完成就不会再打扰我。”
楚识琛:“……”
书房里的办公设备一应俱全,电脑显示器尺寸巨大,项明章站在椅子一侧盯着楚识琛写完开头。
桌上手机响,是楚太太打来的。
楚识琛打过招呼会晚一点回家,现在超过了预计时间,他接通:“妈?”
楚太太说:“小琛,快凌晨了,你还不回来呀?”
楚识琛道:“别等我了,你早点休息。”
“哎呀,发烧才好。”楚太太试探,“你和朋友在一起噢?”
楚识琛解释:“没有,我在加班。”
楚太太不大相信,项明章侧身弯下腰来,一只手搭在楚识琛身后的椅背上,冲手机说:“伯母,我是项明章,不好意思,是我在奴役他。”
楚太太这下放了心:“明章啊,那你们做正事,我挂掉啦。”
楚识琛继续打字,刚才项明章的气息拂在指背,有些痒,不小心打错了一串英文字母,他撵人:“你挡着我的光了。”
台灯明明在另一侧,项明章没拆穿这个蹩脚的借口,去沙发上看书了。
楚识琛专心致志,夜深人静只余偶尔的翻书声,渐渐频率降低,停了,他越过显示屏望过去,项明章保持坐姿闭上了眼睛。
楚识琛轻敲键盘,要把第一份计划书做得尽善尽美,技术内容以后还用得上,他额外整理成一份笔记。
敲下最后一行字,窗外已经天色泛白,楚识琛活动酸麻的四肢,捏了捏后颈。
沙发上,项明章单手撑着额角,呼吸均匀。
鼻梁上的眼镜架了一天一夜,也不嫌辛苦,楚识琛踱近伸出双手,把项明章的眼镜轻轻摘了下来。
放好,楚识琛悄悄离开,到玄关换好鞋子,项明章从书房追了出来,说:“不吭不响就跑了?”
楚识琛道:“怕吵醒你也有错?”
项明章说:“公寓的专车七点才有,我送你回家。”
楚识琛:“不用,我打车。”
项明章扬手给门锁加了一道,理直气壮得像去走亲戚:“蜂蜜吃完了,我要去你家拿几瓶。”
楚识琛打不开门,大脑劳动一宿也懒得跟人对辨,只能等项明章洗脸刷牙后再走。
清晨的马路畅通无阻,项明章一向车速凶险,今天却开得四平八稳。
楚识琛没撑住,在副驾上眯了一觉。
到了楚家,项明章大大方方地跟楚识琛一道进门,楚太太刚起床,惊讶得面膜都掉了:“小琛,你们忙了一整晚啊?”
项明章终于有一点良心难安,说:“伯母抱歉,是我过分了。”
楚太太捂着胸口,十分感动:“我儿子小时候通宵打游戏,长大了通宵泡夜店,现在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
唐姨端着一筐橙子准备榨果汁,说:“这么努力,丧失记忆也挺好的。”
“哎呀造孽,快点去煮早餐,多煮一点。”楚太太说,“明章,不忙的话留下一起吃?”
项明章说:“不忙,谢谢伯母。”
楚识琛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换了件薄薄的针织衫和家居裤,都是素色,他平常在公司穿得一丝不苟,鲜少打扮得这样放松。
项明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然后极度自觉地跟着楚识琛进餐厅,上次做客他是贵宾,今天纯粹是蹭饭。
满满一桌丰盛的早餐,中西结合,楚太太关心道:“明章,小琛在项樾怎么样啊?”
项明章说:“办事得力,帮了我很多。”
楚太太心满意足:“你们多吃点,做事那么辛苦。”
项明章对早餐赞不绝口,哄得唐姨和秀姐都很高兴,楚识琛默默地吃一碗汤面,知道项明章从进门就切换成了绅士模式。
四朵金花只有楚识绘反应平淡,受李桁影响,她对这位项先生的印象不算太好。
忽然,项明章问:“楚小姐放假了?”
楚太太说:“叫她识绘就好了,是放假了。”
项明章夹了一个蒸饺,说:“暑假有没有实习计划?可以考虑去公司。”
楚识绘抬起头:“可以吗?”
“你是亦思的股东,当然可以,岗位挑选也有很大的自由。”项明章道,“不过真正想得到锻炼的话,还是找人带一带。”
楚识绘说:“我想锻炼自己。”
项明章看向楚识琛:“你觉得秦溪怎么样?”
秦总监在重庆分公司带的团队大部分是女职员,业绩辉煌,号称山城娘子军,这次过来人手不太充足,尤其缺少什么都干的小基层。
楚识琛说:“秦总监愿意的话,当然好。”
项明章道:“可以试试,有其兄必有其妹,应该不会错的。”
这下连楚识绘也开心了。
楚识琛咽下一口热汤,神思微动。
吃完早餐,楚识琛把项明章带进一楼的会客室。楚喆去世后,门庭冷落,这一间会客室少有人来,吊灯坏了一盏迟迟未修。
从亦思搬回来的雕像摆在柜子里,项明章负手欣赏,似乎蛮喜欢。
楚识琛关上门,盯着那道高大背影,说:“巧克力很好吃,尤其是圆球的那种,特别甜。”
项明章不假思索:“不是心形的最甜?”
刚说完,项明章倏地回过头,楚识琛在故意试探他。
“提到小妹实习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巧。”楚识琛说,“昨天中午笔记本放在你的办公室,你看过里面的便签。”
项明章敢作敢当:“对,我看过。”
楚识琛恍然领悟:“那你一定知道昨晚钱桦的餐厅开业。”
怪不得叫他去公寓改计划书,项明章根本就知道他在附近,早就算好了时间。
还要他留下完成,是怕开业派对没结束,他出了门又去找钱桦“鬼混”?
项明章被拆穿,却不惭愧,反正扣住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登堂入室饱餐一顿,楚识琛要发脾气他愿意受着。
不料,楚识琛只是冷下了脸,从包里拿出所有资料,说:“我找钱桦是为了这些。”
项明章问:“这是什么?”
楚识琛说:“我在查游艇爆炸的真正原因。”
项明章一愣:“游艇爆炸?”
整件事故早已盖棺定论,楚识琛说:“我觉得有可能不是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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