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皮卡丘”满脸泪痕,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长睫毛湿漉漉的,连帽子上的耳朵都耷拉下来。
“!”安致远,“怎么了灼宝?”
安予灼从没奢望过还能再见到老爸。
老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他很努力地爱两个儿子,结果两个不孝子兄弟相争,把他气得深夜买醉,出了车祸,再也没醒过来。
“爸!”安予灼把脸埋进父亲怀里,哭得抽抽噎噎,把鼻涕眼泪全抹在老父亲身上。
爸,我什么都不争了,不再让你左右为难。
安老父亲不知道儿子如今愈发坚定地想做条咸鱼,只心疼得手足无措:“看把我们灼宝委屈的!不想学就算了吧,他才多大!”
郭琳也有点懵,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育儿理念:孩子怎么排斥成这样?这哭法,也太伤心了!是被逼得厌学了么?要不……今天就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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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阴差阳错的,安予灼小朋友在重生的第一天,成功逃离了英文单词的支配,被父母轮番亲亲抱抱安慰一顿之后,获得了躺进玩具堆里看动画片的优待。
腿上盖着柔软的小毛毯,面前还堆着奶酪棒、脆脆米饼,和泡芙味磨牙棒。
小安总一开始是拒绝的。
他壳子里可是个27岁的成年人,还看动画片、吃小零食多丢脸?
十分钟后。
“咔擦咔擦。”
怎么办,有点好吃,动画片竟然也有点上头?这就是做咸鱼的快乐吗?
前“卷王”小安总抱着零食桶沦陷了。屋里暖气很足,他小脚脚一伸,踢开小毯子,摆出崭新人生的第一个葛优瘫。
窗外纷纷扬扬飘起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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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雪纷纷,六岁的陆余穿了件短一截的单薄卫衣,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在别墅门口徘徊。
安家的保姆桂阿姨,轻手轻脚地出门,看到陆余,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你跑这里干什么?那么远的路,你怎么找过来的?”
陆余不闪不避挨了那一巴掌,抿着唇不说话。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每次挨打,不哭不叫,好像骨头特别硬,但桂阿姨很不喜欢他的硬骨头,她总觉得陆余又凶又犟,像只养不熟的狼崽子。
毕竟不是亲生的,桂阿姨既指望他日后给自己养老,又忍不住心存芥蒂。
寒风刺骨,桂阿姨缩了缩脖子,曲起拇指和食指,狠狠拧在陆余胳膊上,“能耐了!三天两头打架!听说又把你表哥给打了?你大舅的状一早就告到我这儿来了!”她那侄子也是,白比陆余大三岁,白长那么大个子,竟然打不过这小崽子!
“说话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大约是情绪激动,桂阿姨没控制住嗓门,楼上正看动画片的安予灼歪歪小脑袋,帽子上的皮卡丘耳朵动了动。
他丢下零食,啪嗒啪嗒爬到落地窗前,探头探脑地往下看热闹。
只见他家保姆阿姨骂骂咧咧地打孩子,隔着窗户能隐约听到:“什么?他们不给你饭吃?……那也不能跑到这儿来,我得工作,怎么带你?”“肯定因为你不听话,赶紧回去”“拖油瓶”云云……
安予灼越听,小包子脸上的表情越凝重。
他想起来了!
这个保姆阿姨的儿子是被抱错的豪门真少爷——真正的豪门,福布斯榜上有名的那种,安家的家底完全不能望其项背。
安予灼趴在玻璃上,脸都挤变了形,小脑袋瓜飞速运转:既然这辈子打算不争不抢,那就应该准备个plan B,不然他那位便宜大哥日后继承家业,不给他零花钱怎么办?
现在现成的金大腿就在眼前,焉有不抱之理?
安予灼丢下零食,踩上小拖鞋便往外跑。
安致远和郭琳正在客厅看电视,忽然有个矮墩墩的“黄皮耗子”从眼前蹿过,皮卡丘的尾巴一晃一晃。
安致远:“?”
郭琳:“?”
安予灼跑出别墅的时候,正好看到桂阿姨在推搡那男孩,“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赶紧的!别在这磨蹭,让雇主看见了不好!”
安予灼虽然跑得快,但个子矮,桂阿姨没注意到,推搡之间不小心误伤了他。
“哎呦!”
灼宝摔了个狗吃屎,吧唧趴在陆余身上,俩小孩齐齐倒地。
就着趴着的姿势,安予灼看到那男孩的脸,不似二十年后的矜贵冷峻,现在还十分稚嫩,额头和嘴角都有淤青,眼神隐忍,像只受了伤又被丢弃的小兽。
就,金大腿有点可怜巴巴的。
安予灼想起,大佬小时候好像受过不少虐待,不由得生出些恻隐之心,“你没事吧?”
“小少爷!你没事吧?”
桂阿姨惊慌地跑过来,作势要抱安予灼,“你怎么跑出来了,我的小祖宗!”
而作为她儿子的陆余,完全被忽视。
陆余见怪不怪地垂下睫毛,忍着疼正要自己爬起来,却忽然看到被抱起的漂亮小少爷挣开桂阿姨,小短手张开,啪叽一下抱住了自己。
陆余:“?”
安予灼抱着陆余,扬起小脑袋,对恰好追出来的安致远夫妇喊:“爸爸妈妈,我喜欢这个哥哥!”
小奶音软乎乎的。
“我可以请他到家里玩吗?”
第2章
安致远三两步过来,一把将安予灼薅起,塞进怀里,郭琳抱着一件羽绒服在后边追,急切道:“给灼宝穿上!别冻感冒了!”
桂阿姨也连忙围过去。
几秒钟的工夫,安予灼就被裹成了个棉花包,堪堪从老爸怀抱的缝隙里露出半只眼睛,看到无人问津的陆余。
陆余好像习惯了被冷落,独自爬起来,掸掉单薄外套上的脏雪,安静地望向他“妈妈”桂阿姨,好像期待着对方也能关心自己一下,但始终什么也没得到,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
忽然,陆余感觉有人扯了他一下。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从安先生的腋下艰难伸出,攥住陆余肩膀上的衣料。
“哥哥跟唔回家——”
因为脸埋在安致远怀里,灼宝发音很不清晰,但大人们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郭琳生怕儿子冻坏了,满口答应:“都进屋,回去再说。”
回到温暖的室内,安予灼被逼着喝了一杯热牛奶驱寒气,桂阿姨搓着衣角解释:“这是我儿子,寄养在他舅舅家,谁知道受一点委屈就跑过来,太不懂事……”
陆余睫毛颤了颤,安予灼以为他会哭,结果陆余只是垂着眼皮,一动不动。
“他是遗腹子,没爸爸,没人管……先生太太放心,我很快就把他送回去。”
“不要!”
一道小奶音拔地而起。
安予灼嘴巴上还沾着一圈奶渍,矮墩墩地冲到陆余前面,张开小短手护住他,对自家爸妈说:“不让哥哥走!”
陆余仍旧垂着眸,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不在意小家伙为什么黏他,这个年纪的小豆丁,喜恶都没有理由,大人也不会在意,闹一会儿也就算了。
然而,没想到那小东西竟意外地倔,在安太太想抱走他的时候,居然啪叽一下,躺到地板上放声打滚:“呜呜呜反正我不让他走!”
陆余:“?”
安致远:“……”
郭琳:“……”
桂阿姨:“……”
安予灼滚了两圈就脸朝地趴下——太羞耻了,撒泼耍赖真的很丢脸,他有点演不下去。
最后动作便定格在这里,灼宝两条小短腿大字型摊开,皮卡丘的尾巴翘着,显得屁股更加圆滚滚,看起来特别欠揍。
郭琳气得找鸡毛掸子,被安致远好歹拦下,“别打孩子!灼宝!快告诉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小哥哥留下?”
安予灼立马乖觉地爬起来,目光对上鸡毛掸子,脖子一缩,惹得帽子上的长耳朵晃啊晃:“因为他没地方去,回去就会挨打,吃不饱饭,连棉衣也没有,好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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