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多年的生活经验,恶人没有恶报,好人活该被压榨。就像他,忍受了十八年苦难,也没见老天爷惩罚谁,若不是他自己出手,那些欺辱过他的人恐怕还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所以,陆倚霜信奉以恶制恶,他在桂阿姨的折磨下活了前十八年,又在陆家的丛林法则里挣扎了后十一年,很难成为一个普世价值观下的好人。
“小心——”
一辆大货车横冲直撞,司机急刹,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陆倚霜只感觉眼前一黑。
疼痛感没想像中剧烈,反倒是灼烧般的饥饿折磨着他的肠胃。
陆总捂着胃部打量房间,狭窄,昏暗,破败,也熟悉。这是他小时候住过最久的柴房。
陆倚霜渐渐拧起眉心,噩梦?他脑海里划过那人的诅咒:“你会遭报应!”
报应?陆总轻蔑嗤笑,他不信因果,只信自己的手腕。
手……为什么手变小了?
陆总跳下简陋的床垫,发现腿也变短了。
“陆余!死孩子又跑哪儿去了!是不是你把大黄放出去的?”
久远的记忆鲜明起来,大黄是他舅舅王寺卫家养的狗,那条狗因为狂犬病死掉,最后被炖了汤,舅舅怕有毒,破天荒叫他先吃肉,所以陆总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陆余!”
柴房门被踹开,陆倚霜,啊不,现在应该叫陆余,看到他年轻的、还活着的舅舅。
所以,他是重生了?
陆余眯起眼睛想。
。
安家别墅。
“灼宝,别告诉妈妈哦。”桂阿姨把燕窝藏起来,“这事当做我们的小秘密,阿姨悄悄给你糖吃好不好?”
三岁半的安予灼小朋友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好!”
“那灼宝要草莓味哒糖!”
“好好好。”桂阿姨揉揉灼宝的小脑袋,心里松了口气,想:小孩子真好骗,多亏没被太太看到。
她哪里知道,人类幼崽的嘴巴最不牢靠。
三天后,安予灼小朋友坐在木马摇摇椅里,鼓着腮帮子,含着一口酸奶溶豆,奶声奶气地问:“妈妈,桂阿姨怎么走哒?是因为偷吃窝窝,被你开除了吗?”
郭琳:“?”
她知道小儿子正处于喜欢用叠字的年龄段,燕窝都叫成窝窝,不由得瞪大美目,问:“你看道桂阿姨偷吃燕窝了!?”
她要是偷拿了还好,要是偷吃一两口,再给她端过来……那可太恶心了!
然而,人类幼崽看老妈的态度,忽然反应过来:他答应过桂阿姨,不告诉妈妈的!
完蛋了完蛋了,他又说漏嘴!!上一次爸爸带他和哥哥去吃麦当劳,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他们回来乱说,结果他一开心就没忍住炫耀,被老妈扒下裤子揍了一顿屁股,这还没完,跟着吃瓜落的哥哥觉得气不过,又把他拽过去重新揍了一顿。
想起来就气QAQ。
他最讨厌哥哥了!
“没有!”想到因为嘴巴漏而挨过的打,安予灼小朋友悲从中来,用小奶音坚定否认!
但他到底才三岁半,并不擅长撒谎,因为心虚怕被老妈看出来,所以本能地想躲开妈妈。安予灼小朋友本想潇洒地跳下摇摇木马,可惜腿太短,一次没成功,差点摔个脸啃泥。
好在被郭琳眼疾手快地托住小脸蛋。
人类幼崽的脸蛋还没褪去婴儿肥,肥噜噜嫩生生,手感相当好,郭琳没忍住揉了一把,然后捧着小儿子的脸叹气:
这孩子是不是把投胎的运气都花在长相上了,漂亮是漂亮,可傻乎乎的,撒谎都不会,肢体还不协调,真的是……
长大可怎么办哦?
人类幼崽讨好地笑了下:“嘿嘿,妈妈!”
郭琳被小家伙灿烂的笑容闪到:……算了算了,长得好看也是本事,说不定以后可以跟她一样进娱乐圈,靠脸吃饭。
“没有开除桂阿姨。”郭琳摸摸幼崽的头,“她请假回家啦,过几天回来。”
不过真的偷吃燕窝,敢让她吃她的口水,那回来没准也会开除她。
然而,桂阿姨这个假请起来没完没了,几天之后又续几天,说是回家之后不小心被狗咬了,要休养几天,再然后就说身体不舒服,郭琳听着症状不对劲,连忙多给了她假期,还劝桂阿姨赶紧去打狂犬疫苗,甚至给她多打了一笔钱。
郭琳是这样想的:桂阿姨是农村出来的,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就算平时有小偷小摸的坏毛病,大不了自己以后不用她,但桂阿姨条件不好,如果舍不得花钱打针,万一出事,可不是郭琳想看到的结果。
奈何,越担心什么越容易发生什么。
二十多天后,安家别墅的门铃响起,保姆康阿姨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个六七岁模样的小豆丁,小孩子瘦骨嶙峋,裤腿明显短了一截儿,好在现在是夏天,冻不坏,只是看着寒酸。
“小朋友,不许乱按门铃啊。”康阿姨严肃地说。
康阿姨是郭琳女士最近新请的保姆,她来这里不久,人生地不熟,但也能断定,这么寒酸的孩子,绝对不是邻居,八成是趁着保安不注意溜进来的野孩子,跑她这儿来调皮捣蛋的。
然而那孩子沉稳地说:“阿姨,我妈妈从前是这家的保姆,她去世了,我来替她收拾遗物。”
康阿姨:“!!”
康阿姨问清楚来龙去脉,对小陆余说:“孩子你等等啊,我进去跟太太说一声。”
陆余便等在门口,他倒退几步,微微仰头,打量这座豪宅。
虽然比不上他日后的房产,可现在这个年代,能拥有一座独栋别墅,也是顶顶有钱的人家。
幼崽版陆总习惯性摸兜,可惜兜里并没有烟,只摸到一片黏糊糊的糖纸。
啧。
陆余随手扔掉糖纸。
门重新打开,这回迎接他的是位美丽的少妇,看起来有点眼熟。
陆余不易察觉地挑了下眉。
郭琳也不嫌弃他脏:“快进来,孩子。”
“谢谢阿姨。”陆余乖巧地说。
他发现这家的雇主阿姨不但容貌美丽,心地也善良,听说桂阿姨过世的消息,竟然还真情实感地落了泪,并担忧地问他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以后该怎么生活?
其实陆总蛮讨厌烂好人,那些善良到没有底线的家伙,很容易给自己惹上麻烦。有时候单纯和善良就是原罪,像眼前这位女士,俨然是个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中产阶级富贵花,似乎不懂什么叫“升米恩斗米仇”,也不怕自己居心叵测,就此赖上她。
陆总不喜欢烂好人,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让人惊喜的好机会。
他全程低着头,状似紧张地用手指扣裤子上的破洞,恰到好处地渲染出自己无家可归的悲惨处境,别说那位漂亮的太太,就连刚刚对他凶巴巴的保姆康阿姨都露出怜悯的神情。
不多时,男主人带着个玉雪可爱的小奶团子回来,陆余仍旧规规矩矩地只把半边屁股挨在沙发边边上,尽量模仿出局促乖巧的样子。
——这对他来说有点难,毕竟陆总现在心里全是算计。
他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接受自己重生这件事。但他仍然不相信狗屁的因果报应,他能吞了那人的公司,是他的本事,商业竞争原本就是残酷的。就算那人告到开曼群岛去,也是他赢。
陆总现在想的是,既然老天爷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势必得把握住,要过得比上辈子更风光,要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早一步下地狱。
而他如今清楚身世,自然要想办法早早认祖归宗,可他现在还是个孩子,做事束手束脚。
“……狂犬病没的,我还专门打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打针。可小陆余说,他妈妈根本没去,说农村人没那么娇气,抹了点消炎药就完事,哎……那孩子多可怜,唯一的亲人没了,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现在知道了,再把他赶出去……那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郭琳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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