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脸面,让你觉得你能照顾耀祖?”
杨老奶奶说着站到了周小雅面前,伸手掐着她的脸,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看起来有些吓人。
周小雅满脸泪水摇头,却被杨老奶奶轻轻推了一下,直接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别惦记这些不该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
“到底是突然惦记起了耀祖这个儿子,还是为了别的事,你心里头清楚。”
“你哥哥沾了那要命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你要是敢再跟他有任何牵扯,我就把你卖了。”
可怜兮兮的周小雅被她这一句话吓得脸色苍白,杨老奶奶伸手扶了扶头上插着的发簪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耀祖现在还小,又是我带大的,我说他没有娘,那他就是生下来就没有娘。”
院子里面,安安被奶娘抱在那里,另外一个奶娘端了粥过来,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
安安不太习惯被这样照顾,一直伸手想要抓勺子,奶娘后头就只端着碗,任由他自己一勺一勺吃。
杨老奶奶站在那里盯着看了很长时间,每次舀了粥后,他还知道吹一吹再往嘴里送,认真的小模样叫人心软。
吃完后,奶娘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安安从奶娘怀中钻出去往一个方向跑,两个奶娘急忙追了上去。
“小少爷,小少爷要去哪呢?”
安安脚步不停,小短腿还在那里努力的倒腾,分神回了一句。
“找奶奶。”
杨老奶奶听见这句话,急忙走到了院子里,握着手帕的手朝着安安招了招。
“耀祖,来奶奶这儿。”
“奶奶!”
安安双眼泛光,朝着奶奶跑了过去,一双手都抱住了奶奶的腿,仰起头笑的眉眼弯弯。
“昨日我听丫鬟说,你想出去玩?”
只要是跟耀祖有关的事,杨老奶奶基本上都会亲自过问,现在这个小家伙就是她的命根子。
自从她儿子被周小雅的竹马砍的那地方出了毛病后,就整日被关在家里喝的醉醺醺的不成人样。
杨老奶奶的儿子也是在婆婆身边长大的,一直到十五岁婆母去世后才回到她身边,母子间感情并不深。
再加上当初他一意孤行解除婚约,害杨老奶奶得罪了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的朋友,本就微薄的母子感情更是被耗的不剩多少。
现在杨老奶奶对这个儿子就只有一个要求,不在耀祖满十六岁之前死了就行。
他们何家需要一个顶着的男人,哪怕只是摆在那里给旁人看。
铺子商户什么的,都有专门的管事去干,杨老奶奶抽空去查查账,支撑到耀祖满十六岁能帮忙不成问题。
在这之前,她儿子一定不能死。
要是死了族中的人一定会以耀祖还小,他们家没有继承人当理由,把家产都收走。
想到这里,杨老奶奶在耀祖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揉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慈祥温柔。
“想,想让奶奶一起。”
在黑乎乎的地方被关了那么多年,安安可一点也都不喜欢这个大宅院。
何家家大业大,这宅子已经有好几十年,里里外外几十间房子,像是这样潮湿的天气,就会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刚好,我今儿要去查账,就跟着我一起吧。”
“好~”
杨老奶奶让两个奶娘都跟着一起,好方便照顾耀祖。
当年她的夫君身子一直很康健,本以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教导儿子,可谁能想到他会因为一场意外身亡。
那时儿子尚未成才,不过好在年龄还算合适,杨老奶奶强硬起来,硬生生撑了几年。
哪怕满大街都是黄包车,一个月还能见到两次小轿车,何家出门也依旧是轿子或者马车。
到了地方后,安安一直跟在奶奶的身后,杨老奶奶握着他的手,把他介绍给其他管事认识。
那些都是人精的管事看出了杨老奶奶的意思,就是说明以后家业会交到小少爷的手上来。
查账时,安安在旁边拨弄算盘玩,觉得无聊了就趴在窗户上朝外看。
中午在这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傍晚回家时刚进家门,一个女人就冲过来跪在了杨老奶奶的面前,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娘,我求您了,给我几个银元吧。我哥哥的赌债要是还不上的话,那些人会砍掉他的手的。”
杨老奶奶对着奶娘使了个眼色,回来一路上都探头探脑非常活泼的安安在这一刻反应迅速,脑袋一歪靠在奶娘怀里就开始装睡。
“老夫人,小少爷已经睡了。”
“那便先带下去罢。”
“娘,我求求您了,看在我为何家生了一个孙子的份上,您就再帮我最后一回吧。”
杨老奶奶轻轻数着手腕上挂着的佛珠,一直等看见奶娘抱着安安离开,这才站在周小雅面前,扬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没听见奶娘说安安睡了?还在这里大吵大闹。”
“上回我就跟你说了,想要拿银元没门。”
“但是我可以让我儿给你休书,你回去再把自个儿给卖了。不就有钱给你哥哥还赌债,还能供着他抽那玩意儿吗?”
周小雅非常狼狈的跪在那里,何家的下人对于这幅场景早就见怪不怪。
“他不会休了我的,一定不会的。”
看她这么坚持这件事,杨老奶奶讽刺一笑。
“若不是因为你跑到你那好竹马的跟前儿哭诉,说我儿夜夜晚归,我儿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时何少爷已经开始学着接管家业,刚开始那段时间每晚都要请一些管事吃饭,再请教些问题,回来的确实有些晚。
身为妻子,她非但不体谅丈夫辛苦,反倒是找竹马哭诉委屈。
杨老奶奶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恨不得生吃了周小雅。
“去祠堂跪三日,不许送吃的。”
“是。”
这个时节里祠堂非常阴冷,再加上又要对着那么多的牌位,周小雅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亲哥哥啊。
安安虽然已经被抱远了,但是还是能听见些动静。
当天晚上在和奶奶一起吃饭时,他小心翼翼问道:
“奶奶,爹爹呢?”
杨老奶奶听见这句话后,握住筷子的手一顿,给他夹了一块肉,并没有回答。
安安毫不含糊把肉给塞进嘴里,咽下去后又问道:
“奶奶,爹爹呢?”
他这幅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让杨老奶奶无奈至极。
用完晚膳后让两个丫鬟在前面引路,朝着另外一个院子走去。
刚靠近,就闻到了非常浓的酒味飘在空气中,杨老奶奶下意识用手帕遮住了鼻子。
安安也用小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巴,心中已经生出了后悔,而这时奶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当真要去?”
都已经站在了门口,安安轻轻点了点头。
“嗯!”
老嬷嬷叩了叩门,里头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把门给打开。
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两盏灯,看起来黑漆漆的,丫鬟走到了前面,用手上提着的灯照亮了路。
屋子里也点了一盏灯,软塌旁边靠着一个男人,身边还有不少乱放的酒瓶,人已经醉死了过去。
何少爷已经颓废了两三年,饮酒度日,但是因为有杨老奶奶派过来照顾他的人,如今身上瞧着还是干干净净的,只不过眉宇间就化不开的颓。
安安走到他旁边蹲下,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
何少爷慢慢睁开了眼睛,把安安吓得迅速就躲到了奶奶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紧张盯着他看。
刚睁开眼睛的何少爷在这么亮堂的屋子里,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
毫无焦距的眼神盯着一个地方看了一会儿,才把视线落在从他娘后面探出脑袋的小家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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