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你要去哪里?”
安安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委屈,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厉害, 没有抓到足够的食物,所以妈妈才会不放心想抛下他们离开。
“玛雅,回去吧。”
盖罗这时候也出了声,他们都很清楚玛雅选择离开的原因,但是他们不愿意接受这种付出。
饿肚子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不痛快,但是不是不能克服,饥饿感往往可以激发出他们心中更多的潜力,让他们与最强壮的猎物搏斗取胜。
可是如果玛雅真的就此离开了这里,愧疚感绝对要伴随他们一辈子。
“我……”
看见他们两个人出现的时候,玛雅就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了,她本来是打算悄悄离开的。
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血缘关系的牵绊,他们也照样是彼此自己选择的家人。
“妈妈,回去吧,我明天一定会努力带回来更多的猎物。”
如果不是因为有系统提醒的话,辛苦了一整个白天的安安绝对会睡得很死,完全没想过妈妈会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安安,我不希望你太累。”
“妈妈,可是很多时候我并不觉得辛苦,看见你和那些幼崽吃饱我会很开心。”
盖罗在一边轻轻点头赞同安安的说法,在没有遇到他们之前盖罗一直觉得每天吃饱了睡大觉就是最开心的事,只不过这样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些枯燥乏味。
渐渐地甚至会怀疑起,自己活着是不是就为了等死。
后面他们组成了一家人,用事实告诉了盖罗,这个世界上能有很多选择比他自己想的更快乐。
比如说最开始看见安安被他喂的肚子溜圆,成就感比饱腹感更让盖罗满足。
“妈妈,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已经很强大的成年兽人安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隐约有泪光浮动,玛雅到底还是不忍心,变回了半兽人的模样上前几步抱住了他的脑袋,轻声道:
“如果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呢?”
“才不是。”
“玛雅,你想让安安永远生活在愧疚自责中吗?”
盖罗一句话狠狠击中了玛雅的内心,她当然是不愿意的,当时做出那个决定时很匆忙,甚至根本没有来得及仔细去想。
“回去吧。”
“好。”
当天晚上安安睡在玛雅的旁边,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妈妈就又想离开。
这件事没有被部落里其他任何兽人知道,第二天的天亮后就好像从来没有事情发生过一样。
系统待在空间里,通过数据分析可以得知玛雅最多只能活不超过一年时间,这已经到了半兽人生命的极限。
但是它还是把玛雅想走的消息告诉了安安,不想让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崽像是上个世界里那样被愧疚伴随终生,不管干什么都不开心,精神内耗自己。
玛雅待在部落里看着安安紧张兮兮的模样,还有豚豚后知后觉凑过来跟她亲近像是生怕她会消失,安抚揉了揉豚豚的脑袋。
“多大兽人了还要撒娇。”
豚豚耳朵耷拉了下去,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有些话他不爱听就一个字都不听,生生这时候在门口招呼着他一起出去捕猎。
“妈妈,等我回来。”
“去吧,注意安全。”
这对于整个部落来说都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冬季,能够带回来的猎物越来越少,一天能吃上一顿就已经算非常不错。
根据玛雅的安排,优先让出去捕猎的兽人和还在长身体的幼崽吃饱,其他的能忍就先忍着,活下去比任何事都重要。
安安现在被他妈妈盯着,分到的肉块只能委委屈屈一个人吃,压根儿就不敢分给别人,生怕妈妈会跟他生气再敲他的脑袋。
漫长难熬的冬季过去后,终于在最寒冷的那段时间过去后,天气逐渐回暖。
在察觉到冷风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锋利到几乎能割破人的皮肉后,安安开心的带着豚豚一起去外面撒欢。
用爪子扒拉雪朝着豚豚扔过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豚豚刚好被雪砸的满脸,懵了一瞬后被气到浑身毛发炸开,朝着他扑了过去。
“啊呜!”
玛雅也陪着他们一起,站在雪地上仰起头任由久违的阳光落在她脸上。
开春后半兽人也会一起出去捕猎,部落里很多兽人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饱肚子,这时候再把他们关在部落里也根本不乐意。
玛雅想出门也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本,只能留在部落里带带顽皮的幼崽。
大多数幼崽都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很慈祥的奶奶,待在她的脚边趴好,偶尔会因为不知道哪只幼崽过来踹了自己一脚,生气扑过去开始打架。
只要不过分,玛雅都不会拦着他们,看一团一团的毛毛球在这里你扒拉我一下,我再扒拉回去还挺可爱。
透过这些小团子,玛雅仿佛看见了曾经的安安。
安安是部落里面最厉害,同样也是最幸运的兽人,每次他出门都能碰到不错的猎物,再加上他很强大,抓到的猎物甚至自己带不回去要让其他兽人来帮忙。
别人都夸安安厉害,怀中抱着一个小团子的玛雅伸手帮小团子把毛发整理好,满脑子里面都是那个身上弄出一点伤口就啊呜啊呜扑过来让自己吹吹的娇气小老虎。
今年的夏季倒不是很热,水源也很充足,玛雅过的很舒服。
在天气逐渐转凉,一阵风吹落了不少树叶的时候,玛雅隐约能意识到自己真的没办法再继续陪着安安,招呼着安安到了自己的山洞里来。
她的眼睛已经不太能看清楚东西了,努力辨认着帮安安把两边多出来的毛编成一个可爱的小辫,再用彩色的绳子系好。
安安隐约意识了一点什么,把脑袋凑过去放在玛雅的腿上,闭上眼睛时一行泪从眼角滑落。
“安安,妈妈在回到兽神的怀抱之后,会变成你最喜欢的那种鸟回来看你。”
“当你看见那棵树上有那种鸟在叫时,就是妈妈想你了。”
玛雅语速放的很慢,安安委屈呜了一声,满身的抗拒,他一点也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更讨厌不管自己怎么努力依旧没有办法留下妈妈的无力感。
他能感受到,妈妈在离自己越来越远,可偏偏无能为力。
玛雅把自己能想到的事都仔细交代了一遍,最后一句照顾好自己还没有说完,就先闭上了眼睛。
秋风呼啸里,老虎吼声里带着的痛苦非常明显,盖罗和豚豚这时候也跑到了山洞里来,看见躺在那里失去气息的玛雅,在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就先涌了出来。
部落里绝大多数幼崽都被玛雅抚养过一段时间,现在她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部落里都没有欢笑声。
这部落里有很多种兽人,老虎、狮子、豹子等,他们都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缅怀玛雅的逝去。
……
玛雅离开后安安明显沉默了很多,只有在盖罗和豚豚面前才勉强会说上两句话,给部落里其他人留下的印象只剩下高冷且厉害。
那个能不管他说什么废话都会耐心听着的妈妈已经离开了,他好像没有了肆意妄为的资本。
一年又一年过去,炎热干燥水源匮乏的夏季,为了活下去安安不得不吃腐肉,一回头看见不远处树上站着一只他最喜欢的鸟。
突然安安就觉得自己这样很狼狈,盯着那只鸟看了很长时间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要是妈妈还在,肯定会骂他又不好好照顾自己。
可现在妈妈不在,再也没有人过来心疼他了。
安安现在已经能习惯部落的迁移,也能习惯在最冷的冬季出去抓猎物,那些最好的果子不再属于他,也没有人再来满足他臭美的小爱好给他编个小辫。
盖罗是在玛雅离开后的第八年离开的,兽人的寿命只是要比半兽人长,也就长那么几年而已。
他在捕猎中被一只羚羊捅到了肚子,回到部落的第二天情况就变得很糟糕,当初跟在玛雅身边学习的两个半兽人用了很多罕见的药材也留不住他离开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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