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门长老把传来的书信给他们看,对他们道:“此次前往离州,并不是简单的邪祟作乱,兴许背后还牵扯着世家势力,你们二人要小心行事。”
明奴打开了书信,是书院弟子传来的,离州近来频出命案,前一日方出的案子,邪祟一夜之间连杀十一人,整整一家一个活口没留。
“当地原有斩祟使驻守,只是近来斩祟使与仙门龃龉,此案便在离州耽搁,书院接了这个案子。如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算是你们离开书院前为书院办的最后一件事。”
“前往的不止有你们,兴许还有世家的弟子,尹家,玉家,梅家……还有江州江家。”
听闻江州江家四个字,明奴迟缓地反应过来,江家只有江雪鹤一株独苗,许久未曾听到这个名字,他捏着纸张的手指略微发紧。
不……应当还是听过的。
三年前江雪鹤受重伤大病一场,半年杳无音信,之后出世之后便能听见许多关于江雪鹤的传闻。
传闻他解决了奉州的邪祟,一剑斩江鬼,在江门一带很出名,修为如今已经踏破六重天境,成为最年轻的六重弟子,半年前入了四大仙门之首扶光。
江雪鹤……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哪怕经历了数次劫难,依旧以飞快的速度扬名于世,成为众人可望不可即的对象。
相比前世来说差了一些,前世这个时候,江雪鹤已经被仙门首座收为弟子。
明奴以为自己时隔三年,应当稍稍释怀了些,只是听见江家两个字,便忍不住联想到江雪鹤,然后心中翻起一阵惊涛骇浪。
“可还有其他线索?”明奴问。
虚门长老:“暂时只有这些,九州内倒是有些传闻,兴许是当地的婆娑鬼仙作乱……几次命案都与此相关。”
“剩余的只有你们到了之后自行查看,一切务必要小心。”
“我们知晓,多谢长老提醒。”明奴稍稍俯身,虚门长老见他们二人这般,只叹了一声。
“时间荏苒而逝,明奴,莫要忘了你师兄说过的话,一切都以自己的性命为先,莫要冲动行事。”
两人同时低头应声,虚门长老挥挥手,便让他们二人下去了。
从虚门长老那里立刻,周围的竹林沙沙而动,明奴在此地待了三年,原本以为他们要过段时间才会动身,如今看长老的意思,是要他们即刻便动身。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次,此时再看飘动的竹叶,明奴稍稍感慨,经此一别,兴许不会再回来了。
江明奴:“李逍火,你说长老为何不让我冲动行事,我平日里并不冲动。”
应当说数他耐心最足,这是一众弟子都知道的事情。
李逍火闻言扭过头来,与江明奴对上视线,他看人并不看容貌,没发觉江明奴与三年前有什么变化,若说变化,兴许是长得高了,性子还是同原来无二般。
“你,有执念。”李逍火装模作样地说。
明奴愣了一下,险些以为李逍火看出来了什么,他忍不住问道:“执念……我自己竟不知晓,我有什么执念?”
李逍火知道对方已经上当了,扭回了脑袋,“执念只有你自己知晓。”
“此话当真?”明奴忍不住有些好奇,“李逍火,这些,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若是你骗我,日后你便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李逍火没有讲话,不是最好。三年里他身为明奴最好的朋友,要帮明奴买点心,要在明奴生病的时候照顾明奴,还要在明奴不高兴的时候作陪,甚至还要在明奴手脚受伤的时候帮明奴端洗脚水。
三年了,最好的朋友应当换人了,轮到别人做。
明奴见闷葫芦没有讲话,他便猜出了李逍火的心思,他于是也不搭理李逍火,在回到院子的时候忍不住又主动开了口。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他问。
李逍火给出了答案,“今晚。”
从此处到离州,需要十日的路程,明奴收拾的东西发现,三年来他攒了许多东西,好些东西他都要带着舍不得扔,行李自然多一些。
而李逍火什么都不用带,除了一把剑,其余什么都没有。
至夜晚时,他们二人到了山下,虚门长老和一众弟子前来相送。三年来,明奴日日和李逍火作伴,与其他弟子的交流并不多,如今同窗却都前来相送。
“江明奴,李逍火,一路顺风。”
“你们二人可知山脚下已经出了你们两人的话本,名字叫黑白双煞,传闻你们二人常常出没在邪祟作乱之处,负责斩杀邪祟。”
另一个弟子道:“我我我……我有幸看过,已经在书院传开了,一个冷酷无情,一个温柔似水,他是神使之后,他是被鬼王选中的男人。”
一众弟子都笑开了,明奴忍不住也有些乐了,对他们道:“兴许是院中的弟子写的也说不定,温柔似水说的可是我?”
“自然,明奴向来温柔,若是能留下来每日都同我多讲两句话便好了。”
“自然不能,你们二人路上小心一些。”
“与君遥遥月台别,来日挽相瑶下阙。”
“我们来日再见。”
夜深时分,两人乘舟而渡,一晚上的时间,到了奉州边界的绮盛城。
“婆娑鬼仙,离州是婆娑鬼仙的身死之处,婆娑鬼仙劈开洪水之后,身体化作了巨石泥土,挡住了东山之引。”
在路上,明奴顺便查了关于婆娑鬼仙的典故,他们二人在船上,桌子上只点了一盏灯,烛光摇摇欲坠。
“会不会是巧合,我前些日子看到古书之上写,九州原先是神君座下九仙为了镇压鬼界邪祟幻化而成……我们先前的试炼,好几次都与当地神灵有关。”
随着烛光的晃动,桌子底下逐渐地爬出来一个小小漆黑的影子。影子身形有些像是婴儿,对方身体浑圆,全身都是黑的,只有脸显出一张婴儿鬼面,和李逍火面上的婴孩面具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这黑影有自己的眼睛,一双眼睛空洞洞的像是两点,带着异样的憨厚,撅着屁股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在明奴耳边发出“嘎吱嘎吱”的笑声。
“你的意思是,兴许有人借当地邪祟作乱。”李逍火说。
明奴现在已经不再怕婴鬼,这婴鬼是李逍火养的小鬼,名字叫做二根。他不知李逍火养小鬼做什么,这小鬼平日里不出来,除了吓人偷吃东西在床头撒尿之外,其余的几乎什么都不会。
一碰到厉害的邪祟,二根比他还胆小,经常躲在他背后惨叫。
二根是李逍火起的,大名唤作李二根,明奴稍稍为李逍火未来的孩子点蜡,这起名的水平实在是够烂。
“是这个意思,我在想,会不会原先我们漏掉了一些东西。”明奴说,“有些关键的东西,我总觉得我们尚未察觉到。”
他与李逍火说话间,二根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现在二根不再怕他,见他不害怕,看向一边的点心,伸手慢吞吞地拿了一块点心。
二根把点心填进黑乎乎的嘴巴,发出稚嫩的嗓音,“……娘亲哥哥。”
明奴面上出现略微凝固的表情,自从上次他带着二根看了一回话本之后,二根便学会了,不止学会了里面三娘子阴阳怪气的呵呵笑,还学会了里面的娃娃喊娘亲。
“我不是你娘亲,他才是。”明奴指了指一旁的玄衣少年。
“爷爷才不是娘亲。”二根说。
明奴:“……”
一通瞎喊,辈分全部乱了,如果李逍火是爷爷,那他是李逍火什么?李逍火成日里乱教,让二根喊自己爷爷,喊他哥哥。
老少没有一个正经的。
二根在他怀里黑乎乎的一团,小手捏着他的一截袖子,在他怀里软乎乎,摸起来像是婴孩的皮肤,这个时候不吓人。
若是想吓他,会变成另一副模样,明奴不想去回忆。
吃完点心二根便困了,窝在明奴怀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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