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行?
她的儿子,做沈禾的刀剑?
做他的工具!?
自甘下贱!
他分明可以继承国公府,做国公爷,日后光耀门楣,他放着好好的坦途不走,要去给沈禾那个小贱种垫脚!他……
“郑姨娘!郑姨娘!哎呀,快去叫个大夫来,姨娘撅过去了!”
*
沈禾的卡通小彩人画框送给几个亲人后,有沈砚给的一部分颜料制作方法,以后可以继续折腾。
不好的就是,有几个很难调的颜色,沈砚说对面不愿意将配方给出来,如果他要,可以送成品给他。
沈禾觉得也行,就是多找沈砚几趟的事。到时候多给人家点银子,好好感谢下。
沈禾在外头,拜完年回东宫,先前留下的侍卫遇见他,道:“小公子,早前您吩咐送去医馆那人,说是醒之后得知是您搭救,跟医馆的人留了句谢,便先行离开了。”
沈禾惊喜:“呀,好了?那就好,他是乞丐还是做什么的?如果是乞丐,没病没残的,干什么不找个营生过活?还是有什么事?”
侍卫道:“听医馆的人说,不是京城人士,是北上来寻亲的,一路艰难,没能寻到人,身无分文才病倒在巷中。”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沈禾有点唏嘘:“他没有留信说他要找谁?”
人要是在京城,这里高低算是他的地盘,说不定还能帮个小忙。
侍卫摇头。
沈禾只好歇下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
北上寻亲,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他一路往里走,埋头思索,下颌整个埋进毛绒绒的披风领子中。
走到主殿,戚拙蕴不在。
沈禾绕到殿后,去瞧那开的挤挤挨挨一树茂盛的山茶。
长到廊外的部分,花枝被白雪压得低低的,沈禾手痒,凑过去晃花枝,将上面的雪全部摇落。一撒手,花枝立刻弹回去。
等等。
沈禾脑子里的弦忽然搭上。
靠,他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北上寻亲耳熟了。
原著里不就是有个反派,在二皇子阵营,帮着他当秋后蚂蚱,在戚拙蕴登基前摆了戚拙蕴一道。
沈禾一下没能想起来,是因为书里面那个谋士出场的时候,是个残疾,坐在轮椅上,膝盖以下都不能动。
他连名字都记不得,就记得这个谋士的腿是因为北上寻亲,被活生生冻到坏死才成了残疾人。
沈禾顿时顾不上玩。
一溜烟原路返回,找到方才的侍卫,问:“你晓得那人去哪里了吗?他有没有跟医馆的人说?”
侍卫摇头:“小公子,那人就留了声谢,旁的什么都没说。”
侍卫见沈禾有些着急的样子,问:“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若是您要寻此人,吩咐下去,他还未出京城便不难。”
沈禾哽住。
他找到人干嘛?
说,兄弟你别跟着二皇子干了,没前途,还是跟着我哥干,以后能够当大官。
沈禾:……
想想都觉得神经病的程度。
倒也不是不行,问题在于,沈禾隐约记得,二皇子是对那位谋士有恩情,还是拿捏住他什么人,才让他尽心尽力的卖命。
沈禾忍不住懊悔。
烦死,早知道全文背诵了!
他焦躁着,回到殿中,晚间戚拙蕴来找他的时候,沈禾靠在小榻上,两眼望横梁的扣手指。
戚拙蕴揭开披风,好笑的拍他脚:“挪挪。”
沈禾于是往里挪,给戚拙蕴腾个位置。
他扣着手指,指骨的位置很快浮上红痕。
戚拙蕴看了,总忍不住将将他安分不下来的手抓住,让他动弹不得。
他呷口茶,正要说话,沈禾先出声:“哥哥,最近朝中有没有什么事?”
少年从另一头靠着的布老虎上撅起身。
他抱着自己的老虎,放到了小几边上,朝着戚拙蕴这方向趴着,仰着脑袋,双手托腮。
下巴与腮帮子上雪白的软肉被他挤的堆着,看起来圆圆胖胖。
他忽闪着眼睫,左右飘着,口中问:“嗯……今年雪这么大,比之前几年都大,北方很容易发生雪灾吧?”
戚拙蕴放下茶杯:“是,怎么了?禾禾往日不是最烦听这些事,如今怎么忽然有了兴趣?”
沈禾迅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那是往日,现今我也是功名在身的人了,老大不小的,总得关心一下国家大事!”
义正言辞,并且这个理由应该很符合鸡娃家长的期望。
戚拙蕴:“……呵。”他笑得很轻。
沈禾:“?”嘲笑他?
沈禾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
他绷着腮帮:“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戚拙蕴哪里会不说?
他说:“哥哥只是笑一声,怎么这样小气?我可没说不告诉你。”
他解释:“哥哥只是笑禾禾长大了,连政事都愿意关心,日后哥哥的状元郎有指望。”
“北方确实大雪,朝中近来正在为此争议。去岁天热大旱,国库不丰,强征南方粮仓容易引起民怨,正在集资众捐。”
沈禾两只手撑累了,撒开手整个人趴在老虎脑袋上,脸蛋子挤在老虎的两只耳朵中间。
他黑眸圆润,两眼发直,像是在思考。
戚拙蕴忍不住好笑,他问:“禾大人有什么见解?可是要将你那小荷包里的金珠子捐些给哥哥?”
沈禾嘴角一抽:“什么小荷包!看不起我的私房钱是不是!我可多银子了!”
戚拙蕴顺毛捋:“是,禾大人私库比我的都丰厚,几粒金珠不足挂齿。”
沈禾有被嘲笑到。
沈禾决定不跟这个险恶的权谋人争论。
他抱着自己布老虎爬起身,丢回床榻上,走回来,从戚拙蕴身边头也不回的路过,跑到连翘她们身边,围着火盆坐下来,撂戚拙蕴一个人在小榻上坐着。
戚拙蕴没有急着过去。
他日日瞧着沈禾,自然看得出来少年在偷偷疏远他。
说疏远或许不恰当,确切而言,似乎是想要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戚拙蕴拿不准,是不是少年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这样做。
可他对沈禾了如指掌,在他跟前,沈禾不是能够藏住事的人。
如果沈禾真发现了什么,态度应当不会这样模糊。
……戚拙蕴不敢往另一个方向猜想。
他只能揣摩,沈禾或许是发现了点踪迹,但他自己也不确定,才如此态度模糊,想着与他不要过于亲近。
戚拙蕴只当自己不知道。
总归每日夜里,他还是会与少年睡在一处。
时常能够将人抱在怀中。
他原本想着,一日日模糊掉他们的界限,卑鄙的引诱少年人对他产生绮念。
现在发现沈禾比他想象中的敏锐一些,却在模糊察觉后仍旧愿意住在东宫,对他没有过于抗拒,他竟然觉得有些惊喜。
像是发现了一个更好的途径。
他怕沈禾发现不了,又怕沈禾发现。
这种心思来回拉扯,分外折磨人。
戚拙蕴想,发现了,却不避开,算是对他卑劣的纵容吗?
戚拙蕴垂下眸子,扯着唇角,他能这么想,本身就是种卑劣,他果然骨子里便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这件事,戚拙蕴每日都有些心绪不宁。
是以退朝之后,对上戚乐咏的笑脸,他才思绪凝顿,意识到点什么。
戚乐咏问:“皇兄知此次朝中官员,捐金多少?捐粮几何?”
戚拙蕴面上挂着浅薄的笑,黑眸看不出情绪。
他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这副半半死不活的样子,戚乐咏看了多少年,早便看惯了。
他讥讽的扯着嘴角,临走前忽然转过头来,提着嗓音道:“啊……对了,劳烦皇兄替拙弟同沈小公子带声谢。若是有空,下回请沈小公子好生酬谢一番。”
戚拙蕴唇角那点挂着的冷淡弧度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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