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章扯了下唇角:“既然和他在一起并不高兴,为什么还要在这里?”
他看着池鸦,眸色深沉:“我可以送他回法国,再也不来骚扰你。”
“……”池鸦怔了怔,随即笑起来,摇摇头说,“算啦,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顾怀安那家伙就是个越叫他老实他就越要跳墙闹海的主儿,一辈子都叛逆期,不把毛病给他一次性治服了,他总能变着花样儿折腾的。
顾怀章沉默着,居高临下地看他。
他也不知道池鸦到底想做什么了。
但没关系,上天入地,随他玩儿。
他只要把人好好护着就是了。
·
张妈在医院给池鸦打电话,说顾怀安闹得不行,非叫他去接,不然就一辈子都住这儿了,正副院长正副主任站满了一屋子,都哄不好这祖宗。
池鸦:“…………”
顾怀安,你要不要再幼稚一点!
池鸦很想说其实他还蛮想让他一辈子住医院别回来的,但电话里张妈几乎是要求他了,池鸦有点不太忍心,想想下午倒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就骑上自行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池鸦把车锁在东门外,慢悠悠地晃进去。
东门这边进去就是一个很大的花园,专供病人散步锻炼的。私人医院不像公立医院那样人满为患,加上天晴出太阳很晒,这会儿花园里也没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很舒服。
花园打理得很美,各种花开得姹紫嫣红,嫁接的月季像棵树一样,花朵很大,馥郁芬芳。
池鸦走走停停地欣赏,伸手勾过一朵花来在鼻尖轻嗅,花香引来蝴蝶飞舞,池鸦眼睛追着一只粉黄的蝴蝶,然后就看见不远处缀满绿藤的长廊下,一个人正在那里静静坐着看他。
那男生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有些像娱乐圈小鲜肉的那种长相,生着一双狐狸眼,很好看,却很苍白,额角有一点头发被剃掉了,露出一道狰狞疤痕,像是大病初愈,身下的轮椅也印证了这一点。
四目相对,池鸦一愣,下意识朝对方友好地笑笑,男生却十分冷淡,绿藤影里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距离隔得远,眼中的情绪看不分明。
但肯定算不得友好就是了。
池鸦沉默一瞬,抬脚就走。
这他妈又是原身的哪个仇家?!
这下也没心思赏花了,池鸦头也不回地迈上台阶走进住院楼玻璃门,转弯时余光一瞥,那男生还在原地坐着,繁盛的百日红把树枝压下来,将男生的身形遮掩了大半。
心事重重上了楼,才出电梯,张妈的电话又来了。池鸦抬眸望向前头走廊,就按掉来电走过去。
“张妈,我来了。”
病房门口正拿着手机的张妈一抬头,差点就老泪纵横,一把拉住池鸦说:“你可算来了!”
池鸦抿抿唇,由着她把自己拉进病房,一叠声地叫:“二少爷,小池已经来啦!”
病房里确实站了几个人,但不像张妈说的那样夸张,也就护士长和主任在,看见他进来,就都松一口气的样子,很热情地打了招呼,就和张妈一起出去了。顾怀安正坐在床上没事人一样玩手机,池鸦一眼望去,还瞧见了个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的人。
秦玉泽看见他,就笑嘻嘻地站起来,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儿,就是皮肤变得有点黑,咧嘴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呦,更漂亮了。”
“……”池鸦直接忽略“漂亮”俩字儿,瞧着他,“在病房里还、抽烟啊?”
秦玉泽“嗐”了一声,摆摆手:“别提了,这段时间都快憋死哥了。”
池鸦想起来之前哪天顾怀安隐约提过一回,说是秦玉泽被他哥丢去非洲挖矿去了。
秦玉泽直叫倒霉,抱怨说:“棺材脸一看老顾都乖乖上班去了,就也抓我去干活儿,这他妈全是无妄之灾!”
池鸦眨眨眼:“棺、棺材脸……?”
秦玉泽牙疼似的哼哼:“我哥。”
池鸦:“……”
被两人晾在一边的顾怀安沉着脸,抬手就把手机给砸了。
秦玉泽夹着烟一扭头,看见顾怀安脸色,就叫起来:“靠,看这么紧啊老顾,说几句话都不行?”
顾怀安拿枕头砸他:“滚一边儿抽烟去!老子他妈是伤号!”
“伤号”俩字儿咬很重,池鸦全当没听见,顾自走到旁边小茶几跟前去,弯腰在一桌子的水果礼盒中挑挑拣拣,掰了根香蕉慢吞吞剥皮。
“……”顾怀安沉不住气了,咬牙切齿地叫,“池、鸦!”
池鸦转头给秦玉泽递了根香蕉:“挺甜的,吃不吃?”
顾怀安快把牙给咬碎了。
秦玉泽呛了一口烟,摆手咳嗽着笑:“你别害我。”
顾怀安看他:“你先出去。”
秦玉泽倒愣了下,指指自己:“还要我出去?”
倒不是他没眼色。俩人当了快十年的死党,吃喝玩乐都形影不离互不避讳,还真没有过谁要钓凯子就叫另一个走人的时候。
他今天才回国,一落地听说兄弟脑袋被砸开花了,立马就跑来瞧乐子……咳,看病人来了,顾怀安给他说自己现在真喜欢上小结巴了,他嘴上笑着,心里其实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但现在??
不是,他这才走了多久啊!
秦玉泽看看池鸦又瞅瞅死党,啧了一声,转身要走,池鸦却说:“要他出去、干什么?你跟我还有什么事儿见、见不得人么?”
两人到如今这场面他是有错,但被捏着“见不得人”的把柄的又不是他。
顾怀安:“……”
秦玉泽:“……”
要不他经常觉得口吃限制了这小结巴的发挥呢?还是这么结结巴巴还噎死人不偿命的德行!
顾怀安咬着牙瞪了池鸦老半天,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池鸦又说:“不、不是要我来接你、出院么?”
他咬一口香蕉,腮帮子很奶地鼓起来,含糊不清地说:“我来了,你走、走不走?”
顾怀安瞬间感觉自己像一个鼓鼓的气球被根针给扎漏了。
他沉默几秒,从牙缝里挤字:“……走。”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气势,很快又恶狠狠地放狠话:“回去再跟你算账!”
池鸦抱着香蕉吃,一脸无所谓:“随便你。”
秦玉泽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还真喜欢上了啊?这么轻易就被安抚,哥们你能不能值点钱!
“看什么看!”顾怀安转头一见他,气势立马又有了,“没见过有对象的人?”
池鸦竖起一根手指头摇啊摇:“我单身,你不要、污我清名。”
顾怀安:“……”
“噗……”秦玉泽幸灾乐祸,“是啊,我就是没见过有对象的人啊!”
顾怀安恼羞烧成怒,跳下床抬脚踹他屁股:“瞎乐什么?迟早是!”
祖宗终于肯出院,副院长领着一众科室主任、护士长列队欢送,终于不用再伺候这二世祖了!
张妈和司机往车上搬东西,顾怀安冷不丁把胳膊搭上池鸦的肩膀:“喂,那儿有个大花园,你去不去看?”
既然打定主意要追人,那自然是得有个追人样儿,他好歹记着这小结巴喜欢花,看见那花园就想带池鸦来看,谁知道这家伙死活不接他电话。
池鸦却并不想跟他去看花,抬手拨开他胳膊:“我看,看过了。”
说完就抬脚走开,去旁边的垃圾桶丢香蕉皮。
身后的人却忽然之间就没声儿了。
池鸦没在意,丢了香蕉皮回身,就看见顾怀安偏着头,呆呆地朝一个方向看,他跟着瞥了一眼,一下愣住。
——半小时前刚在花园见过的男生赫然就在不远处,正控着轮椅慢慢地从一株月季花后面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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