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栗色大波浪、身材火辣的总监显然不高兴, 可脸上还是陪着笑。他知道那是因为这个总监跟分公司总经理有点亲戚关系,知道他来历的缘故。
他叼着烟冷冷看着那女人吃了瘪还不忘给他抛个媚眼才离开的背影,忽然就想到池鸦。
他身边熙熙攘攘从不缺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真心就像个笑话。
可只有池鸦不是。
他不惜一切也要把他困在他身边,不图权不图钱,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他。
顾怀章不知道池鸦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他知道,秦玉泽也知道——那是他有次参加那种party的视频。按理说决不允许拍照的,但偏偏那天他戴了池鸦在他生日送他的耳钉。
没错,那双看起来普通寻常的黑宝石耳钉里,装了针孔摄像头。
他的身份摆在那儿,进场时没人敢搜他的身,阴差阳错的,竟然就那么拍下来了。
他那时候忘了那对耳钉是谁送的,就随便戴了,更没想到池鸦竟然敢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
当时发现真相后他愤怒到恨不能把人碎尸万段,可现在想起来,却见鬼的忍不住想笑。
也亏那小结巴整天一副阴沉沉的自闭样儿,瞧着老老实实,谁也想不到他的胆子这么大。他那时候整天在餐馆奶茶店咖啡厅打工,还兼着好几份家教,赚的那点儿钱自己吃饭都够呛,从哪儿挤出钱来买那样厉害的耳钉。
老话说“蔫人做怪事”,果然不错。
那种party他也就去了那一次,被某个损友忽悠去的,但他自己也没什么节操,既然去都去了,氛围起来,就也玩了一两回。
可即便只是一两回,视频里头的画面也足够顾怀章拿皮带把他抽进ICU。所以他就是捏着鼻子认了池鸦这个“男朋友”,也绝没有胆子敢叫顾怀章知道,他因为这东西叫人给威胁了。
而他也不知道……池鸦能那样的爱他。
明明知道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明明伤心痛苦又愤怒到了极致,却仍然红着眼,很冷静地跟他谈判:“做我、男朋友。不然,我就、就把这个,送给你、大哥。”
现在想起来,似乎也就是在那时候,阴郁沉闷不爱说话的池鸦,就变成了那个最爱对他冷嘲热讽的毒舌鸦。
他以前最烦想到这个人,恨不得世界上从未有过这个人,可现在回想起那些事,却忽然就理解了池鸦那时候心里的痛苦。
那个青年大概很绝望吧。他的学长并不是他以为的善良温柔,在学校里叫被孤立的他一起吃饭打篮球,也仅仅只是因为和狐朋狗友一块百达翡丽的赌约。
而实际上的顾怀安流连花丛,放荡成性,冷漠凉薄,对他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他痛苦,难过,整个人都几乎碎掉,却还是紧紧抓着曾经吉光片羽的那点儿“温柔”不肯放,嫌他脏,渴望“学长”的亲近,却又从未如顾怀安恶劣设想的那样来爬他的床。
顾怀安靠在咖啡机边长久地出神,也是在那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个青年给他的,是怎样一颗破碎的真心。
“哥。”顾怀安开口,声音有些艰涩,但是语气很认真,“我想试试。”
他望着顾怀章,很恳切地望着他的大哥,眼神里竟然流露出恳求:“你不要把他送走,行不行?”
他和秦玉泽使尽了办法也没有找到被池鸦藏起来的视频,秦玉泽说有没有可能池鸦已经把那玩意儿给销毁了。
之前他不信,但现在他愿意相信,那个青年只是嘴上威胁他。他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让这种稍有不慎就会叫他身败名裂的东西继续存在?
所以他不想追究了,也不敢在顾怀章面前表现出追究的意思。他知道顾怀章向来说一不二,他说这个人在南湖留不成,就是下定决心一定要“送客”了。
对上顾怀章冰冷的视线,顾怀安咬咬牙,硬着头皮说:“哥你也不用调查了,我知道那东西已经没有了,池鸦这个人完全构不成威胁……”
然而顾怀章只是一直看着他,冷漠的脸上无动于衷。
顾怀安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渐渐消失了。他垂着头站在办公桌外面,书房里的空气渐渐蔓延上一团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怀安偷偷抬眼,小心觑着他哥的脸色,就看见顾怀章坐在宽大办公桌的后面,高挺的鼻梁映着窗外灰白的天光,眼皮微微垂着,嘴唇抿得很紧。
竟然像是出了神。
寂静半晌,顾怀章终于开口,却是问:“你真的——”
他顿了顿,慢慢地把话说完:“喜欢……他?”
前面那些话都说了,这事儿更没什么不好承认。他干脆点头:“真的。”
顾怀章颊侧咬肌微微绷紧一瞬,又很快放开,随即又是半晌沉默。
顾怀安紧张地站着,等他哥最后的宣判。
却不知为什么,顾怀章再开口时声音微哑,语气很沉,咬字清晰而慢:“——认真的?”
顾怀安似有预感,咽了口唾沫:“很认真。”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他看见别的男人和池鸦亲密就会觉得很愤怒,池鸦赶他走他心里就会很不爽。
既然原本的威胁已经不存在,既然心境已经发生了这样的转变,那也没什么好别扭。
喜欢一个人,就去跟他好。顾怀安在这方面一向很干脆。
他要给池鸦系腰带的人是他,解腰带的人还是他。他要池鸦一直待在他身边,他要这个人一直都这么爱他。
对自己大哥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小结巴,也没什么好羞耻,正好他哥看起来对池鸦也并不讨厌,不是么?
顾怀安很坦然地看着他哥。
他怕他哥是真的,可知道他哥其实是为他好,也是真的。
他爸是很崇尚自由的艺术家,在国外的时候就不怎么管他,顾怀章对他而言是兄亦如父,他知道他哥一定不会拒绝他的正当要求。
比如让他去追小结巴。
但顾怀章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了,以至于叫他又渐渐地忐忑起来。
“大哥……”顾怀安忍不住叫。
“既然是认真的。”顾怀章声音更哑更沉,仿佛就在刚刚那短短数分钟内做出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
他抬头看他,一字一顿:“那就,去追吧。”
顾怀安心中倏地一松,忍不住咧嘴笑起来:“谢谢大哥!”
顾怀章的脸上却毫无放松的神色,深邃眉眼绷得很紧,叫他的名字:“但是——”
顾怀安:“什么?”
“他不是你以前交往的那些人。”顾怀章抬眸,眼神锐利而冷酷,“你知道么?”
顾怀安一愣,没想到顾怀章竟对池鸦是如此的看重。
他不由也收了笑,点头:“我知道。”
顾怀章抿紧了嘴唇,微垂了眼皮不再看他,只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挥。
顾怀安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走,终于大松一口气,脚步轻快地大步走出房间去了。
厚沉的红木门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嵌入门框,书房迅速回归到一片如死的寂静。
顾怀章拉开抽屉取出烟盒,弹出一支来点燃,一口气吸掉了大半支。
一根抽完在烟灰缸里摁灭,紧跟着点起了第二支。
五分钟后,顾怀章指尖夹着第三支烟站起身,缓缓踱到窗边去,抬手打开了紧闭的窗户。
裹着潮湿水汽的凉风一涌而入,吹动顾怀章额上的散发,吹散室内凝停着浓郁烟味的空气,细碎的雨丝扑到皮肤上,沁凉。
嘴角烟头飘起的轻烟被风吹进了眼睛,顾怀章微微眯眼,下一瞬听见楼下年轻人的笑闹,愈来愈近。
他垂眸,看见几个人从客厅后门走入花园,走进他的视线中来。
池鸦换了衣裳,不是上午的竹青色素袍,而是一袭深红色长衣,比竹青的那件更觉华丽精美,衣领和袖口上用金线绣着祥云纹样,外头罩一件极轻薄的红纱外罩,衬得他粉妆玉琢,握伞的那只手白得扎眼。
池鸦一手拎着袍角,一手给自己和那个叫莫失的男生打着伞,回头和后面一样身着汉服的女孩说话。莫失拿着摄像器材,腾出一只手,把伞柄往池鸦的方向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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