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反应……算是什么?
说是不在意吧,可一提袜夹又这么暴躁。
他可以理解成早上的事情其实也的确恶心到顾怀安了吗?
他一脸迷茫,已经完全搞不懂顾怀安对早上的事情是什么看法了。
顾怀安开着车一踩油门跑了,给池鸦喷了满脸尾气,池鸦蹬蹬蹬后退几步,右边肩膀就被人稳稳按住了。
池鸦一转头,被大伯哥的表情吓得一颤。
怎、怎么变得比刚刚还可怕?!
顾怀章神情阴沉,琥珀眸子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略低着头直直盯着他看。
池鸦忍不住又后退两步,心惊胆战地:“大、大哥……?”
“你早上……”顾怀章盯着他,半天才憋出半句,可只吐出这几个字,就又闭嘴不言了。
池鸦战战兢兢又一脸困惑,圆溜溜的猫眼睛纯真又无辜,茫然地望着他:“……我早上?”
——原来,原来是这样。
顾怀章抿紧嘴唇,很迅速地反应过来从早上起这小青年一系列的不对劲。
殷勤地给老二盛粥、他摔了勺子,池鸦抬头第一眼看的却是老二、不住地观察老二的表情、被他冷冷看着却茫然得那么真实……
原来池鸦是真的茫然,他从头到尾在意的……也只有一个老二。
回神来再想,他当时如果没有伸展着腿,池鸦的脚再往前一点,碰到的就是顾怀安的。
顾怀章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尴尬。
原来不是池鸦勾引他,反倒是他,碍着了池鸦……勾引他弟弟。
他被震惊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可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在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顾怀章喉结动了动,积累半天的怒气登时被噎在胸腔,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堵住他的喉舌。
无处发泄,也不知道还能向谁发泄。
顾怀章极罕有地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尴尬和难堪。
他在原地沉默,池鸦老老实实地等了半分钟,小心翼翼觑他的表情。
男人脸色冰白冷漠,薄薄嘴唇很紧地抿起,眼皮半垂着,微露出来的一点眸色很晦暗。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包青天趴在他脚下,抬起脑袋蹭蹭池鸦的腿,池鸦背着手像小学生罚站,也不敢摸他,只偷偷抬着睫毛,瞄向面前的男人。
顾怀章吃饭前就已经穿戴整齐,没什么新意的纯黑色衬衫长裤妥帖包裹出他双开门的肩背线条和大长腿。
这么性感的身材,衬衫扣子却牢牢扣到最上一颗,笔挺的裤腿落在漆黑锃亮的皮鞋上,露着一点灰黑色的袜,禁欲死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原因,男人左边的裤腿似乎有些乱。
真丝质地的衣料什么都好,就是不经造,稍微碰碰就容易起褶。
池鸦发着呆,目光无意识地在顾怀章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忽然发现男人的耳尖竟然有点红。
……??
池鸦疑心自己看错,眨眨眼瞪大眼睛再看——没错!真的红了!!
啊这啊这。
池鸦睁着乌溜溜一双眼睛,简直快要好奇死了!
大伯哥到底在想什么啊,想什么会红耳朵!
顾怀章终于注意到他的表情,冷着脸,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池鸦飞快收回了视线,露出一脸的乖巧老实,问:“大哥找我,是有、有什么事嘛?”
顾怀章嘴唇微动,今早上第二次说道:
“……没事。”
“O. O?”真的没事?鸦不信!
可顾怀章确实已经完全没事了的样子,虽然脸色还是阴冷得吓人,却毫不犹豫地抬腿,裹着风,大步越过了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顾怀章: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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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接下来好几天, 顾怀章都没有再和池鸦说过话。
池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大伯哥躲着走了,他的全部心神都挂念着顾怀安。
自从那天早晨之后,顾怀安就总是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打量他, 说话时还总叫他“小变态”。
“…………”
不就是提了句袜夹!
还是他顾老二自己穿的!
池鸦看着顾怀安眼睛里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嫌弃和厌恶, 好歹稍稍有了点安慰。
还好还好, 看来他的计划还是奏效的。
按照这个方向来就对了。
他自个儿暗戳戳的羞耻了几天,就又一次开始鼓起勇气,策划起第二次“行动”。
·
才进六月没几天,A城就下了一场大雨,雨来得很急,早晨吃完饭就开始下,一直下到暮色四起,把一切都浇透了, 南湖庄园大铁门边上那墙仅存的蔷薇花儿被打得七零八落, 暗色的红落在泥地里, 被密密的雨丝打得轻颤。
池鸦没带伞,弯腰冒雨蹬着自行车一阵风似的卷进大门,没两秒又倒出来, 麻溜下车脱了外套拾了一堆尚且鲜嫩的花苞和花瓣儿,卷起来抱在怀里, 单手把着车头一溜烟儿蹬进去。
自行车飞快穿过林荫道,刹停在主楼门厅前。池鸦把车推到停车场遮雨棚底下停好,才一钻出来, 旁边法桐叶子上就坠下大颗的雨滴,不偏不倚砸进衣裳后领子, 冰得池鸦一哆嗦, 一手抱着外套一手举在额前挡着扑脸的雨, 闷头直往门厅里头冲。
三两步跨上台阶,池鸦钻进门,才喊了一声“张妈——”,紧跟着就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
“啊——”池鸦吓了一跳,手里一松,胡乱卷起的外套就一下散开,霎时间红艳艳的花瓣儿扑簌簌落了满地。
“我的花儿!”
他下意识蹲下去捡,捏着一朵花儿了才反应过来,懵懵地抬头,视线顺着面前一双笔挺修长的西装裤爬上去,对上顾怀章微微吃惊的目光。
“啊!”池鸦结结巴巴地,很不好意思,“是大、大哥啊……”
顾怀章也是才到家,才将将解开西服的扣子,就被池鸦冒冒失失的撞了满怀。他微微垂着头,蹙眉看他。池鸦蹲在他脚底下,一脸懵逼地仰起脸,一地艳红里那张脸显得格外昳丽莹白。
时隔数日,两个人又一次这么近距离相对,顾怀章心底某处微微一动,率先挪开了视线,皱眉看向自己鞋尖上落到的花瓣。
花瓣带着水,沾到漆黑锃亮的皮鞋尖上,猩红配着深黑,分外扎眼。
“这是什么?”
池鸦很笨地答:“是、是蔷薇花呀……”
顾怀章脸色有点不好看:“我有没有说过,不要让我在家里再看到花?”
池鸦愣了愣,迟钝地反应过来大伯哥的语气有点冲。
糟糕,大伯哥又又又——生气了!
他一下有点条件反射的慌张,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就、这就捡!”
他立马低下头,匆匆忙忙地捡花瓣,脑袋上一头短发乌黑凌乱,翘起来的发尖儿上还挑着雨珠子,一晃两晃,就一下滚落下去摔在满头乱毛里,消失不见了。
顾怀章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一时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就这样站着,没有退开。
花瓣散落太开,池鸦怕踩到,毫无形象地趴在地板上伸手去够摔到远处的花苞,被雨浇湿透的衬衫贴在肩胛上,隐隐透出朦胧的肉色,屁股跟着翘起来,窄窄的牛仔裤腿里伸出来的那截脚踝绷起脆弱的线条,很白。
肩膀无意蹭到男人笔挺的一尘不染的裤腿,池鸦下意识抬头看人。
顾怀章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池鸦愣了愣,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赶忙小心取下他裤脚上和鞋尖上沾到的花瓣,仰起脸朝他笑:“干、干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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