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阿爹也是见过燕一的,他摆摊首日燕眠初专门让燕一过去帮着忙活了一天,余阿爹对他的印象极好——手脚麻利做事踏实,就是有些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倒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他活了这么多年见到的性格多了去了。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特征吗?”余渔在心里回忆着燕家的一众人等,在他彻底接管燕家的产业以后小金这个代管事专门抽了一日让府内的所有杂役到余渔面前让他认认脸,府里随着燕家车队走了不少人,余下的这些他基本都看了个面熟。
“嗯……”,余阿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那人说话很凶很蛮横,听着像是个威胁惯了人的,声音很哑,你记不记得我们村里那个哑巴老头?早年喉咙受过伤后来说话都不太方便的那个?”
余渔点头。
还在渔村里时余家没少和那老头接触,余渔有时会去他家借些补网的东西,余阿爹只提了几句余渔脑中就有了个大概印象,但他不记得燕府有这样的一个杂役存在。
再往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余阿爹尽可能地将自己能回忆起的信息都告诉了余渔,临走还不忘提醒他一定要尽快给他回了消息,眼看着日头渐落天色渐晚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和余渔告了别——若非现实实在不允许,他甚至想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将余渔直接塞进袖子一并带走了。
余渔站在他的身后,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
一个到燕一胸口位置的小厮……余渔抬腿就要往回走,刚一动弹险些直接栽倒下去,为了防止被余阿爹看出端倪他一直强撑着维持自己的表情,父子连心,看余阿爹的样子应当也是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了,不过余渔一直有意无意地引着他往别的事情上说,余阿爹又满脑子都是余渔的安危,那点刚刚萌生的思绪这才被他屡屡打岔赶了回去。
“太可笑了。”余渔捂着胸口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在嘲笑什么。
他在原处坐了许久才终于缓过神来,一步一步动作极慢地朝着小轿的位置赶去,在前院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想必陆郎中早已为燕眠初诊断完毕了,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有没有好转上一些。
要是平时余渔一定紧赶慢赶地朝着小院的方向赶,但他现在却在原地拖延许久,像是有什么不愿接受的不敢面对的审判在等候着他一般。
害怕听到一些不想听到的消息。
畏惧一具冰冰凉凉的尸体。
余渔伸手按着自己的手臂,透过外衫布料能清楚感受到下面缠绕着的东西,一层缠着一层将他的手臂紧紧裹住,在逐渐升高的天气里闷的极不舒服。
小金已经在院前候着了,余渔朝他点了点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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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叔叔,见到小渔了吗?”余阿爹刚出燕府的大门,斜刺里一个人影便小跑了过来,他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询问出口,但这地方距离燕府太近了余庆甚至能感觉到门房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呢,只能目光深邃地朝着燕府的厚重大门看了一眼,继而随着余阿爹快步离开。
“……他说会考虑下。”余阿爹按住额角,他这人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木讷朴实地只想着拼命赚钱让孩子过上好日子,余渔父亲没了这么久他甚至都没起过改嫁的心思,年近半百还是头一回有了这么大胆的想法念头。
他当然知道余渔逃走的后果——只要燕家想闹,官府那里余渔的户籍名册后面就会被盖上一个“逃妻”的罪名,届时一旦被发现……
余庆一直在观察着他神情:“今日上午燕府的那个小厮又来了一趟。”他敏锐察觉到余阿爹的身子似乎猛地震了一下,他只做不知继续说着:“于老板只雇了我几天,今日是上工的最后一日,那副棺材也打的差不多了,剩的活计于老板自己就能做完,明日我就没理由过去了。”
“午时那位老板托人给我传了消息,听说上面派下的官员已经从京城出发了,顺着运河南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奉安府城,一旦开始清点流民户籍想将余渔塞进去可就不容易了,我们必须在那位大人到奉安府前将一切打点完毕,否则……”。
余庆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否则等钦差到了,神仙也没解决方法了。”
余阿爹眼眶通红盯着他看,余庆的表情格外真挚:“余叔叔,你相信我,我将余渔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看待,离开这里名声一定会受到损伤,可和余渔的性命比较起来……人命和名声哪个重要您还分不清吗!”
“燕府的人的确不错,我也知道燕府帮助了您良多,但这不是您将余渔的一辈子赔给燕三少爷的理由啊!”
“叔叔,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已经和那边联系好了!府内护院大多随着老爷夫人离开了永安镇,府里的守卫数量应当不是很多,我猜大多数杂役小厮还是不清楚燕家人想逼死余渔的事情的,现在的他名义上还是燕三少君。”
“只要余渔有心,支开护卫悄悄离开燕府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们这边随时都能派人过来接应,届时我会亲自将你们送到奉安府下的一个村子之中,那位老板的手下会将你们伪装成两个受灾的村民,再由官府统一清点落户。”
“余叔叔,时间不等人,真的来不及了!”余庆看着余阿爹,面色难看极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病弱少爷X冲喜夫郎
余渔回到小院的时候, 老郎中已经拔了银针离开院子了。
墙角的一排小花早已抽出幼嫩的花茎,顽强又倔强地在风中来回摇曳,余渔的视线在它们身上一扫而过,目光冰冷未曾停留一时半刻。
“陆郎中怎么说?”他的语气一如往常, 燕一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这位身材高大的燕三少爷的贴身侍卫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疑惑表情:“陆郎中说……他说三少爷的脉象比起前几日来要稳健上了不少。”
燕一的存储系统清晰地记录下了老郎中的每一个表情, 从走进小院时的愁眉不展到搭上燕眠初脉搏时的不可置信——向来稳重的老大夫在燕三少爷的手腕上摸了半天, 最终竟当场跳起不顾形象地惊叫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老头险些生生拔掉自己的几根白须, 声音大到连在院外巡逻的护卫队都引了过来,还是燕一出面让他们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将他们打发走的, 再度回到院子里时就见陆郎中正两眼放光地盯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燕眠初看来看去。
那架势……仿佛将他当成了什么绝世美人稀世珍宝一般。
看的燕一的处理系统差点又本能地拉起警报。
“是我的医术判断出了问题吗?还是我学医不精错过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好转起来了?明明服用的都是和往常一样的吊命药物……”,陆郎中以一种极快的语速自言自语着,燕一在旁也不敢出声打扰他,老头实在是太过专注了,念了半天才猛地回神注意到了燕一的存在, “快去,把这几日三少爷的服药记录拿来!”
燕一向来听从指令,很快便递来了本厚厚的书册。
老郎中急促地翻了几下,最后一页的墨渍尚未干透,他狐疑地盯着那页纸张思索起来:“还是这些东西, 也没有什么改动啊……”。
他苦思冥想良久也没能找到原因,但燕眠初的身体情况好转总归是件好事,先前燕家的几位郎中还真的以为他撑不过这次了, 没想到竟然又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陆郎中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急着召了那些长住在燕家的郎中们重新调整三少爷的用药方案, 燕一动作麻利地将小院收拾了遍,收拾完后又取了个木盆去装脏衣篮里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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