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余庆也在打量着对方。
这是余庆第一次见到燕眠初,或者说不单是他,燕三少爷自来到这个镇子以后出门的次数总共也不超过一掌之数, 除了那些常常出入他院子的郎中以外或许只有前几日被他逐一叫过去的燕家管事们才知道他的样貌了, 连余阿爹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哥婿呢。
燕三少爷侧头看了余庆一眼, 眸中的神情无端让余庆打了个寒颤, 他不自觉地瑟缩了下, 继而复又挺起胸膛——不过是个颤颤巍巍的连路都走不稳当的仗着命好投了个好胎的病秧子,他有什么好怕的?
余渔的眼睛依旧红肿的厉害, 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竟是害怕:“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雄哥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好啊,你们联合起来算计老子!”
他刚刚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周边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他们能知道这个小茶棚的存在,临近村落里的百姓自然也都会知晓, 可他们在这小茶棚里等候了这么久的时间……竟无一个百姓路过面前的这条官道!
燕眠初咳嗦了半天才终于缓和了些,闻言也不惊讶:“你竟然还、咳,还挺聪明的。”
燕三少爷是昨天夜里醒的。
只比余渔和余庆他们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
彼时余渔正神情恍惚地擦拭着手中的那把来自于北境的锐利匕首,上面的属于他自己的血迹被一块素白的帕子抹的干干净净,他盯着那把匕首看了半天, 又将其收回鞘中准备放回身上,猝不及防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为微弱的声响,等他回头看去的时候……那把匕首已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连上面镶嵌着的赤色宝石都滚落了一颗。
余渔整个人都傻了。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是自己的“民间秘方”起了作用,恨不得当即给诸天神佛都挨个贡上一炷香, 余渔转身伏在了燕三少爷的床上揪着他的衣角痛哭起来,声音大到连屋外的燕一都冲了进来。
在燕眠初清醒的瞬间, 系统也被重新启动。
这个位面的系统无法脱离燕眠初独立存在,在他的宿主陷入沉睡以后系统也只能被迫进入休眠状态,这段时间燕一不知试图联系了系统多少次,奈何每次连线申请都以对方长时间没有回应而失败告终。
燕眠初只拍了拍他的头:“你怎么瞧着比我还要憔悴了呢。”
余渔哭的更加严重了。
他能醒来确实要归功于余渔,依照系统的推断燕眠初的这具身体早在几周之前就该彻底宣告死亡了,但余渔……余渔不想让他死去,不知从哪儿听来了些用人血做药引子的迷信方子,反倒是阴错阳差地将燕眠初给救了回来。
【我的本体生来便身负磅礴气运,即便灵魂散落成了无数片遗落在各个位面之中、即便这些气运先后被袁疏和阵法剥离走了大半,余下的分散到每一片灵魂碎片上的气运数量也仍旧是个可怕的数字。】
一些国力稍弱些的君主身上的气运都未必能有他的强盛,他的气运甚至能影响到身边的人,像是一条锦鲤像是话本中的福星,只要与他走的近了一些便会受到他身上的气运影响得到天道的庇护。
说难听些,若是没有余渔余阿爹的这副身子根本就撑不了这么多年,燕眠初早该在与他成亲的那个夜晚病死过去,若非余渔与他成亲嫁入了燕府的大门,永安镇的燕三少爷现在早就变成一具森森白骨了。
余渔对此全然不知,他只知道他不想让燕眠初死。
他日复一日地割着自己的手臂为燕眠初放血煎药,整个人都麻木的仿佛彻底失去了痛觉一般,那些伤口根本就来不及愈合,哪怕连最基础的治疗包扎都没能得到——毕竟用不了几个时辰新的伤痕便又会出现在他的手臂之上了。
燕眠初尚且还没好上几分,余渔的身子倒是已经迅速地跨下来了,他身上的气运也随着精神状态的削弱不断向外溢散,待到那些气运彻底散尽之时也就是余渔的死期。
这一切的转机都出现在系统的身上。
系统和余渔本就同属一体,气运与灵力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燕眠初无法直接调用余渔的气运,系统却是可以吸收的。
它将那些溢散出的气运之力尽数吸纳到了自己的体内,用余渔的气运来给自己“充能”,它将自己变成了个临时的能量转换装置,再将转换出的力量反哺给沉睡中的燕眠初。
燕三少爷沉睡的根本原因在于他在这个位面的身体根本无法承担神格的日常消耗,神格会从他的血肉之中拼命地榨取力量,如今提供这些力量的对象变成了系统,在余渔的运势影响下燕眠初才终于醒了过来。
过了许久余渔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了下来,这期间内系统已经从燕一处将所有的任务日志都复制了一份,燕眠初简单地浏览了遍系统提供给他的内容,自然也注意到了余阿爹三番两次上门来找余渔的事情。
燕一是上一个高等级位面中最尖端的科技产物,仅是购买这一台智能机器虫就耗费了余少将的八成积蓄,它的眼睛就是两个高精度的精密摄像头,可以自动地将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录制存储下来,整个“人”就像是个会喘气的录制机器,将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信息都完美保留。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燕一看到余渔放血、在药房之中与余渔对峙的片段。
燕眠初将那段录像单独截取存放了起来,他有许多话想对余渔说,到了最后却仍是没能憋出半个字来,他只能深深地长长地叹息了声,任由余渔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袍一角,将那最上等的料子扯的皱皱巴巴再也恢复不成以往的样子。
“你是、咳……”,他用力地按着胸口,一副即将就要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模样,看的余渔心里紧张极了,恨不得当即就将他的夫君带回燕府团吧团吧塞进被子之中灌药。“你是在等半山腰处燕府的火光讯号吧?”燕眠初问他。
被称作雄哥的汉子心头一紧,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燕眠初扯起一个惨白的笑:“听不明白也无所谓了,反正你永远也见不到了。”
雄哥握着尖刀的手又紧了一些。
在场众人都明白燕眠初的意思,却并非所有的人都相信了他的话,雄哥阴测测地冷笑一声:“兄弟们,别慌!这两人一个早该咽气的病痨子一个瘦的没二两肉的杂役小厮,难道咱们还能拿不下他们?早就该死了的家伙却偏偏在人间苟活了这么多年,今儿个大爷就出手送你去见了阎王!”
茶棚之中足足有二十几个壮汉,都是常年跟在雄哥身边的身经百战的他的心腹,对比起来的确有着极大赢面——或者说不应用赢面二字来形容,随便来个路人都不会质疑这场战斗的结局,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看起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燕眠初轻笑了声,抬了抬剑以作应答。
日头渐起天色大亮,剑身闪过道道银光,日光覆在剑身之上折射出刺目璀璨光芒,随着燕眠初的动作剑身上的光线角度也在接连不断地变换,本身相识燕上就有两种颜色,明暗交替间仿佛整把银剑上的花纹都流动了起来,像春风拂过地面刮起阵阵尚未彻底融化的残雪,雪花裹挟着凛凛寒风当头冲着山匪首领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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