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由程序编程出来的智能体,竟然产生意识卧薪尝胆,最终爬上了主人的床,妥妥的人生赢家。
陈子轻迎着晨风走在绿树成荫的路上,他哥才是一家之主,厉严能以下犯上还不是他哥宠的,否则分分钟进冬眠舱。
他哥每次上完班总要睡上一段时间,那个期间厉严是不会去公司的,全程在家办公,当好看门犬和守着财宝的凶兽。
陈子轻得等他哥醒来才回家,在这之前都躲着厉严,以免被欺负了找不到人护。
厉严可是很不待见他的,他刚做人那会儿什么都要他哥教,厉严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恐怖,非要他哥给他换个胡子拉碴的国字脸大黑皮糙汉外形,说什么心思单纯的男孩子糙点好,直到他发毒誓说自己是个0,绝对1不起来,才稍微忍着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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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区开着许多地球的餐饮。
陈子轻随意找一家进去点了份早点,餐饮的种类口味都是他哥亲自挑选,所以不论是吃的喝的,都是他哥喜欢的,大多他也喜欢,个别实在是爱不起来,比如臭豆腐,熏得慌。
喝口豆浆,想男朋友,吃口油条,想男朋友。
陈子轻没了胃口,666怎么就那么不信我对他的感情呢。
他不敢见我,除了可能没有一副好皮囊,还怕我不喜欢真实的他,他恐怕也清楚自己在我和别的宿主心里是什么个形象——三十多岁,精明严苛,不苟言笑的冰山男。
实际是个为了躲心上人,连工作都要辞掉的懦弱狗,小宅男?
666会不会年纪很小,是个未成年啊。不可能,公司不雇未满十八周岁的员工,666起码是成年了的。
那他有没有可能是毕业就家里蹲,把整个世界都投入到电脑上的虚拟网络,生活态度消沉不积极……
陈子轻坐在早餐店瞎猜瞎想,666的形象越来越挫了是怎么回事。
仿佛666的决定是在提醒他,就让他男朋友活在幻想中,别去查实,否则幻想会被打破,迎来现实的残酷打击,只剩无尽的后悔。
可是不行啊,他不甘心。他在虚拟世界和666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连一次面都没见到。
666甘心吗,试都不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陈子轻打开通讯建了个文档,语音输入666做他十条感情线主NPC以来的共同点。
左撇子,睫毛长,手好看,会写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大粉条,是个残疾。
除了第一个世界的666没残疾,剩下九个世界的他都有这些特征。
是架构师jiao的个人喜好,还是666的私设?
陈子轻潜意识里选择相信是后者。
他哥说666可能是黑客出身,完全可以在不改动主线支线的前提下,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加进去。
至于目的……
很明显是在加深我的印象,希望我回来以后,可以亲近本世界的他。
粉条都加进去了,不该是自恋吗,怎么实际还是自卑呢。
陈子轻单手托腮,商晋拓给他戴过刻着“惘”字的佛珠,自己的领带上别着翅膀领带夹,想必别的世界的东西也都有出现,都被商晋拓收集了起来。
只有商晋拓融合了666的意识,其他人是没有的,陈子轻只要回忆和他有关的细节就行。
陈子轻努力地回想商晋拓还透露过什么信息。
对了,商晋拓醉酒那次,哭着说自己没有腿,反反复复地说。
陈子轻心跳加快,这下他已经不是潜意识觉得那几个特征是666所有,而是确定。
商晋拓还说了什么来着?
他说我喜欢四肢健全的人,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啊。
陈子轻纳闷,他印象里没这回事,但又不会认为是商晋拓说胡话,毕竟那时的商晋拓已经是666了。
666坚定地认为我不喜欢他。
或许这是他把自己藏起来的主要原因,我曾经无意间伤到了他的自尊。
陈子轻的手指在虚空屏幕上划动,他想起来商晋拓醉酒那次提起他们年纪差不多,那666就也是十八九岁。
666开始变得丰满立体起来,只是脸空白,肤色体型不详。
陈子轻心里一动,秋山湖这个地方存不存在啊?他想到这就立刻上网搜索,还真有,十几个。
这还是除去地球的情况下,得出的数字。
陈子轻没有因为多就气馁,他匆匆赶去离他最近的秋山湖,耳机里放着666喜欢听的歌,就那首《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拿掉涉及到隐私部位的大粉条,陈子轻带着剩余特征跟秋山湖的居民们打听了半天,一无所获。
陈子轻坐在花坛边的台阶上喝果汁,宅男不喜欢社交,出门即便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也不会高调。
残疾不一定坐轮椅,兴许安装了假肢,练好了在外行走不太能被人看出来。
毛笔字不是外露的技能。
这就是他有了一把线索,找起来依然费劲的原因。
陈子轻划掉这颗星球上的两个秋山湖,去下一颗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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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星
秋山湖一处房屋内
中年人把头上黑帽取下来夹在胳膊里,对着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弯腰鞠躬,向陆家最年轻的驱鬼师投以真挚而敬重的问候。
陆与庭置若罔闻。
中年人早已习惯他的性情,回回都是一张死人脸,没见他笑过,也没见他哭过,没一点活人的情绪,总是死气沉沉。
哪怕他养的两条狗不是智能狗,是活物,依旧不能给他浸染一丝鲜活的气息。
房子装修都压抑沉闷,跟个坟墓似的。
中年人表明来意,并拿出一笔丰厚的酬劳,不是定金,是全款。是的,他是中介,负责为委托人跑腿。
陆家这位少年驱鬼师有他的规矩,找上他就别指望付什么定金,必须是全款,否则他是不会接下单子的。
随着中年人说完,陆与庭掀了掀眼皮,那抹蓝阴沉死寂到令人发怵,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他长期失眠,那股子涣散感显露出内心的不真实。
中年人大气不敢出。
陆与庭睨了眼桌上的银色小箱,厌倦地起身去房间。
中年人拿出帕子擦擦脖子上的汗,他不担心少年懈怠退单,少年是个矛盾体,厌世的气息极重,却又似乎很缺钱。
不多时房里就被丢出两个纸团,一个纸团是符,一个纸团是布阵需要的物品和阵法图。
丢桌上或是沙发上都行,偏偏是地上,很侮辱人。
但这一行,真材实料的人可以横着走。
中年人赶紧把两个纸团捡起来,郑重地收进包里就走。趴在桌底下的两条狗像是玩偶,眼珠都没往不速之客那里转一下。
“阿旺,小花。”房里传出声音。
两条狗迅速从桌底出来,摇着尾巴去房门口。
陆与庭扔给它们两个小零食,冷眼看它们进食:“也不知道你们将来能不能有点用。”
黑狗和牧羊犬,一个土气,一个威猛,它们通常在半夜下楼,白天都在房子里,不乱叫唤。
因为狗主人不爱出门,尤其是白天出门。
陆与庭有社交障碍,他厌恶人多的地方,厌恶别人呼出来的气息,太阳光都不喜欢,阴雨天才会把窗帘拉开。
像此时,他房内窗帘就是拉上的。
陆与庭屈起腿抱着膝盖蹲在门后,两条裤腿下都露出一截冰冷的金属假肢,弯曲自由,仿佛和正常的,有血有肉的腿没区别。他静静地蹲着,像是死去成为一具尸体。
直到通讯上响起特别关注的更新提示。
滴——
少年的眼睑颤了下,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红晕。
“更新了是吗。”
“我看看你发了什么。”
陆与庭点开通讯登入中央网,见到那个人分享了一份美食,确定没有别的了,他克制着失落点了份一模一样的外卖,拍照洗出来,在照片背面写下一句——和你说的一样好吃。
随后就把照片钉在墙上,后退两步,满足地欣赏。
他面前的墙上铺满层层叠叠照片,涉及到食物,饮料,人物。
欣赏了片刻,陆与庭才去品尝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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