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主祭的少女难得换上华丽的长裙,细腻的布料包裹着它的躯体,只余手腕、锁骨与面孔露在外面。
头一次主持这样的祭祀,刚成年的少女紧张极了,捧着杯盏的手一直在颤抖。
“不要发抖。”长袍少年警告道,“一会儿杯子里盛满祭品,你继续这么抖,是想撒掉大家好不容易凑出来的诚意吗?”
少女咬了咬唇,眼眶发红,却很快稳住了身体。
重朝见状,意味不明地笑道:“意志不错。”
长袍少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哆嗦着跳起来,转头一看,这才发现祭坛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它的视线就像受到什么引导一般,自然地掠过囡囡,将她从视野里完全划去。
它的脸上露出惊喜而迫切的笑容,三两步冲到重朝身边,连声问好。
“代行者阁下,您终于来了!”它急切地问道,“我们已经准备好祭品了!现在可以开始祭祀了吗?”
重朝扫了眼祭坛上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用其他眷族制成的贡品,但大多数对苍白圣土都没什么吸引力。
匍匐在祭坛中心的四个少年男女倒是散发着果汁般清甜的气味,苍白圣土应该会喜欢。
但这些东西,还不足以引来苍白圣土。
诞生于渴望的伟大意志,拥有的是填不满的欲求。
已经被咀嚼过一次的卡拉迭安多族只能算是残羹冷炙,注定难以再次获得苍白圣土的青睐。
既然如此,那就给它们添一点儿助力吧。
重朝的视线从捧着杯盏的少女身上划过,明知故问:“你们准备现在就取血?”
长袍少年虚心请教道:“现在时间不合适吗?那还需要等待多久呢?”
重朝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思索着说:“等十点左右再取血,必须是新鲜的血液才有用。你们再检查一下祭坛上的刻痕,务必保证仪式不会出错。”
长袍少年神色一凛,连忙答应下来。
它叫了几个同族,沿着祭坛上有用的刻痕一路检查,重朝跟着看了一圈,暗暗记下了祭祀中可能用到的仪式阵法。
这项需要集中注意力的工作消耗了长袍少年大量时间,等它确认一切正常,向重朝回报时,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九点五十。
重朝趁着这段时间,悄悄为囡囡稳固了她部分记忆,以免等会儿她的灵魂受到冲击。
面对满脸期盼的长袍少年,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搭在囡囡肩上的手,冷静道:“既然没有错漏,那就准备取血。你们准备的刀,是【神恩之赐】吧?”
长袍少年愈加恭敬:“是的,代行者阁下。这次祭祀使用的凝萃刃,是主赐下的礼器。”
重朝一点头:“动手吧。主祭呢?”
长袍少年一喜,立刻直起身,狠狠瞪了捧着杯盏的少女一眼:“愣着做什么,快点主持仪式!”
少女脸色越发苍白。
它抿了抿唇,努力稳住双手,捧着杯盏走向祭坛中心。
匍匐在地上的四个少年男女将身体压得更低了。
重朝看不到它们的表情,却能从环境越发充盈的水汽中感受到它们正在无声哭泣。
恐惧的情绪就像吹动海水的风暴,在祭坛上悄然蔓延,一点点填满仪式阵法的刻痕。
少女在祭坛中心站定,举起杯盏,生涩地念诵了一段并非蓝星上所有的语言。
混乱的祷词引动流淌在凹槽里的情绪,少女停止诵读,深吸一口气,从协助者手中接过雪亮的短刀。
她按照西北东南的顺序,一一割断了四名少年男女的手腕。
赤红的血液从伤口涌出,落在杯盏中,散发出一种……
比水没有浓多少的水果味。
重朝没忍住抽了下嘴角。
他扭过头,盯着神情紧张、生怕少女出错的长袍少年看了好几眼,大为无语。
“不是,你们这一族在一百多年时间里,到底和外族繁衍了多少代啊?这血脉稀薄的,比水都寡淡!”
“什么?”
神经紧绷的少年愣了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个、这……”它不禁露出尴尬的表情,小声说,“不是我们混血次数太多了,实在是足够纯洁的族人……嗯,数量不多。这已经是里面血脉比较纯净的了。”
卡拉迭安多并不是多平等的种族。
血脉纯净的族人自然比混血更受重视,由于它们这一族的特性,这种重视,自然就体现在成年典礼上。
换句话说,凡是血脉较纯的族人,就没有成年后还一直单身的。
可偏偏重朝给出的祭祀要求里,就有一条是必须要纯洁的少年。
那它们可不是只能矮个里面拔高个了?
重朝叹了口气,眼神更无语了。
长袍少年低着头,似乎已经羞愧得没脸见人。
重朝知道它在卖惨,也不介意它卖惨,反而顺着它给的台阶放弃了计较。
“算了。”他说,“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可能临时终止祭祀。这次我就帮你们一把。”
长袍少年努力压住眼中的喜色,连连道谢。
重朝和囡囡交换了一个眼神,走进祭坛中央,站在仪式阵法的最中心,拿过了少女手中的短刀。
少女捧着杯盏的双手又开始颤抖了。
重朝用刀尖刺破指尖的皮肉,向少女抬了抬下巴。
少女缓缓跪下,将杯盏举过头顶。
重朝控制着力道,往杯盏中挤出一滴血液。
刹那间,几乎整个古城的眷族都停下了动作。
奇妙的、与苍白圣土类似却又有所不同的香气从杯盏中溢出,被仪式阵法送往古城每一个角落。
浓烈到让眷族无法自控的吸引力随着香气扩散,就算是意志足够坚定的眷族,在勉强坚持几十秒后也陷入了无尽的沉迷与疯狂。
“在哪里?”
“呼唤我的存在啊,你在哪里?!”
第一声疑问发出的瞬间,眷族们活像受到了某种感染,向祭坛蜂拥而去。
“在哪里”“在哪里”的呼唤声重叠交错,宛如不歇的海浪,冲进长袍少年的耳朵。
它站在祭坛上,仪式带来的效果可以忽略不计,此刻神智还算清醒。
虽然也嗅到了血液香甜的气息,但这不足以让它陷入癫狂。
满城的暴动一起,它的眉眼间下意识闪过一抹怀疑。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暴动?
祭祀还没开始,族人们这时候冲击祭坛,真的是巧合吗?
不等它想个明白,重朝的呵斥声就从后方传来。
“你愣着干什么!快去维持秩序!”它回头,重朝清隽的面孔染着几分冷意,“你想仪式失败吗?!”
不是借口、不是托词。
长袍少年顿了顿,意识到重朝其实也很希望祭祀成功,立刻放下那点不成型的怀疑,大步冲向祭坛边缘。
它举起手,充满破坏性的力量在掌心汇聚。
“退下!所有人都退下!”
“如果你们影响了祭祀,就别怪我下手不客气!”
充满威胁的力量在空间里扩散,不少眷族下意识畏惧迟疑起来。
重朝见状,立刻提醒被吓到的少女:“别愣着,快点进行下一步!”
少女一个激灵,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端着杯盏跑到了供桌边。
它飞快念诵完另一段祷文,开始呼唤苍白圣土的尊名。
“星天之外、时空分割之处;”
“群山诵读的诞生与毁灭音符;”
“苍白圣土,伟大的不朽意志,克莱摩罗!”
“您忠诚的奴仆向您祈祷,祈祷您降临此处!”
淡淡的幽光自仪式阵法凹槽中亮起,少女肃容将杯盏中的血液倒进阵法中心的圆孔。
重朝飞快冲囡囡招手,囡囡急忙跑到他身侧。
下一刻,古城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不到半秒时间,血液就蜿蜒着漫过每一道刻痕,巨大的威压自幻梦境、甚至天外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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