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朝又揉了揉它的脑袋,才取出那把钥匙,走到大门边上,对着眼睛瞳孔所在的位置,将钥匙插.了进去。
并不尖锐的黄铜钥匙此刻却如同一把匕首,轻而易举破开缠绕在眼睛上的荆棘和紧闭的眼皮,直直没入瞳孔之中。
一股刀割般的剧痛从重朝眼底炸开,顺着眼部的神经,飞快传到他大脑中。
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唇边的笑容却丝毫未变。
缓缓转动钥匙,大门发出沉重的咔啦声,似乎有什么齿轮被启动了。
就像是有刀子在眼睛绞动,有那么两秒,重朝感觉到脑中只剩空白,视野也彻底丢失,眼前只剩无边的黑暗。
可他的动作完全没停,凭着本能,将被掩盖的门锁一拧到底。
剧痛炸开。
重朝眼前的黑暗散去,五彩斑斓的光飘过,触目所及处,全是浓稠艳丽的颜色。
整个世界如同油画一般,万事万物覆上油彩的质感,饱和度过高的色彩让人止不住眩晕恶心。
门扉上的荆棘逐渐被绿色浸染,疯狂地在眼睛周围游动,莫名透出一股恐惧而焦虑的惊慌。
重朝唇角弯得更深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按在门扉上,用力向前推去。
吱嘎——
门轴摩擦金属环扣,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整个大门就这样被推开一条缝隙。
覆盖在门上的荆棘疯了一般向重朝扑来,不等接触到他的手背,就在清冽的光芒里乍然碎裂。
小蝾螈本能地抬起头,绚烂的光芒映入它眼中。
那是一片瑰丽的色彩,清透飘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倒悬而来。
所有接触到这片光的荆棘都在光中消融,连门也开始跟着碎裂。
然而,那只紧闭的眼睛却缓缓睁开了。
绚烂的光芒下,它露出纯净无色的瞳孔,几道细微的阴影在眼底游动。
“有光的地方,必有阴影。”重朝轻声道,“那不是你们该触碰的领域。”
“轰——!!”
一声足以撼动天地的巨响爆开,整座大门在光芒里彻底消散。
身后的石碑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眨眼化为尘土。
重朝回过身,盯着石碑的位置看了一会儿,烦恼地皱起眉:“怎么这个也坏了?原本还想省点力气的。”
他抓了抓发尾,往四周打量一圈,没看到其他合适的石头,只好找了块木板过来。
随便从附近捡了块尖锐的石头,重朝试着往木板上刻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梦境就这么奇妙,石头落在木板上,就像落进了某种橡皮泥中,轻易就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重朝很是惊叹了一番,埋头迅速把字刻完。
【拂晓界碑】
【从此往前,即是沉渊海。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他用另一块木板挖了个坑,将这块木板埋在土里,后退端详片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现在,我也是个合格的谜语人啦。”
小蝾螈:“……叽???”
……
宗应谕从192号收容室里走出,随手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手。
沈湛皱着眉,在另一个地方洗手,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梁琤安左右扫了他们一眼,抱着手臂问道:“两位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沈湛专心洗手没有答话,宗应谕随口回了一句:“如果没有出之前的事情,这个人应该会在前段时间成为异化种。”
梁琤安愣了下:“什么?宗应谕,你的意思是,蒲逡生之前快死了吗?”
蒲俊生就是极得建筑前老板的真名。
而众所周知,一个人要成为异化种,需要先经历濒死的状态,随后才能复生。
梁队长回忆着她自己对蒲俊生的检查结果,简直满头雾水。
这个蒲俊生身体好像很健康吧?
之前他突然倒下,被送到攻坚队来治疗,所有人都对他突如其来的重症感到不解,因为检查结果表明他的身体非常健康,根本就没有任何病症,医学手段起不到一丁点效果,最后不得不让她利用特质保住他的命。
难道,他们之前的检查有什么疏漏?
沈湛总算洗完了手,回过身来解释说:“那倒不是。刚才我和宗应谕做了一些尝试,确认他不是生病,而是受到了某种侵蚀或控制。”
他见梁琤安眉头皱的死紧补充了一句,“梁队长,我记得你的特质有净化效果,对吧?如果当时你们再叫其他有治疗能力的超凡者来,恐怕也起不上作用。”
因为真正遏制了蒲逡生病情的,根本就不是治疗特质,而是净化特质。
梁琤安恍然大悟:“那蒲逡生的异化以及最后死亡,是不是和那个控制有关系?既然能被我的特质净化……那他受到的,是精神控制吗?”
宗应谕道:“他本来就是要异化的,和有没有被控制无关。”
梁琤安不解道:“可是他没有即将死亡的迹象。”
宗应谕:“异化种不一定非要死亡。”见梁琤安不太信,他提醒道,“戴兴业。”
戴兴业……?
梁琤安努力回忆了一会儿,陡然发现,对啊,他们调查到的资料上,好像确实没有提到戴兴业曾死亡过。
但资料中提到戴兴业在觉醒前消失了两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异管局就默认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所以戴兴业也没死过?那他消失的那两天去哪里了?!”梁琤安不可置信地问道。
沈湛笑道:“这谁知道呢?或许是去找什么接头人了,又或许是有什么特殊际遇。但总之,成为异化种不是非死不可,只是先濒死一次,仍然是成为异化种的主流途径。”
梁琤安敏锐地从这话里嗅到了不对:“什么叫主流途径?沈博士,你的意思是,戴兴业和蒲逡生都是用偏门方法觉醒的?那我是不是该调查一下他们的交集?”
沈湛反问道:“难道你们之前没调查过他们两个的交际圈?”
梁琤安道:“当然调查了,没什么特殊的情况,也没见他们的行动轨迹有重叠。”
沈湛道:“那不就结了。”
所以也不是两人直接有联系吗?
梁琤安沉吟片刻,一时间竟想不出太好的方向。
宗应谕用明火将毛巾销毁,意有所指地提醒了梁琤安一句。
“朝朝做过很长一段时间梦。那时候他在沉渊海里,总是抬头看着空中的星星。”
“昨天晚上,他和你说过,去极得建筑面试之前,他曾在天空中看到一颗让他很不舒服的星星。”
梁琤安:“我知道,那颗星星应该就是指戴兴业。”
他们内部也讨论过,重朝每次都能及时精准地找到新生的异化种,很可能和他这种能力有关。
说不定,重朝本人就拥有一定预知能力。
梁琤安:“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那两天的事情了,但没有详细的指向,这种调查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不可能这么快出结果。”
宗应谕取出一个小盒子,漫不经心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方向调查?为什么别的异化种不让朝朝感觉到不适,而戴兴业会?他的人生经历、个人性格或者其他东西,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梁琤安下意识道:“这个我们昨晚就做了分析——”她猛地回过神,“你是说,戴兴业有可能真的杀过人?”
难道,濒死不是成为异化种的必要条件,令别人死亡也可以?
她立刻站直身体:“我会再让人查查蒲逡生的过往经历,谢谢你的提醒。”
宗应谕不置可否,只道:“你们攻坚队有异化种的残骸吗?最好是外形和蜘蛛差不多的那种。”
梁琤安稍一回忆,就肯定道:“有两个,你需要这东西?”
宗应谕嗯了一声:“拿去和人换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沈湛,“戴兴业已经彻底成为诡变物,他的尸体暂时储存在别人手里。我会把他的尸体换出来,希望你尽快研究出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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