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波动冲击着幻梦境,宗应谕一手护着重朝,趁乱在虚空中一捞,湮灭的核心中部分能量就被他截断。
流向他的通道被阻断,两位外神并不奇怪,只将注视投向远方。
在那里,另一道力量汇向继承无光之夜权柄的第二候选人。
原本如此,本体果然被藏起来了。
那个叫江莱的渺小人类,倒是还有一点作用。
隙中火发出一声厉啸,打开了通往“心”的缝隙。
刹那间,世界倒转。
幽深的墨色汇入无边深海,巨大的暗流拍来,四周变得格外沉重。
明亮的星光自天际垂吊而来,照亮了头顶一片透明的海水,也倒映出了波涛汹涌的海面。
“果然是在海里。现在,是时候去搜索一下幼苗的本体了——”
身上的火焰并未受到海水影响,隙中火轻叹一声,却发现与自己一同而来的裂星之风没有回应。
对方的气息变得极其混乱,不等祂询问,就猛地向前冲去。
隙中火愣了愣,所能观测到海水中,泛起了一抹熟悉的银光。
浓郁的香气随之而来,令祂心神震动。
是幼苗的本体!
思维迅速被这个结论占据,隙中火全身燃起高温才会出现的白焰,再也顾不上思考,急切地冲向那一抹银光。
好饿!
好空荡!
好想吃一口,填满已经破开大洞的“心脏”!
隙中火几乎失去了理智,然而当祂晚裂星之风一步赶到沉渊海深处,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幼苗本体。
——在海水最幽暗的地方,巨大的银狼睁开眼睛,墨蓝的重瞳闪烁一瞬,就变成了灰蓝色。
在他毛茸茸的背上,一个只有普通成年男性高低的青年站起了身,栗色的卷发下,一双银色的瞳孔幽光湛湛。
两位外神茫然而震动地投下注视,庞大的身躯不自觉地战栗。
“欢迎两位来到沉渊海。”依旧保持着人样的重朝言笑晏晏,“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了。”
“我是把自己的本体隐藏得很好啊。就算我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不是也没有认出来吗?”
第170章 风雪载途(45)
幽深的海中静寂无声。
暗淡的光线下,无论是隙中火还是裂星奏响之风,祂们或庞大或繁多的眼瞳都在眨动。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对祂们而言,既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在幼苗算计祂们,意外在幼苗真的有本体,本体竟是他自己的人身。
但是,这颗星球用尽了全力,就是为了催生出一个成功晋升的意志,就算幼苗有些营养不良,可他仍旧能算半个伟大意志,他怎么可能还保持着原本的形态?
而且在地宫时,幼苗的身躯明明也出现了轻微崩溃。
祂们是伟大意志,在这种简单的判断上绝不会出错。
疑问在脑中盘旋,但这些想法不过只存在了短短一瞬。
祂们具象了自己权柄,从两个方向靠近重朝。
重朝不慌不忙露出一个微笑。
海浪的声音忽然响起,哗啦哗啦的规律响声中,两位外神被迫减慢了速度。
沉渊海的权柄在冲刷祂们,祂们不得不先摆脱海水的纠缠。
重朝像是读懂了祂们之前的疑惑,淡淡道:“你们很好奇我为什么能维持现在的形态?其实很简单,这不过是看大家如何定义人。”
人类是什么呢?
是拥有人类姿态的生灵,还是某种更加复杂而精确的存在?
那么进化的人类是否还算人类?身躯出现变化的异化种,又如何分类?
哗啦——
海浪的声音违反常理,于深海之中响起,两位外神的动作停顿一瞬。
祂们已经意识到重朝将要给出什么答案,蓦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重朝果然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想到了。没错,就是幻梦境。”
幻梦境是生灵潜意识的汇聚之处,当一个概念长长久久地渗入这里,自然会轻而易举地改变人类乃至其他生物的认知。
世界刚重置那两年,他除了收拢异化种和稳固自我认知,其他时间难道就是白过的吗?
怎么可能!
他在为自己重新定义人类,也在为人类重新定义人类。
为什么官方的重生者只能观测到玉磬苑小区的异化种?
为什么这些异化种在人类眼中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为什么沈湛重生后一直在强调和坚持异化种不是诡变物,强迫所有人面对上辈子血的错误?
又为什么,聂锡必须拥有预言能力、又被能力拖累,身躯必须发生异变呢?
因为人类从来不是什么温驯善良的种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就是他们认可的真理吗?
“但苍白圣土带来灵源倒灌后,人类却非常轻易地接受了异化种也是人类的概念。”
重朝银色的瞳孔泛起浅淡的光辉,成为这幽深海水中唯一的光源。
他的笑容清淡而愉悦,却透出某种令外神不寒而栗的意味。
“人类,乃至蓝星的其他生灵,它们的意志都是可以被影响、可以被淬炼的。”
在这个扭曲而怪诞、时刻面临着死亡阴影的世界,有什么比第二条生命更让人向往的呢?
这,就是玉磬苑小区异化种存在的意义。
重朝笑着问:“异化种可以是人,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人呢?”
他与异化种,也并没有非常本质的区别。
在他力量没有恢复时,他需要稍微约束一下自身的认知,以免身躯崩溃,但随着力量逐渐回归,这种约束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两位外神沉默了几秒。
祂们依然没有急着攻击重朝和宗应谕,只是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但这不是你不接受信仰的原因。”
祂们无法理解重朝对人类身躯的坚持,同样也不理解重朝为什么能抗拒信仰的力量。
即便已经被信仰污染,本能依然让祂们渴求一个答案。
也正是因为这份本能,祂们才没有办法立刻对重朝动手。
答案,祂们需要答案。
重朝静静看了祂们几秒,提起唇角,漫不经心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两位外神瞳中顷刻染上怨毒。
隙中火身上的橙色光芒猛地一跳,海中杀意弥漫。
“我不再同意他加入我们。”祂用粗粝的声音说。
“幼苗,你并没有全知全能的权柄。你永远不会知道,信仰是多么庞大的伟力。”
“你做出了最糟糕的选择,你和你的星球都将葬身于此。”
裂星之风态度更为平静,但祂身上散发出的厌恶与憎恨比隙中火还深。
凭什么呢?祂们有着相似的处境,幼苗就能抗拒信仰,而祂却在被污染后失去了神智,毁灭了自己的家乡,不得不踏上流浪的路。
这不公平。
祂笑了一声,微妙道:“我也不再同意他加入我们。”
“但,无知的幼苗啊,你怎么敢确信我和隙中火会出现在这里?”
重朝又怎么敢保证,同时对上祂们两个还能赢?
重朝还是不见丝毫紧张,回答的毫无压力:“因为我与祂算是心照不宣。你们与祂相处成千上百年,受祂影响再简单不过。”
这个答案、这个答案。
裂星之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冷笑出声:“你在与虎谋皮,幼苗。”
重朝笑吟吟道:“祂也在与虎谋皮。”
【哗啦——】
巨大的海浪声陡然响起,更强的阻力在四周汇聚。
重朝从宗应谕的身上跳下,在无边无际的海水里,从自己的脊柱位置,用力抽出一把银色的长刀。
银光骤然绽放。
幽深的海底第一次有了明艳的光亮,那并非物理意义上存在的刀锋折射着无边的杀意。
隙中火和裂星之风感受到刀上弑神的威能,身躯齐齐僵住。
不好的预感在此刻应验,祂们的神色格外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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