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江焕诚的桌上,竟然全是跟傅栖眠有关的!
想到这里,又看看现在只会在床上抠手机扣指甲的薛付之,经纪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的!连自己的男人都保不住了!还有心情在这里抠抠抠!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薛付之这个看上去好说话实际上难缠得要死的祖宗。
不过片刻后,他的表情便又缓和了许多。
——江焕诚可跟他说了,等傅栖眠回到悦江,就让他当傅栖眠的经纪人。
到时候,买限量版包包的可就是他了。
至于薛付之……
他垂眸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你身体,好些了没有?”
薛付之这才从已经黑屏的手机中回过神,小声道:“……好多了,嗓子已经不疼了。”
随后,他还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好的状态,问道:“离决赛还有几天,我……”
一说到决赛,经纪人又开始摆出烦躁的表情:“哎呀,医生不是已经说了,你最近半年都不能过度用嗓吗?就别惦记着决赛了——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别想了。”
语罢,薛付之却一点儿也没有得到安慰的样子,反而神情更加古怪:“不重要吗?可是,你不是说,我能不能证明自己的唱功,就看这个节目了吗?”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安排的没错了。
薛付之在选秀中的表现其实一直都算不上特别出彩,全靠凹人设和蹭强力选手的队伍,才不至于让观众看出端倪。
但出道以后,关于他唱跳能力的质疑,又源源不断。
所以,公司才在他的事业上升期让他参加《自由音乐厅》。
只要他能拿到冠军,那么先前的质疑就会不攻自破,他也能顺势直接登顶娱乐圈,成为当之无愧的三栖顶流。
可惜,因为一场“乌龙”,这些关于他的美好设想,全部都落空了。
经纪人突然觉得薛付之有点不识好歹,刚才还在给他换手机膜的耐心,此刻也被消耗殆尽了:“那你现在不是不能唱吗!你要是能唱,公司还会锁着你不让你上场不成?你倒是能唱啊!”
猛然提高的音量,将薛付之吓了一跳。
但他还是扯着喉咙,据理力争:“我能唱啊!一首歌而已,只要再休息个一两天……”
“你能唱个屁!”经纪人叉着腰,兰花指毫不留情地对准薛付之的鼻尖,“你也不听听你现在这个破锣嗓子难听成什么样了!还唱歌?别把观众吓着了!”
“我要是你,就好好在大眼仔上卖惨固粉,赚一波流量——你看看人家傅栖眠,因为这几天的事情,赢了多少同情分!大眼仔粉丝量都快赶上你了!你还在这里揪着一个音综不放呢!”
这样暴躁野蛮的经纪人,薛付之见过,在那些艺人们被训斥的时候。
以前,每次经纪人作出这样的姿势和表情,薛付之都只是在后面无感地看着,甚至还有点庆幸自己和这些普通艺人不一样。
但是现在,他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无动于衷的对象。
尤其是,以前一提到傅栖眠就炸的经纪人,现在竟然还夸上了他。
“难不成你还更加看好傅栖眠吗!”薛付之也跟着提高了音量,但他的嗓子确实还没有好,一阵剧痛猛然从喉咙深处传来,像撕裂一般。
如同破旧的衣服布料被撕开一般,甚至都很难听出他在说些什么。
薛付之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会发出的声音。
这几天,他为了保护嗓子,都在用气声说话,还从来没有将嗓子放开过。
现在,他知道了。
他的声音,真的很难听。
坐在床上,看着手底下白色的被子,薛付之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接受的绝望。
看见他这个样子,经纪人还有些洋洋得意:“怎么?你自己也觉得难听了?都说了,你要是能唱,早就让你上了——可惜,你不能。”
“我当然看好傅栖眠了,人家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也别想着跟他比了,养好你的嗓子,早点出来接通告,才是正事,别在干那些幼稚可笑的事情了。”
说完,经纪人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想再费口舌:“就这样吧,总之,不该你想的事情,就别想了,我走了,忙着呢,你以为谁想在这里伺候你。”
还不等薛付之反应过来,经纪人就拍了拍手,拎起自己的包,扬长而去。
留下薛付之一个人瘦削而迷茫的背影,在病房中静坐着。
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经纪人虽然有时候脾气差,会耍小心眼,还有点贪小便宜,但总体还是处处为他着想的。
虽然有时候,经纪人的一些决定,也让他有些不适。
比如他的猫去世,经纪人让他发大眼仔卖惨,再比如这次,经纪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的狼狈现状公之于众,还直接宣布了他要退赛的消息。
尽管经纪人说这些都是在“虐粉”,是在帮他,但他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而现在,他好像明白了这种不舒服的根源。
——也许,从一开始,经纪人就没有真正把他当成自己人过。
他知道经纪人手底下不止他一个艺人,但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跟经纪人手底下那些会挨骂的艺人没有什么两样。
都只不过是经纪人赚钱的工具而已,只不过可能他的身份更加特殊一点,所以经纪人才会稍稍区别对待一番。
而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就会被立马抛弃。
甚至,经纪人也开始更加喜欢傅栖眠了。
熄灭的手机屏幕黑而反光,倒映出他的脸。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瘦了快十斤,脸已经完全脱相了,双颊瘦得吸了起来,颧骨高高的,因为疯狂地熬夜看手机、关注大眼仔上跟自己和傅栖眠有关的消息,他的眼下有两块黑色手机屏幕都遮不住的黑色乌青。
简直和鬼没有任何区别。
[妈]:之之,起床了没有?
[妈]:卡里的钱,别不舍得用呀。
手机屏幕亮起,薛付之平静地看着状态栏上弹出这两条来自薛母的消息,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卡,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从重症病房醒来后,薛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道歉,觉得自己曾经冷落了他,很对不起他。
临走的时候,傅母留给了他这张卡,说密码是他的生日,让他随便花。
他原谅了薛母,但实际上,他的心中没有任何触动。
他当然知道家人是爱他的,只不过,他现在更希望傅栖眠可以得到报应。
只有傅栖眠身败名裂了,或者,直接消失了,他才会觉得真的安心。
薛付之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残忍,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都是傅栖眠害的。
——只要傅栖眠消失了,一切就都好了。
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傅栖眠的错。
是傅栖眠把他变成这样的。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已经风干的尸体,连病房里面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道。
“哎哟,小少爷,你又是怎么了?”
保洁将手中的水桶和拖把放在门口,人走了进来。
薛付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满脸都是泪水。
真的太丑了。
但是保洁似乎一点也不嫌弃他,拿过纸巾,给他擦干净泪水。
“阿姨……”薛付之再也忍不住这泼天的委屈,刺耳地哭出了声,“他们,他们都说我唱不了歌,赢不了比赛了……”
“怎么会呢?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当然能拿第一名了!”保洁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拿过刚才经纪人带过来的外卖,拆开,将筷子递到薛付之的手上:“别哭别哭了,好孩子,怎么还没吃饭?快,赶紧吃一口。”
她满脸心疼地看着薛付之,只是余光顺便扫到床头柜上的卡时,神情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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