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眸色深深地审视着他,“嗯。”
“咕咚——”
凌息艰涩地吞咽唾沫,大脑飞速运转,还不如让他面对村长呢,至少村长比霍琚好糊弄。
他心里百转千回,霍琚毫不留情地揭穿,“编好理由了吗?”
得嘞,在霍琚面前纵使有七窍玲珑心也白搭。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似乎能探进人心底最晦暗的地方。
摸摸鼻尖,凌息小声说:“我饿了,先吃饭行不行?”
霍琚险些气笑,察觉凌息小心翼翼偷瞄他的眼神,到底软下心肠,“走吧。”
凌息又可以了,上前热情搀扶霍琚,“刚刚走得太快,你腿疼吗?咱们慢慢走不着急。”
霍琚斜睨他一眼,“又不饿了?”
“填饱肚子哪有你重要。”凌息一张笑脸巴巴凑近,被男人无情地推开。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霍琚压根儿不吃他这套。
凌息瘪瘪嘴,就你会讲成语。
.
回到家,堆积在院子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霍琚甚至把菜种在院子里种好了。
“怎么不等我回来种?”凌息诧异地询问。
霍琚走到竹管前清洗双手,淡淡回应:“没多少活儿,我能做。”
“而且,你会种吗?”男人经过他面前,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声音卡在喉咙里,他非常想打霍琚的脸,然而实际上他确实不会。
瞧见少年哑口无言憋闷的模样,霍琚眼底浮现笑意,“洗手吃饭。”
“好好。”凌息一秒打起精神,没有比吃饭更开心的事情了。
霍琚吃完饭,继续做答应凌息的拖鞋,凌息磨磨蹭蹭不下桌,碗底的米粒被他一颗颗捡干净,余光偷瞄男人。
见人似乎沉浸在做鞋中,无暇顾及自己,屁股终于坐不住起身收拾碗筷。
清洗碗筷用了比平时长一倍的时间,未等对上霍琚的目光就迫不及待背上竹筐,“我去找丹桂婶。”
霍琚抬头望去,只剩大门因为大力开合还在晃动,少年心虚生怕被自己逮住追问的样子,着实叫人忍俊不禁。
但这也说明,凌息极大可能不是大盛人,他清楚凌息身份不详,决定不再深究时却未想过凌息是他国人,毕竟凌息的外貌特征以及口音都昭示着他是大盛人士。
笑意逐渐从眼中消散,针尖不经意扎到指尖,血珠溢出,霍琚动作极快拿开手,避免血迹沾上布料。
凌息对他的信任,有几分呢?
另一边,凌息逃似的离开家,没听到霍琚叫住他的声音,拍拍胸口。
不急着前往丹桂婶家,他先在四周查探一番土地沤肥情况,火烧过的土地不似开始那般贫瘠,再过段时日应该可以买些树回来种下。
凌息边走边盘算接下来的计划,山上果子有很多,但到底是野生的,质量参差不齐肯定不如果农精心培育的,而且货源不太稳定,如果要大量生产果酒,形成产业链,还是得寻找稳定货源。
他有意酿造葡萄酒,山里暂时没发现葡萄,待会儿问问丹桂婶附近有没有人家葡萄。
虽然拒绝了各大酒肆合作邀请,但凌息并未让刘枝他们停止酿酒,不仅没停止,反而加大投入,接下来就是等合适的时机。
凌息走到丹桂婶家门前,丹桂婶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太阳大这会儿洗的衣服傍晚就能干。
“凌息来啦,快进来。”赵丹桂热情地将人迎进去。
未等凌息张嘴,她便道出凌息的来意,“你坐会儿,我晾完衣裳就领你去捉鸡崽。”
“好,您慢慢忙,我不着急。”凌息走到她家鸡圈前观察了会儿。
鸡在窝里打盹儿,鸭子倒是没瞧见。
“丹桂婶,你家的鸭子呢?”凌息好奇询问。
赵丹桂笑道:“你薛叔带去河边了。”
大概猜到他不懂,解释道:“养小鸡放在院子里就行,怕脏可以做个鸡圈,养鸭子得每天带去河边,它们自己会在河里找吃的。”
凌息恍然大悟,鸭子居然还得遛,“养鸭子要麻烦些。”
赵丹桂乐不可支,教小朋友似的说:“的确是,可鸭蛋比鸡蛋个头大,价钱也卖得高些,若做成咸鸭蛋又能高几文。”
农家子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赚,一文两文在他们眼里区别可大着。
凌息点点头,歇了养鸭子的念头,家里仅有他和霍琚两个人,霍琚腿脚不便,他不在家时,需要霍琚去遛鸭子,凌息不打算给他加重活计,何况再过段时日霍琚得去医馆治腿。
“走吧。”赵丹桂擦干净手上水渍,挎着篮子朝外走。
凌息跟上去,一路上婶子阿叔们同赵丹桂打招呼,看见她身后的少年,眼睛纷纷睁大,好奇询问他俩要去哪儿。
得知赵丹桂带凌息去捉几只小鸡回家养,众人神情惊讶,没看出来,凌息居然真是踏实过日子的,不提他火爆的脾气,单那张脸就不像个安分的。
听闻还是凌息主动提出要捉几只小鸡回家养,大家更是舌桥不下,他们全看走眼了,再一联想到早上的水车,村民们不由对凌息改观。
水车刚架上,他们尚未深切感受到水车的便宜,赵丹桂带凌息去捉小鸡却是亲眼所见。
“哪个说凌息不是个好夫郎,这不是挺会持家的吗。”
“是呀,前个儿还有人说凌息大手大脚只会花钱,霍大郎那几个钱迟早被他嚯嚯完。”
“她们同赵秀娟关系亲近,自然见不得人家小夫夫好。”
“呸!果然是后娘。”
凌息无意关注村中闲话,跟随赵丹桂进了虞阿叔家,虞阿叔没了丈夫,全靠卖菜卖鸡蛋独自把两个儿子拉扯大。
绿油油的菜田一眼望去叫人心旷神怡,散发着勃勃生机。
“虞阿叔家的菜种得真好。”凌息凑近了瞧,眼中光彩更甚。
赵丹桂正同虞阿叔说话,闻言笑了笑,“那是,你虞阿叔可是把它们当祖宗伺候。”
虞阿叔脸上浮起腼腆的笑,“可不得伺候好,家里全靠这点菜地过活。”
活生生的种菜专家在这儿,凌息虚心求教,认真学习,以后等他种出脆生生的菜,霍琚肯定甘拜下风。
虞阿叔从前自己挑了担子进城去卖鸡蛋蔬菜,儿子们长大后,换他们去卖,自己在家种地养鸡,大多时间是独自一人,头一次有孩子愿意听他讲无聊的废话,不知不觉便说得久了些。
“哎呀,该做晚饭了,抱歉凌息,让你听我絮絮叨叨这么长时间。”虞阿叔老脸一热。
凌息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不会,我很喜欢听,虞阿叔下次还能来找你请教种菜的知识吗?”
“啊?”虞阿叔难以置信,张口结舌:“知……知识?”
“不不不,我一个泥腿子哪会讲什么知识。”
在他们眼里,学堂上的夫子们讲的圣贤书才叫知识。
凌息认真地说:“虞阿叔,我不懂,您懂,教授给我的就是知识。”
虞阿叔张大嘴巴,像有一把锤子重重敲在他心上。
选了十只小鸡,虞阿叔无论如何不肯收凌息的银子,凌息愿意听他絮叨一下午已经是最好的谢礼了。
凌息更不可能占便宜,扔下铜板就跑,虞阿叔在后面喊也喊不住,站在门口无奈失笑。
这孩子真招人喜欢。
回去时间比预计晚,凌息琢磨着明天早点起来做鸡圈,结果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围出了一块地。
“鸡圈你做的?”凌息惊喜地跑进灶房。
霍琚在炒最后一道菜,闻言平淡一颔首,“嗯。”
“未卜先知,厉害啊霍哥。”凌息激动地冲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结实的腰,踮脚在人脸上亲了一口。
霍琚伸手抓人没抓着,少年跑得比兔子还快,懊恼地摸摸被亲的地方,摸到一片滚烫。
这可真是磨人。
夜里凌息洗漱完进屋,霍琚坐在椅子上剪断线头,递给他一双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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