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息举起手里的饼子示意,“吃着呢婶子,你们吃了吗?”
两人都是做惯活儿的人,通常先干一阵,十点过才吃顿早午饭,农忙时需要大把子力气,吃饱了才好干活,其它时候农家多是两餐。
也就这段时间和过年时能沾点油荤。
三人说说笑笑朝田里去,凌息意外碰上个人,刘淑芬撞了下他胳膊,“那不是霍常安吗。”
赵丹桂探了探脑袋,小声嘀咕,“呸,这傻小子又是一个人出来的,霍永登两口子多半躺床上呢,更别提他家那娇滴滴的霍莺。”
凌息挑了挑眉,有故事,“二位婶子,展开讲讲。”
刘淑芬面露讥讽,“可不就那点事儿,你家大郎应征入伍后,家里活儿全丢给霍常安兄妹,霍宁出嫁后,就剩他一个在家,霍永登两口子好吃懒做,别看常安小子那么黑,小时候白净着呢,年年风吹日晒在地里劳作能不黑吗。”
赵丹桂叹了口气,感慨道:“好在你家大郎认清了霍永登一家的嘴脸,要不然你嫁过去指定要当牛做马,就是常安小子啥时候能开窍哦。”
凌息冷笑,让他当牛做马,霍永登家几人嫌命长了吧。
在床铺上睡得打呼的两口子,双双背脊一凉,打了个哆嗦,睁眼看了看窗外,天儿黑着继续睡。
凌息感受到霍常安对他态度冷淡,没打算跟人打招呼,偏巧有两个村民扭头和霍常安说话,正同他视线相撞。
“常安,你嫂子在后面。”
霍常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极其不情愿地转身,“嫂子。”
凌息听他喊得跟奔丧似的,敷衍地点了下头。
二人谁也没主动开口,这下同行几人总算看出点门道,窃窃私语起来。
好在霍常安家的地到了,其他人陆陆续续进入自家地里,凌息家的地比较偏远,得多走段路。
“凌息,你也来收稻子。”
无巧不成书,凌息家隔壁的地,居然是虞阿叔家的,他正带着俩儿子吭哧吭哧干活,额头上流着汗水,显然干了好一会儿。
凌息家的小鸡崽就是在虞阿叔家抓的,虞阿叔家主要靠卖菜卖鸡蛋为生,上回过去没见到虞阿叔两个儿子,今天见到正主,凌息怔愣住。
虞阿叔的两个儿子同虞阿叔长得非常像,完全可以想象到虞阿叔年轻时的样子,俩孩子另一个爹真是没啥参与感啊。
虞阿叔同两个儿子介绍凌息,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满脸通红地挠着后脑勺,不敢直视凌息。
“你……你好,我是哥哥丁壮。”丁壮个头稍矮一点,像条瘦竹竿。
“你你……你好,我是弟弟丁实。”丁实高哥哥半个头,体型匀称,手臂肌肉结实。
农家人取名实在接地气,凌息忽然感觉霍大郎这个名字挺好,至少没叫霍铁蛋。
“你们好,我是凌息。”凌息下意识要伸手,及时反应过来时代不同,以他现在的身份主动要握手,估计会被当做勾-引汉子。
一次还勾-引俩,并且当着人家亲爹的面。
凌息连忙转移话题,“虞阿叔,可以教我怎么割稻子吗?我不会。”
虞阿叔欣然答应,“好啊。”
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他们也可以,要不叫阿爹回来休息吧。
虞阿叔教的仔细有耐心,凌息学习能力强,悟性高,很快便学会了。
“对,就是这样,真聪明。”虞阿叔在旁边夸得凌息脸红,貌似被当成幼稚园宝宝了。
确定凌息学会后,虞阿叔回到自家地里,拿起镰刀刚要开始割稻子,就被自家儿子拉住小声问:“阿爹,凌息是哪家小哥儿啊?以前咋没见过?”
虞阿叔亲手把二人带大,能看不出他们的心思,一人敲了下脑门儿,“见着漂亮小哥儿就走不动道。”
“别肖想了,人凌息是外村嫁来的,你们当然没见过。”
人高马大的俩小伙齐齐唉声叹气,“啊——怎么这样!”
虽然晓得凌息已经嫁人,但两人依然忍不住冲凌息献殷勤,打定主意干快点儿,晚点去帮凌息割稻子。
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日头逐渐高起来,埋头苦干的人们慢慢受不住热,直起身擦擦脸上的汗水,缓解会儿疲惫的腰,视线随意扫过四周,心里暗自比较各自的进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去!那是哪家的地?一早上干了那么多?莫不是请了十几个人帮忙。”
一嗓子喊得震天响,凑热闹从不迟到的村民跟地里的向日葵般,不约而同转向太阳的方向。
“老天爷,那是谁家的地,是施了法术吗?”
“天啦天啦!你们快看,稻子倒下的速度!”
村民们个个目瞪口呆,揉揉自己的眼睛,他们绝对没睡醒,要不然就是碰上神仙施法现场了。
人群朝着那块诡异的田地蜂拥而至。
眼前投下片阴凉,凌息莫名其妙,抬头一看,无数双眼睛震惊地盯着他。
咋了?
第66章
村民们以为按照稻子倒下的速度,至少也得有十几二十个壮汉同时割,谁能料到居然只有凌息一个人。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凌息手里的镰刀,好家伙,居然没咋除锈,这样钝的镰刀能割出这速度,凌息莫非会什么仙法?
镰刀是凌息昨晚连夜上霍永丰家借的,霍永丰要做猪肉生意,会晚两天下地收稻子,凌息想着自己收得快,早借早还,然而看大伯母最后拿给他的镰刀,显然他们家人并不相信凌息的话。
借给凌息的也是已经搁置不用的镰刀,凌息倒是想直接拿上自己的死神镰刀下地,这不是工种不熟练,打算先找人学会如何割稻子,再换新工具,现在稳扎稳打保守点好。
由于他初学者的身份加上农具不好使,凌息割稻子的速度受限,割得慢了些,所以他全然不懂大家围上来干嘛,有什么稀奇可看吗?
“凌……凌息,那些都是你自己割的?”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出声。
凌息不明所以地点头,他家地里就他一个人,不是他自己割的,莫非是鬼割的?
“嚯——”
哗然声起,村民们交头接耳朝着凌息指指点点,把凌息搞得更懵了。
“凌息,你莫不是会仙法?否则咋能割得那样快。”
对上一双双期待的目光,凌息抬起袖子擦掉额头的汗水,语气透出丝嫌弃,“会啥仙法啊,就我这乌龟爬一样的速度。”
众人:“……”
如果凌息的速度叫乌龟爬,那他们叫什么?
“还有事吗?没事我继续干活了,争取今天之内干完。”凌息出声赶人,他忙着呢,除了地里的活儿,还有许多事要忙活。
干燥的风将凌息的话语带入村民们的耳朵里,又从另一边耳朵带出来,等等,他们刚刚好像有一瞬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一定是幻觉,哈哈,一定是。
那可是五亩地,身娇体弱的小夫郎咋可能一天收完。
他们欲再问些什么,凌息已经弯腰继续割稻子,手起刀落,割麦子的动作隐隐散发出肃杀气,宛如杀人如麻的罗刹。
众人舌桥不下,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好几步。
难怪凌息愿意嫁给霍大郎,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俩口子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主儿。
“我的老天爷,头回看人割稻子手能割出残影。”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别是啥畏罪潜逃的通缉犯藏进咱们村了。”
“呸,你少瞎说,凌息人美心善,水车那样好的东西他也不藏私,任由咱们使用,刘枝受曹家磋磨,也是他出手相助。”
“我听丹桂她们讲,凌息能识文断字,家境必然不俗,高门大户培养哥儿可跟咱们不同,习些武术强身健体也是常事。”
“那可不,我家要有干活这么利索的夫郎,我做梦都得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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