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漂一沉,康熙赶紧提竿,一尾左右摆动的大鲤鱼就被钓了上来,四周响起一阵恭维声。
梁九功抱着鲜肥的鲤鱼跑到万岁爷身边,康熙看了,对李煦笑道:“姑苏水草丰茂啊,朕多年不来,这城内应该是更繁华了吧。进城!”
“进城!”一道道声音传开,呼唤十五爷,“十五爷,进城了。”
李煦:进城就进城啊,十五爷看见大队伍动了还能不跟上?
拿着一捧小野花的十五爷过来了,“皇阿玛,给您的。”
康熙哈哈大笑,接过了这捧鲜花。
然后李煦就看见十五爷走到块连在一起的明黄色仪仗旁边,上去之后,一阵的轰隆之声响起,连地面都震动了。
“护驾,护驾。”李煦下意识的高喊,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很平静地看着他。
张廷玉好心提醒:“李大人,没有地动,这是十五爷的师父给送下来的神行车。”
神行车?
跟着大家上车的李煦,到苏州城才反应过来十五爷为什么让他多找差役,将繁华路段布控好。
不是为了防刺客,而是担心这个神行车会吓到百姓。
皇家车队进了姑苏之后便入驻织造府,而皇上的神行车也在一夜之间火了。
十五爷那是什么人啊?天孙下凡,有个神行车简直是小菜一碟。
以前总听说天子天子的,感觉不真实,现在算是信了,天孙都下来找他爹了,我们这位皇上真真的是紫薇大帝转世的天子啊。
胤祝在织造府的院子还是挨着他爹的,这一天多都在开车,非常累了,吃过苏州各衙门汇集到织造府的盛宴,他就准备回屋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谁知道一进门,里里外外都是各有特色的穿着统一服饰的年轻女子。
“我去。”胤祝其实就是个小土包子,在宫里经常见宫女,也没见过这种的啊,这都打扮得太吓人了,每个人的腰肢都掐到极细,胤祝一点都不适应。
原地后腿两步,跑到隔壁去了。
李煦还没退下,留着汇报两淮几十个盐场这段时间的产量以及盐商的纳税量,自然,应纳税量是不够的,李煦正在说最近的天气对这个纳税额的影响问题。
一串脚步声过后,胤祝进来了。
康熙皱着眉,看向门口问道:“不是说早点去睡?”
胤祝:“皇阿玛,我还是跟您一个地方睡吧。李大人太热情了,给我准备了一堆美女色诱,儿子担心在不知道的时候毁了某个姑娘的清白。”
李煦:---
爹宝男实在是太难讨好了。
康熙:---
“梁九功,把他带到隔壁去。”
梁九功低着头出来带路。
李煦解释道:“万岁爷,奴才只是按照惯例安排的。”
康熙摆摆手:“把惯例那些都撤了,十五不习惯。”
“奴才遵旨。”可是万岁爷太纵着十五爷了吧,几个美貌丫鬟伺候都不能习惯,还不掰一掰?别说皇子了,便是豪门公子,哪个身边没有一堆丫鬟婆子密不透风地照顾着。
看见几个美貌女子就如此大惊小怪,实在像是没有吃过山珍海味的穷小子。可看十五爷回去都两年了还是如此,那边是万岁爷根本没有把这个当作毛病。
因此,李煦也不敢说十五爷如此是上不得台面什么的。
康熙道:“接着说。”
中途又传召了在外侯见的苏州府各级衙门等人,康熙给他的臣子们下了一道举荐工匠、数学、天文人才的旨意。
第二天便是召见江苏地面上声望比较高的文人等等。
胤祝睡到日上三竿,吃了些不知道李煦从哪里找来的新鲜梨桃,伸着懒腰出了门,抄手游廊的另一面就住着皇阿玛,那些应召觐见的人是经过中间的石子路上走着过去。
突然,胤祝看见一个熟人。
“哈喽,刘大人。”
刘知府带着两个大儒正跟在宫中内监身后走着,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不闻人语声,突然想起这么一道鲜活的声音,差点给刘知府的魂吓出来。
第196章 打油诗
什么人, 竟敢在万岁爷居住的地方大声喧哗。
刘知府顺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抬头一看,那什么,好像有点面熟, 还真有些印象?
胤祝走过来, 指了指自己的脸:“您不记得我了?当年,我考童子试的时候,还是您主考的呢。”
童子试都是县太爷主考,十二年前他是江苏吴县的知县,经常主持童子试, 难不成是当年某个童生考出来了?还混到了万岁爷身边做事?
但人叫什么名字,刘知府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就算是混到了万岁爷面前做事, 也不能这么随意自在啊。
看他一脸懵逼。
胤祝提醒道:“我啊,真想不起来了?我叫尹祝, 童子试第一场考满分的那个。”
轰隆!
一声巨雷打在刘棠远脑袋上。
尹祝, 满分?
刘棠远的眼前似乎又一次出现了十二年前他第一年到吴县上任,主持童子试的那一幕, 威严的县衙大院儿里, 一群应考童子试的人瑟瑟发抖地坐在寒风中。
童子试虽然应试的都是年轻人,也不乏一两个年纪大的, 和一两个年级特别的小的。那年最小的一个,才刚八周岁,坐在书案后面小小的一团, 带着厚厚的皮毛帽子,手里抓着笔奋笔疾书的模样很是招人喜欢。
监考期间,刘棠远多次走到小孩旁边, 观察他的作答,四书文写得很好, 经文也可以,一个错的都没有,拿到了上佳的评语。
本以为那年他第一次监考吴县县试,能录一个年纪最小的童生,只是他后面在五言排律这一门烂得一塌糊涂。
当时刘棠远对这个小孩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没有取中他,却还是给他介绍了吴县一个举人做老师,让他好好的研习一下五言排律。
只要别写得一股打油味,他就能让他中了。
可惜这小孩又是一个伤仲永,中间考了两回,才在他最后一年任吴县县令的时候给低低地进了。
到了前年,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大雷,十五爷被接回去了,十五爷曾经在江南水乡之地长大。
整个江南的官僚系统听闻这个消息都震惊得无以复加,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后悔了,那么一条小龙在江南,众人竟然一个都没有攀上。
刘棠远心里的遗憾是最重的,因为现在已经是苏州府知府,和织造的来往随之密集起来,知道十五爷曾经的生长之地就在吴县,化名为尹祝。
就算刘棠远不是那种希望通过什么关系幸近之人,听到这么个消息也跟错失了金山一般,更何况尹祝是曾经在参加县试的名单中的。
可惜距离当年已经有十几年的距离,他甚至连尹祝这个孩子长什么样都模糊了。
即使这个尹祝过来跟他打招呼,刘棠远也不敢认。
这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如今的十五爷!
“十,十五爷。”刘棠远当即屈膝下跪,好歹念着下官对您这般客气的份上,别记恨下官没让您一把过。
相信如今的苏州府,十多年前便在此地为官的都后悔呢,如果早知道您是一条小龙,咱们一定得让您连中小三元的拿到秀才功名,风风光光地回去。
胤祝:“刘大人,你现在怎么变得没意思了。当年你可是说我的五言律诗做得跟打油诗一样,一股市井味,你还给我推荐了一个老师呢,让我跟我家长说好好在作诗方面努力。”
你现在要是还跟当年一样多好,我就把你带到皇阿玛跟前打脸去。
刘棠远恨不得原地晕倒,我多大胆子,敢吩咐您的家长做事?
“下官叩见宝郡王,下官绝对不敢说您的诗是打油诗。”然而他却的的确确是一首让他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回响起来的诗,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烂的的诗。
“草民叩见宝郡王。”后面两个人是不知道胤祝的,但知府大人都跪了,还说是宝郡王,他们只有跪得更快的。
胤祝轻轻叹口气,总算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功成名就之后不愿回乡了,以前无视自己或是轻视自己的人,都太会变太识时务了,一点也体会不到打脸的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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