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宵:“……可是这不像你诶。”
卫济冬走上前,“我们现在应该去找李彩娉了。”
“她难道真会为了樹哥死吗?樹哥小时候长水痘发高烧她在哪儿,她让樹哥先到楼道里睡会儿,别耽误她卖!她赶紧死,死干净点。”卫宵嘴里这么说,心里也真这么想,还气得肝疼。
卫济冬和卫宵一样,从小到大没少被李彩娉欺负,把他们当狗一样使唤就算了,甚至,卫家刚发下来的生活费,她也要坑蒙拐骗了去,骗不到就偷,无所不用其极。
卫宵还在掰着手指数李彩娉做过的恶事,卫樹已经在朝前面走了。
邱宝珠回到家,大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趴在餐桌上打瞌睡的潘胜安立即就直起了身,“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热饭。”
他出去得快,回来得很快,潘胜安不禁好奇,“你刚刚出去做什么了啊?”
“一个同学家里出了点事。”这是邱宝珠在路上就想好了的措辞,“奶奶呢?”
潘胜安已经在厨房开了火,“奶奶出去了,她说水库里今天收渔网,她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鱼和虾。”
“外面这么冷……”
“她出门的时候,我提醒她加了衣服。”
潘胜安热好了饭菜,邱宝珠帮忙端到餐桌上,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邱宝珠忍不住出声道:“你好贤惠啊安安。”
潘胜安捻亮旁边的灯,把炉子朝邱宝珠面前推,耳朵有些微红,“我住在家里,又不用交房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见他这么说,邱宝珠拿起筷子,道:“你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反正平时也是空着。”
潘胜安点了点头,接着朝身后看了看,“之前我问了奶奶,她说家里有一台闲置的烤箱,等放假了我给你做各种各样的面包吃。”
“好啊!”邱宝珠一听面包,眼睛亮得很快。
“等吃完了饭,我们上楼去把作业先写完,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教你打版。”
“前几天我买了一堆石料,开出来都还不错,唔……其中有一块黄翡,虽然没有我上次给你的那块透,可做个牌子挂件或者雕个葫芦,应该还不错……奶奶今天炒的百合好吃,甜甜的。”
潘胜安话少得很,他要么点头,要么“嗯”,手部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不是在给眼前的少年递水就是在递纸巾。
少年的眼睛被头顶的光照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像两颗将熟未熟的杏,瞳孔有黄色的光斑,整体却还透着青。
老房子虽然年代久,但却处处透露出温馨,潘胜安舍不得将目光从邱宝珠脸上移走,害怕再移回去时,看见的是母亲那种狠厉扭曲的面孔。
“下午是邱翡叫的你吗?”潘胜安低声开口道,他还是疑惑这个问题,一叫邱宝珠他就立刻跑出家的人,到底是谁?
邱宝珠专心地挑鸡汤上面飘着的枸杞,他摇摇头,“不是。”
邱宝珠始终没说是谁,潘胜安也不再好意思追问第三次,他把煎的鱼推到邱宝珠面前,“这个鱼好吃,你怎么不吃?”
“有刺,我不知道怎么吐刺,每次吃都会卡到。”
潘胜安下了椅子,“我给你挑刺,挑完了你直接吃。”他边说,边朝厨房走。
邱宝珠咬着筷子,看了几秒钟潘胜安的背影,他人怎么这么好?好到罕见。
邱宝珠觉得自己就算再重活十回都不会给人挑鱼刺,上一世他吃鱼也是卫樹给他挑。
-
邱宝珠睡着了,他旁边躺着潘胜安,因为潘胜安住的那个房间太久没人住,床栏底下的木头莫名空了,晚上潘胜安一趟上去,床头整个垮了。万银瓷说明天换个新的,今晚两个男孩子挤一挤。
邱宝珠也不觉得挤,潘胜安个子没那么大,他的床也没那么小。
他只是有一点点不自在,他不太习惯和除了邱翡卫樹以外的人一起睡觉。
凌晨,手机忽然响了。
邱宝珠被吵得皱眉,在阿贝贝里扒啊扒,怎么也没翻到手机。
潘胜安先找到,看见是一行没有备注的数字,他顿了顿,还是接了,送到邱宝珠的耳边。
“谁啊?”
潘胜安以为邱宝珠在问自己有没有看来电人,他说“不知道”。
邱宝珠被人伺候惯了,没有半点受宠若惊,他索性翻了身,面对着潘胜安,也不伸手拿手机,闭着眼睛,意识朦胧,“谁?”
对面半天没声音,邱宝珠也难以睁开眼看号码,他呼吸均匀,快睡过去了。
“是我。”
邱宝珠眼皮抖了一下,但还是没睁开眼。
再次开口说话时,他声音却比之前清醒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邱宝珠其实并不知道。
“早上,五点一十。”
邱宝珠想说一句“有你这么早给人打电话的吗?”,刚启开唇,话筒里响起声音。
“……宝珠,我母亲去世了。”
少年眼睛蓦然睁开,有些失神,他一把把手机拿到自己手中,坐了起来,但能给对面的回应也仅仅只是咽下一口唾沫。
幸灾乐祸吧邱宝珠,落井下石吧邱宝珠。一个声音在邱宝珠的脑海里摆荡。
“她自杀了吗?”少年的下巴几乎快到碰到了胸前,说话时,胸膛虚弱地起伏。
“可能吧,”卫樹的语气听不出伤心,却还有心思问,“这个时间,你和谁在一张床上?”
邱宝珠还没从李彩娉去世的消息里回过神,“跟你没有关系。”
卫樹站在江边,天没亮的早晨空气温度奇低,他肩上被卫济冬披了一件羽绒服,目光死气沉沉地望着不远处,江岸边不时有浪打到他的脚下。
打捞队的几盏强光手电都往同一个方向照过去,女人的长发像水草一样飘在水面,水草一样摇来摇去,她的身子也跟着摇来摇去。
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全部被化掉了,青灰色的脸被洗涤干净,双目紧闭,唇角却满足地上扬。
打捞队的队长和众人高呼“找到了找到了”,卫宵不顾江水的低温直接跳下水,江水没过膝盖,他拍着江面,红眼大喊,“李彩娉!李彩娉!你真他妈死了啊?你怎么还真死啊?”
他脑海里蹦出李彩娉赢了钱一扎一扎往自己面前丢的画面,也蹦出自己和卫济冬被卫家人拖到角落里拳打脚踢,李彩娉跑来脱光衣服说有人□□她把那群人吓得屁滚尿流的画面。
人死了,百分之一的好就会被放大到百分之一千,卫宵这下算是体会到了。
臭女人!啊!
邱宝珠将电话那头的混乱听得一清二楚,李彩娉应该是跳江了。
他深吸一口气,想说节哀,电话却直接挂断了。
“是谁打来的啊?”潘胜安见邱宝珠脸色不好,他拉亮了灯。
邱宝珠却躺下了,抱住毯子,“没谁,一个同学,睡吧,我好困。”
很是过了一会儿,灯才关了,潘胜安跟着躺了下来,他跟邱宝珠的身体之间始终保持了一点距离,没有碰到。
真正进入到对方的生活中后,潘胜安才发现自己对邱宝珠的了解不过千分之一,对方实际上是一个距离感极强的人。
邱宝珠会向他伸出援手,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邱宝珠自己,就像春雨滋生万物,并非是万物需要,而是春雨本身就具有润泽大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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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三个姓卫的人足足有半个月没有到校,作为主任兼班主任,江春仁什么都没透露,只说他们家里有事。
再有消息时,是曾明媚说,卫家给济才捐了一千万。
一千万对这些富二代来说并不多,甚至有些少了,但他们都明白这只是卫家送来的一个信号:学校里有他们家的人。
三人再出现在济才时,是运动会的前一天,他看起来神色如常,卫宵瘦了一大圈,卫济冬瘦了一点。
卫济冬最先进的教室,后边跟着打着哈欠的卫宵,卫宵领口还别着一朵白色的花,最后面是卫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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